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p>
文学史的长廊是多么幽深，</p>
一部部经典曾似涂漆的凤凰，</p>
被深压于封建专制的隧道底层，</p>
发出一声声无比痛楚的呻吟！</p>
一《红楼梦》</p>
——曹雪芹的泣诉。（1）</p>
读者在文学经典清画廊里穿行，</p>
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欢悦的足音，</p>
那是贾宝玉林黛玉牵手向你走近。</p>
他们青春的面庞是多么姣好，</p>
他们自由爱恋的歌声是那么动听！</p>
可君知为他俩作曲</p>
指引他俩前行的是谁人？</p>
那是一名叫曹雪芹的着书人，</p>
他曾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子孙，</p>
忽一日父辈触刑被皇帝抄家，</p>
他从破灭的富贵繁华梦里惊醒，</p>
着布衣旧履穿行于艰困的泥尘，</p>
隐居京郊凄冷荒凉的黄叶村，</p>
举家食粥潜心着述十个年辰，</p>
把自己年少时的家世生活，</p>
寄写于宝黛两人的心身形影，</p>
为污浊的人世与凄苍的己身，</p>
鸣一阙《红楼梦》的悲凉箫音！</p>
他呕心吐魂着成的血泪文字，</p>
叩痛后世一代代读者的心灵，</p>
史家不吝言辞作文学经典誉称，</p>
可他用命研墨写出的文字却被禁，</p>
封建朝廷愠怒地蔑是**邪说，</p>
不许《红楼梦》公开面世刻印，</p>
仅靠知音的手抄本在地下传行。</p>
因《红楼梦》书成正是所谓乾隆盛世，</p>
谀圣的鸦翅浸黑清王朝的帝廷，</p>
而曹雪芹不俯颈称颂皇帝英明，</p>
竟盛世写宝黛一辈的爱情悲剧，</p>
向满清乾隆王朝的鼻尖上涂尘。</p>
专制的君主能不彻夜磨齿吐恨，</p>
封建的鹰吏能不日夕扬爪噬啃，</p>
抡起查禁的铁索封杀的刀剑，</p>
将他的书囚定文字阴毒地劈焚？</p>
曹雪芹写出巨着却一身贫病，</p>
四十挂零便早逝于封建专制的蝎唇！</p>
细思《红楼梦》笔指封建家族，</p>
叙刺贾史王薛率先破败的肉身，</p>
预绘专制朝廷走向溃灭的缩影，</p>
几百载后他的文字仍溅射道道光云，</p>
而清朝帝廷期蚁群似的颂圣书籍，</p>
早已化为一抔腐土微尘无人问津。</p>
一代巨匠生前悲楚，</p>
经典红楼后人读敬！</p>
2011、 12、29</p>
二《水浒传》</p>
——施耐庵的啸鸣（2）</p>
读者穿越宝黛的爱情悲剧前行，</p>
忽听明长廊那边又传来一阵啸鸣，</p>
只见一位布衣壮男以笔作枪，</p>
在幽深廊壁锥刻出一道道火星。</p>
火星毕剥跳迸荡起烈烈赤光，</p>
溅射出一阵阵马嘶一股股吼声，</p>
随着吼声旋出108名农军将领，</p>
他们是官逼民反的各路起义英雄，</p>
手持18 种兵器列成威武军阵，</p>
黑旋风李逵行者武松冲杀在队顶，</p>
吼出杀到东京夺皇帝鸟位的怒音，</p>
惊得僵尸般的封建帝廷直打寒噤！</p>
哈哈哈，以笔作枪的壮男仰天笑吟，</p>
吾辈书生不能亲上战阵鏖击官军，</p>
且持一管狼毫绘水泊梁山群英图像！</p>
那持笔仰颈大笑者姓施名耐庵，</p>
