备前宰相

  天成20年4月18日一早,在公州修整一日的第四军团从公州拔营,真田信幸作为后诘负责押送4000多俘虏前往保宁,其他万余人先行一步,预计用1日的功夫抵达。

  从公州去保宁的时间肯定要比从温阳前往保宁要快的多,因此尽管在公州修整了1日,花房正幸所部还是比李洸提早半日功夫抵达保宁,但是他们还是慢了半部。

  还记得16日早温阳开城时候,杀害同僚通东门夺门而出的水军万户吗?

  他带着麾下水军从东门而出,直接一熘烟就跑去了保宁,会和那里的水军合兵3000人,驾驶着船只北上寻王架去了。

  他是不敢回全罗道去的,他的上司可是全罗道水军右节度使李舜臣,其治军甚严,杀害同僚叛逃的罪责,给他两条命都不够砍的。

  他本就与李舜臣不睦,当初他与李舜臣同在李麾下为将时候,两人就多次爆发冲突。

  自己的群山浦是整个全罗右道水军缺额最厉害的万户,后来李舜臣成了自己的上司,自己就多次被他针对。

  此次李洸征辟水军从军,自己就是想要碰碰运气,万一立下军功或许可以从李舜臣麾下独立出去。

  谁承想北面战况这么危机,1个月不到的功夫王京居然都丢了。

  他打算北上去找王架碰碰运气,听王京来的官员说,现在王驾那边缺少兵丁,如今会和忠清道水军合计4000人,也算是一只不小的军事力量了。

  因此当花房正幸抵达保宁的时候,这里可以行动的船只早就被这个万户和保宁水军开走了,秀家此前想要抢夺朝鲜水军船只的计划落空了。

  好在在南方的舒川浦和马梁浦水营抢来了十几艘船只,不过都是中小型舰船,只能用于平时巡江所用。

  有余时间已晚,花房正幸便全军在此修整一日,并派人向南通知在济州岛等待的船队北上接收俘虏。

  他们不可能在保宁待太久,大概修整一日之后留下部分兵力看守俘虏,大部分兵力还是要北上江原道的。

  然而在第二天一早就有探子来报,北方有一对朝鲜军南下,看装备像是前几日公州北逃的那队。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听到这个消息的丰臣秀贞想到。

  随即与花房正幸商议之后觉得如今我方兵力占优,完全可以野战破敌。

  随即留下岩城利隆配合奥羽诸大名千余众,其他9000余人出城去城东山口列阵。

  保宁城的动静瞒不过军心安定下来的李洸,他很快就从自己的探子这边获得了保宁城为日寇所占的消息。

  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全罗道是否还为朝鲜所有?”

  可是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转眼之间就看到拐角处旌旗涛涛,日军浩浩荡荡的向自己开来。

  禁军出身的忠清道监营统制金一浩看出了一旁李洸的犹豫,对着李洸建议道“贼众势大,我方恐不能敌,然此刻若退,我等恐不存矣。如今当勇者无前,向死而生矣。”

  李洸受其鼓舞,当即下令各军列阵,准备与日军作战。

  可是在兵员素质和人数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朝鲜军又怎么可能取胜呢?

  如忠州之战一样,在铁炮和箭羽的招呼下,又是两翼的府兵和辅助兵团先行溃败。

  作为中间主攻的冈家利所部,集合了花房正幸手中所有的铁炮,合计500余挺,对着对面中阵的监营兵就一个劲的放炮。

  寻常工匠和铁炮很难穿透棉甲,不过监营兵身上的棉甲可不一样。

  本来就是外放的边缘兵团,给你一套甲胃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好意思问工曹这甲的质量怎么这么差?

  你还想不想当兵吃皇粮了?

  东北亚儒家文化圈的官僚们在从军备工程上卡油这一点都一样,千百年的武备废弛,东西样子看着不错就行了,你还真拿去打仗啊?

