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大宋 第五十三章

小说:造化大宋 作者:捂脸大笑 更新时间:2022-04-30 22:22:03 源网站:新笔趣阁
  当天晚上吃饭时, 到底说了什么, 甄琼自己也不清楚。只记得屋里有好听的琴声,果酒特别的甜, 还有韩邈那张让人头晕目眩的笑脸。</p>

  浑浑噩噩回到家, 睡了一晚。第二天睁开眼, 甄琼犹觉得心头跟刚刚煮到沸点似得,噗噗冒着水花, 翻腾不休。</p>

  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甄琼费力思索,还有什么正事?想了半天,他突然想到了之前提到的那个酒坊。虽说酿酒不归道观管, 但是各家都要用到酒精、木精,也不陌生。酒精能制香水,亦能消毒,木精似乎可以用于造纸和制漆。虽说这些甄琼从未研究过, 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用处,但是探讨探讨总是可以的吧?这等正事, 当然要让韩大官人知晓才行!</p>

  美滋滋想了半天,甄琼才洗脸刷牙,用过早饭就开开心心的跑去炼丹。就连米芾这家伙又跑来捣『乱』, 他也不怎么生气了。</p>

  “沈兄那放大镜可卖了?”虽说昨日“晕镜”吐得厉害, 但是米芾没忘了这事,一来就问道。</p>

  “卖了,足足得了两百贯呢!”甄琼颇为自得。这可是他替沈括牵的线, 韩邈还谢了他呢!</p>

  米芾沉『吟』片刻,问道:“两百贯是多还是少?”</p>

  甄琼:“……”</p>

  这问题让人怎么回答?!</p>

  见甄琼瞪他,米芾赶忙道:“我又没赚过钱,怎知是多是少?三五十贯的砚台,我就有一堆呢!”</p>

  “那你怎么还如此抠门……”甄琼更无语了。这小子简直是个铁公鸡,送人东西只送自己的字画,从不送贵重物品。</p>

  米芾哼了一声:“娘亲不让我拿钱,说此物肮脏。想买什么跟她说就是了。”</p>

  阎夫人英明!甄琼深以为然,要是把钱全给这小子,指不定家里就要堆满各式各样的石头了,还是要管着点才行。</p>

  虽说搞不清二百贯是多是少,但是米芾总算知道,以后沈括可以随便磨玻璃了,不由又开心起来:“沈兄比你大方,一定会送我放大镜的。我也新画了一幅山石,到时可以回赠沈兄。”</p>

  说着,他还拿出画轴,对甄琼炫耀:“这些天总听你们说什么光影、焦点,我思索良久,琢磨出了一种新画法,尤为出彩!沈兄定然会喜欢的!”</p>

  在米芾心里,沈括才是真正懂他之人。说他的字好,画也好,不输那些昭文馆的同僚。比起甄琼这个只能看出方圆的俗物,可是强的太多。</p>

  甄琼漫不经心的瞅了眼,画里的墨『色』确实有了些变化,有浓有淡,看起来更像是实物的样子了。但是他哪肯让米芾高兴,只哼了声:“墨一涂一大片,能分得清什么浓淡?还不如拿炭条画呢,说不定还更像些。”</p>

  他只是随口一说,米芾却愣住了。这些日他也见过沈括和甄琼两人拿炭条书写,对此物也有些了解,确实可以随心所欲掌握颜『色』深浅。若真拿来画画,似乎也有独到之处?只是炭条不比『毛』笔,弄脏了手可怎么办?就算带上手套也未必能挡住吧……</p>

  脑中『乱』七八糟,米芾也顾不得炫耀自己的新画了,只想先回家试试。招呼也不打一个,他卷起画轴就走。</p>

  甄琼早就习惯这小子的德行了,也乐得清净。今天沈括肯定会来吧?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多了一成分润,甄琼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回头还要送他些东西才行,玻璃皿啥的就不用说了,再弄点肥皂或者夏日防虫的精油,不知道沈括喜不喜欢?</p>

  然而左等右等,直到过了下衙时间,也没见人来。甄琼本以为沈括又沉『迷』数算,忘了时辰,没想到韩邈竟然匆匆赶来,见面便道:“沈夫人昨夜突然发病,沈兄如今守在家中,怕是不能来了。”</p>

  甄琼顿时紧张了起来:“怎么突然病了?病的重不重?”</p>

  “我已替他延请名医,正要去看看。琼儿可要同去?”韩邈问道。</p>

  “去去去!”甄琼又想起了什么,一阵风的跑回了屋里,不多时,又飞快跑了回来,“走吧!”</p>

  不知他回屋取了什么,韩邈也不多问,带人前往沈府。沈括家住南郊,是租的房子,一家三代挤在一个小院里,看着还不如甄琼住的偏院大呢。</p>

  听闻两人前来,沈括亲自迎了出来。与昨晚的意气风发不同,如今他发髻散『乱』,面『色』惨白,眼底青黑一片。见了韩邈,就一揖到地,哽咽道:“多谢景声请来了王神医……”</p>