生长于陈胜吴广称雄的古淮之滨，</p>
亲见元代末年农民大起义的军阵，</p>
飓风狂浪般摧毁元王朝的封建帝廷，</p>
他胸间豪情涌荡文思潮水般奔腾，</p>
誓将推翻专制暴政的英雄豪杰誉扬。</p>
明太祖朱元璋削平群雄天下初定，</p>
施耐庵便隐居淮南兴化的芦苇水荡，</p>
借宋末元初《大宋宣和遗事》的话本，</p>
选择李逵宋江等一干农民起义豪杰，</p>
构思创作《水浒传》这部文学巨着。</p>
淮南水荡苇浪轰溅鸥鹭鸣翔，</p>
颇有几分梁山水泊的豪情景象，</p>
施耐庵居茅屋卧木桌神思飞扬，</p>
宋江等108人的群像在胸间鼓荡，</p>
他日夜挥毫笔愈着愈雄健苍劲，</p>
颂豪杰骂贪官刺帝王意蕴愈写愈深广。</p>
水荡几度霜化苇青鸥潜鹭唱，</p>
他鹰喙铁笔终将《水浒传》啄成，</p>
仰天畅笑浮一大白醉卧桌旁！</p>
谁知他书兴未尽却见朝廷御诏飞近，</p>
诬他妖言惑众着诲盗造反之书，</p>
一条铁索系走囚于明帝廷的御狱，</p>
他命悬一线被逼替《水浒传》之树，</p>
添一条心底十分不愿的招安尾絮。</p>
上述故事或许有民间传说的成分，</p>
但见出封建帝廷对《水浒传》的憎恨！</p>
时光悠悠封建专制文狱残虐无情，</p>
施耐庵委曲得生没有被杀头攫命，</p>
但他的《水浒传》却长时被禁，</p>
他逝去50年书坊才敢低调刻印，</p>
民间百姓方能避官府捧读说评。</p>
可专制的封建君主时刻瞪着狼睛，</p>
一遇民生凋敝天下困苦人怨沸腾，</p>
封建帝王就颁诏将《水浒传》严禁，</p>
明崇祯15年和清代康、雍、乾三朝，</p>
均禁毁此书连水浒戏也不许演唱！</p>
但封建专制终象腐臭兽囊走向灭亡，</p>
《水浒传》却似霾后日轮重新吐光，</p>
至今600多载过去无数人把此书阅评，</p>
甚而翻译成《江湖豪侠传》的书名，</p>
用英法俄等语言在地球村公开印行。</p>
长眠江苏兴化施家桥的一代文俊，</p>
可在高科技的电脑音里安眠合睛！</p>
2012、1、15</p>
三《金瓶梅》</p>
——兰陵笑笑生的无奈（3）</p>
明长廊里施耐庵的鸣声渐渐低沉，</p>
循着他足步浮出一个飘忽的隐形人，</p>
象风象雾更似一方重硕硕的石滚，</p>
碾得廊壁落下一阵暗茫的黑尘。</p>
读者双掌护目疾步趋前大声询问：</p>
你是谁？请快露出真实的面影？</p>
隐形人答我是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p>
读者继语你是经典大师为何这般怯人？</p>
笑笑生回明清帝廷正行文将我通辑，</p>
斥我私着**秽污天下臣民双睛！</p>
读者叹语你生于君王专制的年辰，</p>
不运笔书绘贴合封建礼俗的人与事，</p>
却自逞己才任意诋污西门庆大官人，</p>
写他奸淫潘金莲谋害亲夫武大郎，</p>
包揽讼事交通官吏发横财行贿钻营，</p>
更将他夫妻的裸体房事也细笔绘呈，</p>
脏污了戴道德头巾的正人君子眼睛！</p>
笑笑生先怒后叹继而又大声气问，</p>
诸君你等饱读诗书却为何这般目钝，</p>
穿不透淫辞表皮下那一道道污浊的黑纹？</p>
我上刺宋徽宗高逑这类末世帝王丞相，</p>
中批府吏州官渔肉百姓的贪暴横行，</p>
下书官商骈体之西门庆的财疯色狂，</p>