  因此尽管监营兵身上穿着棉甲,可是依旧有不少士兵中弹倒地,有些把总、百户身上的棉甲还算不错,居然身中数枪而不倒依旧再向日军冲锋。

  但是就算这群监营兵再英勇,两翼的战友都跑了自己还打个什么劲?

  前几日的忠州之战,8000禁军实际战死的不过数百人,大部分都是因为左右溃散之后跟着一起跑了。

  今日保宁之战的局面完全是忠州之战的复刻,双方明明才刚刚短兵相接,左翼便一触即溃。

  右翼稍加抵抗片刻,在丢下百十具尸体之后也向后崩逃,说到底军人的胆气散了,这一仗就很难拿下来。

  若是有后来朝鲜义兵的勇气,再加上有禁军的武备,那又哪里是日军可以轻松对付的呢?

  花房正幸本以为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谁承想又是这么虎头蛇尾,敌军溃逃之后又开始了漫山遍野捉兔子的游戏。

  有所区别的是,中军监营兵依旧保持了一定的战斗力,有部分监营兵再被追上后敢于反击。

  花房正幸从保宁北追20里,俘虏1600人余人而还,其中监营兵被俘虏300余人。

  战场尸体统计一共斩首300余级,中军监营兵贡献了一半,左右府兵几乎一触即溃,两边合起来死了百十个就溃了。

  花房正幸与丰臣秀贞收兵回到保宁,计划明日留下香西佳清所部1500人看押在这儿的6000俘虏,其余人继续北上经洪州、德山前往平泽,在平泽渡过安城川进入京畿道。

  可是天色刚刚暗澹下来不久,就听到外面有人呼唤,居然是丰春家水军统领津井左郞兵卫和汤浅九郎兵卫。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烟火气和血迹,但是却又带着一丝兴奋。

  这俩人分别担任丰春家手中唯二的两艘卡拉克帆船的船头,日常担任琉球贸易的船只使用。

  对于这两艘船的事,丰春家内部知道的人也很少,花房正幸恰是其中之一,但是见到两人到来,他依旧表示出了好奇“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津井左郞兵卫兵卫答道“主公害怕济州水军船力不足,恐为朝鲜水军所破,因此特命我等放弃琉球贸易集合济州岛护卫,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作为转运货物的船只。”

  “我们根据主公的计划预计在4月中下旬封锁保宁港,不让忠清道水军出海。

  但是在北上珍岛的时候遇到了一只朝鲜船队,共计战船数十艘。我方只有卡拉克船2艘,福船4艘,安宅船6艘,关船15艘,其他都是临时协调出来商船。”

  “能势又五郎大人命令10艘关船继续引领商船北行,其他战船列阵迎敌,我们在珍岛附近打了一场打仗,击沉朝鲜战船8艘,俘虏1艘,击退击伤十余艘。”

  “你们在珍岛作战了?”花房正幸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的说道。

  珍岛就在全罗道右水营边上,这里可是秀家此前所说的朝鲜名将李舜臣的地盘,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能势赖吉他们遇上的应该是李舜臣的水军部队了。

  这个时候有一个问题在花房正幸心中泛起了滴咕“这个就是朝鲜名将吗?”他不禁对李舜臣的真实能力产生了怀疑。

  他向两人求证道“这么说你们与朝鲜水军展开了炮战咯?”

  “什么?炮战?”两人听闻之后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倒是有两艘船只船头按着火炮,不过射程射速都不急我等。”

  汤浅九郎兵卫说道:“再说这么多艘战船,就两艘船只上面按着火炮顶什么用?我的备前丸一侧便有两层大中小火炮16门,哈哈哈~!”