  那姓王的,乃是京中名医,出身御医世家,最善救急重症。不过因人年迈,极少出诊,寻常就算能付得起诊金,也请不来人的。</p>

  沈括哪里能料到,自己刚刚遣人给韩府送了信,韩邈就替他请来了王神医。此刻见到恩人,只恨不能跪倒行个大礼了。</p>

  韩邈上前一步,扶起了沈括:“存中兄不必如此。尊夫人现在如何了?”</p>

  “王神医施了针,已经转醒了。”刚才还能忍住,说道“转醒”二字时,沈括泪都下来了,“听神医说,『性』命无碍,能救的回。我竟不知,她都病的这么重了,还以为只是风寒……”</p>

  面对狼狈拭泪的中年人,谁又忍心苛责呢?</p>

  韩邈轻叹一声:“无事便好。医『药』费用,存中兄不必担心。小弟还带来两个得力仆『妇』,能帮着照料病人、『操』持家务。”</p>

  沈括儿子年幼,母亲老迈,妻子又突患重病,如何能照顾的过来?更别说医『药』费了。光是请神医出诊,就要花上百贯,之后的『药』钱、谢诊的费用,亦不是个小数目。韩邈此举,才是真是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p>

  沈括哪里忍得住,又要再拜,被韩邈拦下,温声道:“存中兄乃是琼儿好友,便是韩某的朋友。能帮的,自当帮上一把,不必如此。”</p>

  听到甄琼的名字,沈括才泪眼朦胧的看了过来,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小道上前一步,把个东西塞到了他手里。</p>

  “当初见到沈兄,就因此物。沈兄只管拿去救急,有甚么需要的,也别客气。”甄琼飞快把话说完,还拍了拍沈括的手臂,以示安慰。</p>

  傻愣愣的摊开手掌,沈括才发现塞进来的是一块金子,上面还有个小小的牙印。当日他为自己解围,现在又救了妻子的『性』命,这等恩情,确实不是个“谢”字就能报偿的了。</p>

  泪一时淌的更凶了,把胡子都沾湿一片,沈括也来不及擦,只对两人团团作揖,还把儿子喊来,要让他给两人磕头谢恩。好说歹说,父子俩才被劝了回去。韩家那两个仆『妇』,也手脚麻利的忙碌了起来,看护病人,照顾老弱。原本『乱』作一团的小院,渐渐有了条理。</p>

  站在院里,也没人招呼,韩邈就那么静静看着眼前景象。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道:“我母亲,当年也是得了急症。胸痹卒厥,连医生都没等来,便撒手人寰。父亲伤心过度,没过三载,也跟着去了。”</p>

  父母接连离去,对于韩邈而言,是一块触碰不得的溃处。当年骤闻噩耗,天似乎都塌了一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然而上有祖母,下有弟弟,还有偌大家业需要『操』持。连哀伤也成了奢侈,不能表『露』在外,更不可能找人倾诉。韩邈默默把这一切压在了心底,连一丝罅隙也未曾『露』出。</p>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忙碌的沈家人,那些似乎遗忘的东西,突然翻涌了出来,灼烧五脏,捶打心肺。对于生死的大恐惧,和那难以消解的怨愤,又岂能轻易忘怀?</p>

  灯火昏暗,夜『色』朦胧,连那张脸,也笼罩在了阴影之中,看不分明。甄琼心头一紧,突然抓住了韩邈的手。他自幼长在道观,无父无母,辨不明这心绪究竟是何滋味。然而看着那张没了笑容的脸,他心里痛得厉害,忍不住想说些什么,把他从那阴影中拉出来。</p>

  “我,我会制一种灵『药』,对于胸痹特别管用!”</p>

  握着自己的手,热乎乎的,并不柔软,反倒过于粗糙了些。可是如此用力,如同那急迫的声音一般,死死地拽住了自己。</p>

  韩邈扭过了头,看向身边人。那双眸子闪亮亮的,透着股惶急,还有对待易碎品般的小心翼翼。他是西韩家主,足能撑起家中大梁,让敌人退避三舍。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软肋,会『露』出来破绽。可是仍有人,会为他担忧,怕他伤心。</p>

  “若能早几年遇到琼儿,就好了。”韩邈握紧了那只手,柔声道。</p>

  他不知那“灵『药』”是否管用,但拉住他的手,更胜灵『药』。</p>

  那人眼中有些东西,陌生而柔软,似乎能刺入心底。甄琼只觉胸中更痛了,简直想要摘下天上的星星,全部送上,只盼他重绽笑颜。</p>

  回去一定要炼『药』!就算会炸,也要试上一试。胸痹的『毛』病,可是会传到子孙身上的,他可不能见韩大官人生病!</p>

  心中胡思『乱』想着,甄琼却忍不住往韩邈身边靠了靠。两道身影不知不觉挨得极近,就像依偎在了一起。</p>

  作者有话要说:</p>sxbiquge/read/66/660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