其间也暗喻对我自己的批斥与警醒，</p>
因我前半生曾侧身于腐败的官府朝廷，</p>
也曾贪贿敛财一妻数妾春楼**，</p>
我头戴儒冠身穿官服竟有如此丑行，</p>
怎能刊真名印于书首让世人睹明？</p>
读者语曰西门庆经商有成慈善捐银，</p>
若在21世纪是兴民生富百姓的典型，</p>
政府官员将给他颁发奖牌登报表彰，</p>
你不识时事竟苛求企商富豪皆成完人，</p>
暴露他们经商的阴面欠于厚道公允！</p>
笑笑生不禁心起波云痛楚地摇头回问，</p>
读者君象西门庆这类腐败社会的墨鹰，</p>
欧美中域何处不见他们姿行的翅影？</p>
你不见北都南广西重东沪打黑的警剑，</p>
支支刺穿夜帷斫毙一长串的西门庆？</p>
笑笑生继叹谁知在500载后的岁月，</p>
金瓶梅时代的污风浊气竟又汹汹扇临，</p>
色钱权三欲魔重在闹市通衢肆意穿行？</p>
这是历史大象足步过于沉重倒走，</p>
还是时代车轮前弛的驶速过于笨拙愚钝？</p>
2012、3、20</p>
四《且介亭杂文》</p>
——鲁迅被通辑五青年作家遭戕（4）</p>
兰陵笑笑生问叹之音未毕旋竖右掌，</p>
忽听他启开古墨之口咄地怪喝一声，</p>
一条炭蛇应声从他右掌心嗖地射出，</p>
明长廊里读者立时惊魂转身狂奔，</p>
耳畔黑风飒飒尘沙卷地蝙蝠乱鸣，</p>
不知奔出几朝地头在廊柱上一撞，</p>
这才醒过神魂急睁目睃向前方，</p>
只见天色微明足已踏入民国的长廊。</p>
一位身着布衣长衫上唇蓄髭的人，</p>
立于廊下疾书一页页沉似铁石的杂文，</p>
读者拭了一下额头的湿汗刚欲发问，</p>
突见那页面上文字嘎啊嘎啊迸起，</p>
化为一柄柄匕首一支支投枪，</p>
嗖嗖嗖直向前方黑暗的廊壁上射鸣，</p>
瞬间扎入廊身震得壁墙簌簌抖动。</p>
读者心里顿生敬畏连吐赞叹之声，</p>
布衫人竞有战阵将军的腕力硬劲，</p>
指尖下的墨字能扎穿民国沉厚的廊墙！</p>
读者忍不住去看匕首投枪的刺深，</p>
扫见匕柄枪杆上刻着一方方漆字，</p>
《坟》《热风》《华盖集》《三闲集》</p>
《二心集》《伪自由书》《且介亭杂文》。</p>
读者见书名蓦记起布衫人是周树人先生，</p>
他祖籍浙江绍兴青年时学医东瀛，</p>
返国后目睹军阀混战哀民遍野寇祸日深，</p>
毅然弃医从文决志用一支狼毫铁笔，</p>
刺向腐朽政府唤醒国民愚钝的灵魂，</p>
气得浙江府厅官吏面浮一道道紫痕，</p>
愠怒地发出通辑堕落文人鲁迅的枭音。</p>
读者心里生急低声唤道树人先生，</p>
府厅衙役正手持嗜血铁索向你扑近，</p>
欲将先生秘密捕入囹圄用枷锁拘禁。</p>
树人先生闻音抬起刚毅的头颈，</p>
黑面上一对眸子迸起毕剥的火星，</p>
死有何惧！即便将我这把老骨头砸碎，</p>
我也决不停手中追刺恶魔的笔枪！</p>
五位青年作家先我死去气压千峰，</p>
替百姓舍生取义方是铁骨的着书人！</p>
稍顷先生语速放缓微微吐出叹音，</p>
五位青俊年纪尚轻便死于沪警魔掌，</p>
使我霜发老翁心间漫起痛惜的波纹！</p>
读者见树人先生眼角泪光盈盈，</p>
不禁心底也拍过一阵痛楚的浪音，</p>
替先生前往浦江之畔的龙华寺，</p>
去觅悼五位英年早逝的青俊精魂。</p>