  听到对面的朝鲜船队确实有火炮存在,花房正幸的心安定了许多,看来确实是李舜臣所部不假了。

  这个时代的朝鲜、日本水军并没有重视起火炮的作用,是李舜臣将火炮搬上了船只。

  后来发现把炮搬上船只并不完美,因此在1592年3月设计出了第一艘龟船。

  更具历史上的记载,在玉浦海战时候,李舜臣会和李亿祺所部集合了板屋船24艘、夹板船15艘、鲍作船46艘和1艘龟船击破了日本水军16艘战船,取得了朝鲜水军第一次大捷。

  所谓的板屋船是朝鲜主力的大型军船,也是李舜臣第一次将火炮搬上了板屋船,使得朝鲜水军具备了火炮射击的能力。

  夹板船是中型的通用船舶,主要任务是运送兵员。夹板船的名字来源于用板夹着的结构。

  鲍作船是平时征发作为渔船使用的小船,没有特别的战斗能力,但是速度很快,战时用于侦察和联络等杂事。

  花房正幸努力的思索着秀家出阵前与自己说的内容,可是年纪大了实在想不起来,总之现在己方舰队大胜朝鲜水师就对。

  事实上确实如他所想的,历史在这里有了偏移,李舜臣本来打算出珍岛与全罗道左水使李亿祺会和,去庆尚道支援元均。

  可是此次征朝日军提前了大半个月,历史上龟船下水之后就面临很多问题,李舜臣利用2个月的时间修补船只这才使得其能在5月出战。

  这一世龟船不能出战,所带船只不过是常规朝鲜舰船罢了,其中板屋船有8艘夹板船2艘鲍作船15艘。

  其中两艘夹板船上装有火炮,这是他此战的致胜奇宝。

  但是谁知船队刚刚出水营路过珍岛的时候,竟然和能势赖吉率领的丰春水军迎头撞上。

  若是寻常的日本水军还则罢了,穿上最多也就十几挺铁炮配合几十张弓箭远射罢了。

  可是秀家是出了名的获利之上主义者,关船不方便安置火炮也就罢了,4艘福船各自安置9门火炮,左右各4门,正前再放一门。

  日本船底部不稳,本来就是小船抗高楼,因此只再安宅船前方安置火炮一门。

  秀家这边的安宅船就是李舜臣手中装备火炮的板屋船配置了,更别说还有福船和卡拉克帆船。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火炮一轮齐射之下,对面的板屋船就损毁了大半。部分鲍作船想要借用灵活的身体穿插接近丰春家的大船,却都被游曳在周围的关船拦下。

  在关船上面的铁炮箭羽一顿轰击之下,本就是小船的鲍作船根本支撑不住,还没靠近秀家的大船就死伤惨重。

  箭失或许不能穿透船只的木板,但是铁炮弹丸可不会和你客气,甭管你躲在哪里,鲍作船就这么屁大点地方,木板也就薄薄一层,片刻之后船板便被血洗。

  李舜臣吃到了壬辰倭乱一来的第一次场败仗,而且是败的这么惨。也就是能势赖吉没有功夫去管他们,不然肯定要杀入木浦剿了全罗水师右营。

  而这也让李舜臣成功逃出生天。

  回去之后的李舜臣痛定思痛的,坚定了要大造龟船的想法,在他看来只有龟船才能对付日方的炮船。

  而且眼下龟船的炮位还不够,他得想办法克服侧翼开炮时候船只的稳定性问题,然后在龟船左右各开炮位,学者日船一样侧翼射击增加炮位。

  而且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酝酿,他像在龟船木壳外包上铁皮,这样或许可以抵御日寇的炮弹。

  这些种种想法远在京都的秀家和前线花房正幸都不得知,他们更不知道此战直接挑动了李舜臣在全罗道右水营的威望。

  此前日寇来袭,庆尚道水军来求援,全罗道水军将官大多认为全罗道水军与庆尚道互不统属,未得王命联合有所不妥,再加上全罗道水军自保尚且不如,哪里还有功夫去管别人。

  是他力排众议认为挫败日军部分本道、外道,只有挫败了敌军的锐气,全罗道才可以保全。

  而且他拿来说服麾下的最有利理由就算,庆尚道传来的消息说日军水军没有火炮,自己这边的3艘装备火炮的板屋船就算秘密武器,火炮轰击船只的效果已经被验证了。

  谁承想自己这边刚出门就撞上了铁板,对面明明才十几艘船,却打出了大几十门炮的气势,打的自己这边没有还手的机会。

  首战战败很打击己方的士气,更打击自己的威望。

  不过他更狠元均提供的情报有误,你这还敢说日寇没有炮船?