龙华寺桃花殷红碧草间血痕犹湿，</p>
桃林潭底传来《为奴隶的母亲》的低吟，</p>
随吟声浮出一位戴眼镜的青年形影，</p>
他是柔石足系铁镣身显十颗弹孔，</p>
在他身后是殷胡李冯血淋淋的眉睛，</p>
5 人在1930年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p>
睨死投身共产党人践行的红色革命，</p>
不幸被国民党淞沪警司的鹰犬侦知，</p>
啄去自由之身噬灭年青的生命烛灯！</p>
本可着出数卷红色经典的一代文英，</p>
早殒于内忧外患河山破碎的凄沉年辰！</p>
读者睹景凄然泪下心魂一阵阵颤痛，</p>
敬焚树人先生《为了忘却的纪念》的祭文，</p>
默告五位为民众翻身而去命的俊英，</p>
腐朽的石板已掀碎神州苍野花树成荫，</p>
你们遗留的诗文象蜂蝶在草尖鸣出新声。</p>
2012、6、30</p>
五《正红旗下》</p>
——老舍文革被逼投湖自尽（5）</p>
读者祭毕五位文华早逝的青年俊英，</p>
神情凄怆起身揖别龙华寺呜咽的桃林，</p>
忽见碧草间飞出一只泣血的杜鹃，</p>
绕着头顶一圈圈地悲鸣——</p>
魂逝，痛兮！魂逝，痛兮！</p>
觅魂何地？北方的湖滨！</p>
读者眼垒暗云恍觉心被杜鹃叼起，</p>
魂魄飘飘忽忽向那莫名的北地飞行，</p>
一峰峰暗岭一方方荒原从翼下退去，</p>
一个雪虫般大小的豆湖迎目飘临，</p>
渐大渐阔转为无垠塞暗天地苍旻。</p>
湖滨默坐着一位年已花甲的老翁，</p>
鬓发凌乱面颊布满一道道血痕，</p>
杜鹃歇翅读者趋近低音询问老者，</p>
为何孤零零一人独坐于冰冷的湖滨？</p>
老翁面如石雕目似千岁深潭不起水纹，</p>
唯听跳拍的心锤叩出一声声远音：</p>
吾姓舒名庆春，满族正红旗人也，</p>
生于城市贫民家庭幼年父亲病故，</p>
母亲含辛茹苦领我穿过困苦的泥泞，</p>
我在乱世之秋长成教书着文谋生，</p>
内忧外患的霜剑斫痛我凄沉的心。</p>
新中国的日轮缓缓升上久阴的天穹，</p>
我与每一个饱经苦难的华夏子民一样，</p>
感到一缕温暖的日光射入心房，</p>
旧时代的冰凌一寸一寸地消融，</p>
新社会的暖风吹绿了千岭万峰，</p>
我忍不住让手中的笔迎春歌唱，</p>
颂吟龙须沟清澈后的花香鸟鸣。</p>
我在红色阔道上日日着文大步行进，</p>
谁知一波墨浪从地心突然蹿升，</p>
无数名臂戴赤色袖箍的造反红卫兵，</p>
口中发出伟大的神万岁万岁的浪音，</p>
足踏狂潮手挥语录皮带向前猛冲，</p>
辱骂我是资产阶级的牛鬼蛇神，</p>
劈打得我老翁胸与额遍起伤痕，</p>
士可杀不可辱！我的心在泣血，</p>
痛楚的魂飞向南国的湘水之滨，</p>
去觅两千载前自沉汩罗的屈子身影。</p>
我步出院庭与小孙女弯腰作别，</p>
她们的稚眸怎知尘世的癫痫阴冷！</p>
我缓步行至城北的太平湖旁，</p>
那里正对城中老母的旧住地观音庵，</p>
我想在羁留人世的最后一瞬，</p>
回望儿时老屋向母亲辞别远行。</p>
我远行并不孤单且人数甚众，</p>
浦江边的傅雷旧晋地的赵树理，</p>
他们均是文苑硬直的柏树松林，</p>
却被文革骤起的墨浪击断噬沉！</p>
读者的心河流过老翁低默的锤音，</p>
浩劫墨潮退去凝望老翁悬挂的遗像，</p>
当年他受辱被逼投湖自尽火化，</p>
造反者讥是牛鬼神蛇骨灰丢弃无存，</p>
追悼会上老翁的骨灰盒竟是空的，</p>
仅放入老翁身前使用的笔和眼镜！</p>
读者心绪万般悲楚仰颈望天旻，</p>
似见老翁足踏一缕茶韵慢慢移近，</p>
隐隐嗅到老翁生前喜吸的茉莉花，</p>
发出新一轮洁白而渺远的幽馨！</p>
12、 8、26</p>
六《日瓦戈医生》</p>
——帕斯捷尔纳克在前苏联被挞伐（6）</p>
舒翁茉莉花的幽馨随风向北飘去，</p>
读者神追幽馨来到了俄罗斯的雪岭，</p>
只见岭下铺开茫茫无边的白桦林，</p>
桦林深处浮晃一个夜鹰大小的人影，</p>
人影顶着利刃似的白毛风艰难前行，</p>
一步步丈量着斯大林专制烟斗的直径。</p>
时光沉沉那人跋涉过漫长的年辰，</p>
口鼻喷出大团的热气眉尖挂满霜粉，</p>
一寸一寸移近读者困惑已久的双睛。</p>
读者通过翻译家认出这名雪地夜鹰，</p>
他叫帕斯捷尔纳克是前苏联的着书人，</p>
1914年绘出《云雾中的双子星座》的诗文，</p>
1920年代后拉普的棘针刺肿他的喉咙，</p>
他难以发出自主诚实锥写现实的文音，</p>
只得去译哈姆雷特、浮士德、李尔王，</p>
以度过莫斯科寒冷飘雪的漫长严冬。</p>
时光寂寂他的心被专制的冰水泡浸，</p>
极权政客笞得他周身打起千百个寒噤。</p>
是做胆怯谄眉浑浑噩噩的渺小懦夫，</p>
让灵魂在虚假的白日一缕缕冻枯变灰；</p>
还是当沉毅坚挺清清醒醒的直脊男人，</p>
让眼睛在真实的黑夜溅出一簇簇火星？</p>
他痛苦思索用力推开禁闭的铁窗，</p>
只见一只俄罗斯雪鹰呼地蹿出白桦林，</p>
口中嘎啊嘎啊怒吼射上寒冷的天穹，</p>
逆着凛冽朔风伸开苍劲阔大的翅膀，</p>
铁喙悬吊冻僵的原野一圈圈盘旋叫鸣。</p>
他从雪鹰的高翔叫鸣声中</p>
看见了托尔斯泰和普希金无畏的姿影，</p>
那是沙皇专制铁锤击不倒的峰轮，</p>
正直的俄罗斯人追寻进步自由的精魂！</p>
帕斯捷尔纳克觉得胸间袭入一团暖焰，</p>
蓦地心神一振全身热辣辣地发烫，</p>
脉管里冻僵的血液哗哗流向臂膀，</p>
冲向尖指发出震荡耳鼓的音浪，</p>
我要出去我要呼喊我要鸣唱！</p>
于是帕斯捷尔纳克转过腰身</p>
伏向案台咬破指棒，</p>
让从心间流出带100度体温的血液，</p>
一滴一滴刺向冻僵的稿纸和</p>
前苏联阴冷的天空。</p>
整整八年过去，</p>
他刺写出一部《日瓦戈医生》，</p>
《新世界》审文官却向他恶泼一盆冷冰，</p>
谴责他仇恨SH主义灰视十月革命，</p>
他劳累憔悴的面容渗出苍岩般的悲凉，</p>
默将洇透心血的书稿转与意国出版商。</p>
远方北大西洋敲响1958年的钟声，</p>
从诺贝尔的故乡传来书稿获奖的电音，</p>
他起初感激、激动、光荣继尔羞愧、惶恐，</p>
因前苏联政客的怒嚣洞穿了他的屋顶，</p>
一群御笔驱使的文犬对他诬吠连声，</p>
咒骂他玷污了作家起码的荣誉和良心，</p>
前苏联作协开除他的会籍正义凛凛；</p>
高尔基文学院乳臭香天的一拨学生，</p>
狼崽般卷至他门前猛掷石块击毁门窗，</p>
齐吐年青幼稚而又十分暴厉的贺音；</p>
官方塔斯社受权向世界庄严威胁声明，</p>