  这都快赶上岸防炮台了!

  实在是太不讲武德了!

  天地良心,秀家真的没想打败李舜臣,他只想保证自己朝鲜左边的海运贸易顺畅,等到将忠清道、京畿道、黄海道抢的都运完了,马上就把船队撤走。

  秀家还指望秀吉在朝鲜摔跟头呢,这就需要李舜臣能想办法断了日本方面的海上后勤线路。

  但是谁知两边就是这么无厘头,直接在珍岛外围碰上了,更是直接把李舜臣给打了回去。

  更让秀家没想到的是,李舜臣回去之后就写信参了元均一本说他谎报军情,才致使自己战败。

  在信件中更是直言“寇船坚炮利,请造大船铸重炮以对,请天朝上国增派水师参战”云云。

  总之在阴差阳错之下,历史上没有参战的明朝水师也参战了,这可不是朝鲜水师那三瓜俩枣可以比的。

  明朝水师自朱元章开始就主动将火铳和火炮搬上了战船,鄱阳湖水战大胜陈友谅就有火器应用的记录。

  后来由于海禁政策,水师船备废弛,官办船厂居然连400料中型福船都造不出,需要征召民用福船改装以应对倭寇。

  不过后来发现,民用的福船和广船因为需要走远洋贸易的原因,造的往往比官船还要坚固。

  自抗倭名将俞大猷适时提出“海战不过是以大船胜小船,以大铳胜小铳;以多船胜寡船,以多铳胜寡铳。”以来,明代的海战很早就进入了近代的模式。

  在嘉靖年间,明军的战船一半的战斗人员都使用火器,而且火炮的口径越造越大。

  至万历年间,甚至有红铜铸造的万斤重炮上船的记录,后世估算大约相当于欧洲的24磅重炮。

  自1520~1580年一系列与外部的冲突后,大明水师模彷欧洲桨帆船的做法,把重炮安置在船头;一开始重炮被摆在蜈蚣船上,后来连中大型的战船船首都安上重炮。

  以《效纪新书》上的一号大福船为例,船首会摆上1门大发熕。

  至此大明水师得到一种比较有效摧毁敌方船只的方法,海战战术也为之改变;遇敌先抢占上风,用舰艏重炮攻击敌船,然后航向敌人右侧发射左舷的大佛狼机、百子等小炮射击舰上人员;接者发射舰艉炮,然后回转到敌人左侧发射右舷的大佛狼机与百子炮,然后从下风处再来一次。

  注:发熕由1548年传入,铜制或铁制,多数重300~500斤,少数有破5000斤,为当时东南沿海火力最强的舰炮。

  很多文学好影视作品中,对于明朝水师的描述多少因为禁海而想当然的弱了,事实上如果明朝水师真的这么弱不禁风,又怎么可能在明末时候还有余力去收复台湾呢?

  秀家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明朝水师参战,以日军水师的势力,历史上对付朝鲜的龟船尚且力有不逮,面对与葡萄牙等西方列强交战过的大名水师哪里够塞牙缝的?

  就算秀家现在最强的2艘克拉克帆船,明朝水师又不是没有击沉过,人家荷兰东印度公司好歹装备着几门24主磅炮。

  秀家的卡拉克帆船上面最大口径火炮就是左右各3门的18磅青铜炮,其他15门都是12磅火炮。

  至于福船更比不说了,4艘福船船头的18磅炮还是从两艘卡拉克船上拆下来按上去的,左右都是明治火炮,口径大约在6磅炮之上12磅炮之下的水平。

  就要是这对上明朝水师,秀家就算把全部家底赔进去都不够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