甩一捧领奖不追究的报纸包的牛粪；</p>
他的人身安全频受专制墨浪的毒啃，</p>
逼使他手足难措语言矛盾拒领诺奖。</p>
他心境苍凉似坠入8世纪封建领主的狱洞，</p>
周身被一重重冰刃霜剑缚刺噬痛，</p>
两载后孤独地病逝在城郊的作家村。</p>
时光老翁悠悠然在人世的草地蹀躞，</p>
三十年漫长的岁月被浪齿一寸寸挫钝，</p>
他这位前苏联苍老蒙冤的文学弃童，</p>
才被俄罗斯母亲悲悯地重新纳入怀襟，</p>
恢复了名誉文稿一字一字向世人铅印，</p>
日瓦戈医生终于走进桦树返青的现世光荫，</p>
此时他的坟前已蚱蜢跳蹦墓草森森！</p>
读者揉一揉双睛遥望前方的雪岭，</p>
桦树林里艰难跋涉的人影已经远行，</p>
唯见一只俄罗斯的文鹰在云天鸣唤，</p>
终于回来了，《日瓦戈医生》，晨安！</p>
尾声</p>
中外文学史的长河波激浪沉，</p>
一部部经典象巨鲸向前刺行，</p>
封建帝王专制的严酷文网，</p>
现代政客极权的卑劣长绳，</p>
均无法将巨鲸勒杀捆定，</p>
因普通民众会持良心的剑柄，</p>
暗中割破文网切断长绳，</p>
使一度窒息的巨鲸得以偷吸空气，</p>
探望天穹</p>
驰向更远更阔的海洋！</p>
2012、9、16</p>
注：（1）曹雪芹，清朝乾隆时人，《红楼梦》一书作者，因文字忤帝意，书被禁，靠手抄本流传，生前悲凉，四十多岁即早逝。</p>
（2）施耐庵，元末明初人，《水浒传》一书作者，因书内有鼓誉农民起义造反的言辞，明清两个专制王朝曾将此书禁毁。</p>
（3）兰陵笑笑生，明后期万历年间人，《金瓶梅》一书作者，该书暴露批判了现实的腐朽黑暗，因有过度的淫秽描写，明清及之后为禁书，《红楼梦》在题材细节等描写方面明显受其影响。</p>
（4）鲁迅，原名周树人，浙江绍兴人，新文化运动的旗手，着名文学家，以被国民党查禁的杂文最为后世称誉。</p>
五位青年作家，柔石、殷夫、胡也频、李伟森、冯铿（女），除诗人殷夫外，其余四人系小说家、中共党员，于1931年2月7日，在上海龙华寺被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秘密枪决。</p>
（5）老舍，原名舒庆春，中国现代着名小说家，着有长篇小说《骆驼祥子》、《四世同堂》、《正红旗下》（未完），剧本《龙须沟》、《茶馆》，被授于人民艺术家称号，1968年8月24日在文革浩劫中被逼投湖自尽。</p>
（6）帕斯捷尔纳克，前苏联着名作家，因《日瓦戈医生》获1958年诺贝尔文学奖，身前深受当时专制政治的挞伐与迫害，1988年官方为其恢复名誉。</p>
(本章完)</p>sxbiquge/read/70/70700/ )
文学史的长廊是多么幽深，</p>
一部部经典曾似涂漆的凤凰，</p>
被深压于封建专制的隧道底层，</p>
发出一声声无比痛楚的呻吟！</p>
一《红楼梦》</p>
——曹雪芹的泣诉。（1）</p>
读者在文学经典清画廊里穿行，</p>
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欢悦的足音，</p>
那是贾宝玉林黛玉牵手向你走近。</p>
他们青春的面庞是多么姣好，</p>
他们自由爱恋的歌声是那么动听！</p>
可君知为他俩作曲</p>
指引他俩前行的是谁人？</p>
那是一名叫曹雪芹的着书人，</p>
他曾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子孙，</p>
忽一日父辈触刑被皇帝抄家，</p>
他从破灭的富贵繁华梦里惊醒，</p>
着布衣旧履穿行于艰困的泥尘，</p>
隐居京郊凄冷荒凉的黄叶村，</p>
举家食粥潜心着述十个年辰，</p>
把自己年少时的家世生活，</p>
寄写于宝黛两人的心身形影，</p>
为污浊的人世与凄苍的己身，</p>
鸣一阙《红楼梦》的悲凉箫音！</p>
他呕心吐魂着成的血泪文字，</p>
叩痛后世一代代读者的心灵，</p>
史家不吝言辞作文学经典誉称，</p>
可他用命研墨写出的文字却被禁，</p>
封建朝廷愠怒地蔑是**邪说，</p>
不许《红楼梦》公开面世刻印，</p>
仅靠知音的手抄本在地下传行。</p>
因《红楼梦》书成正是所谓乾隆盛世，</p>
谀圣的鸦翅浸黑清王朝的帝廷，</p>
而曹雪芹不俯颈称颂皇帝英明，</p>
竟盛世写宝黛一辈的爱情悲剧，</p>
向满清乾隆王朝的鼻尖上涂尘。</p>
专制的君主能不彻夜磨齿吐恨，</p>
封建的鹰吏能不日夕扬爪噬啃，</p>
抡起查禁的铁索封杀的刀剑，</p>
将他的书囚定文字阴毒地劈焚？</p>
曹雪芹写出巨着却一身贫病，</p>
四十挂零便早逝于封建专制的蝎唇！</p>
细思《红楼梦》笔指封建家族，</p>
叙刺贾史王薛率先破败的肉身，</p>
预绘专制朝廷走向溃灭的缩影，</p>
几百载后他的文字仍溅射道道光云，</p>
而清朝帝廷期蚁群似的颂圣书籍，</p>
早已化为一抔腐土微尘无人问津。</p>
一代巨匠生前悲楚，</p>
经典红楼后人读敬！</p>
2011、 12、29</p>
二《水浒传》</p>
——施耐庵的啸鸣（2）</p>
读者穿越宝黛的爱情悲剧前行，</p>
忽听明长廊那边又传来一阵啸鸣，</p>
只见一位布衣壮男以笔作枪，</p>
在幽深廊壁锥刻出一道道火星。</p>
火星毕剥跳迸荡起烈烈赤光，</p>
溅射出一阵阵马嘶一股股吼声，</p>
随着吼声旋出108名农军将领，</p>
他们是官逼民反的各路起义英雄，</p>
手持18 种兵器列成威武军阵，</p>
黑旋风李逵行者武松冲杀在队顶，</p>
吼出杀到东京夺皇帝鸟位的怒音，</p>
惊得僵尸般的封建帝廷直打寒噤！</p>
哈哈哈，以笔作枪的壮男仰天笑吟，</p>
吾辈书生不能亲上战阵鏖击官军，</p>
且持一管狼毫绘水泊梁山群英图像！</p>
那持笔仰颈大笑者姓施名耐庵，</p>
生长于陈胜吴广称雄的古淮之滨，</p>
亲见元代末年农民大起义的军阵，</p>
飓风狂浪般摧毁元王朝的封建帝廷，</p>
他胸间豪情涌荡文思潮水般奔腾，</p>
誓将推翻专制暴政的英雄豪杰誉扬。</p>
明太祖朱元璋削平群雄天下初定，</p>
施耐庵便隐居淮南兴化的芦苇水荡，</p>
借宋末元初《大宋宣和遗事》的话本，</p>
选择李逵宋江等一干农民起义豪杰，</p>
构思创作《水浒传》这部文学巨着。</p>
淮南水荡苇浪轰溅鸥鹭鸣翔，</p>
颇有几分梁山水泊的豪情景象，</p>
施耐庵居茅屋卧木桌神思飞扬，</p>
宋江等108人的群像在胸间鼓荡，</p>
他日夜挥毫笔愈着愈雄健苍劲，</p>
颂豪杰骂贪官刺帝王意蕴愈写愈深广。</p>
水荡几度霜化苇青鸥潜鹭唱，</p>
他鹰喙铁笔终将《水浒传》啄成，</p>
仰天畅笑浮一大白醉卧桌旁！</p>
谁知他书兴未尽却见朝廷御诏飞近，</p>
诬他妖言惑众着诲盗造反之书，</p>
一条铁索系走囚于明帝廷的御狱，</p>
他命悬一线被逼替《水浒传》之树，</p>
添一条心底十分不愿的招安尾絮。</p>
上述故事或许有民间传说的成分，</p>
但见出封建帝廷对《水浒传》的憎恨！</p>
时光悠悠封建专制文狱残虐无情，</p>
施耐庵委曲得生没有被杀头攫命，</p>
但他的《水浒传》却长时被禁，</p>
他逝去50年书坊才敢低调刻印，</p>
民间百姓方能避官府捧读说评。</p>
可专制的封建君主时刻瞪着狼睛，</p>
一遇民生凋敝天下困苦人怨沸腾，</p>
封建帝王就颁诏将《水浒传》严禁，</p>
明崇祯15年和清代康、雍、乾三朝，</p>
均禁毁此书连水浒戏也不许演唱！</p>
但封建专制终象腐臭兽囊走向灭亡，</p>
《水浒传》却似霾后日轮重新吐光，</p>
至今600多载过去无数人把此书阅评，</p>
甚而翻译成《江湖豪侠传》的书名，</p>
用英法俄等语言在地球村公开印行。</p>
长眠江苏兴化施家桥的一代文俊，</p>
可在高科技的电脑音里安眠合睛！</p>
2012、1、15</p>
三《金瓶梅》</p>
——兰陵笑笑生的无奈（3）</p>
明长廊里施耐庵的鸣声渐渐低沉，</p>
循着他足步浮出一个飘忽的隐形人，</p>
象风象雾更似一方重硕硕的石滚，</p>
碾得廊壁落下一阵暗茫的黑尘。</p>
读者双掌护目疾步趋前大声询问：</p>
你是谁？请快露出真实的面影？</p>
隐形人答我是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p>
读者继语你是经典大师为何这般怯人？</p>
笑笑生回明清帝廷正行文将我通辑，</p>
斥我私着**秽污天下臣民双睛！</p>
读者叹语你生于君王专制的年辰，</p>
不运笔书绘贴合封建礼俗的人与事，</p>
却自逞己才任意诋污西门庆大官人，</p>
写他奸淫潘金莲谋害亲夫武大郎，</p>
包揽讼事交通官吏发横财行贿钻营，</p>
更将他夫妻的裸体房事也细笔绘呈，</p>
脏污了戴道德头巾的正人君子眼睛！</p>
笑笑生先怒后叹继而又大声气问，</p>
诸君你等饱读诗书却为何这般目钝，</p>
穿不透淫辞表皮下那一道道污浊的黑纹？</p>
我上刺宋徽宗高逑这类末世帝王丞相，</p>
中批府吏州官渔肉百姓的贪暴横行，</p>
下书官商骈体之西门庆的财疯色狂，</p>
其间也暗喻对我自己的批斥与警醒，</p>
因我前半生曾侧身于腐败的官府朝廷，</p>
也曾贪贿敛财一妻数妾春楼**，</p>
我头戴儒冠身穿官服竟有如此丑行，</p>
怎能刊真名印于书首让世人睹明？</p>
读者语曰西门庆经商有成慈善捐银，</p>
若在21世纪是兴民生富百姓的典型，</p>
政府官员将给他颁发奖牌登报表彰，</p>
你不识时事竟苛求企商富豪皆成完人，</p>
暴露他们经商的阴面欠于厚道公允！</p>
笑笑生不禁心起波云痛楚地摇头回问，</p>
读者君象西门庆这类腐败社会的墨鹰，</p>
欧美中域何处不见他们姿行的翅影？</p>
你不见北都南广西重东沪打黑的警剑，</p>
支支刺穿夜帷斫毙一长串的西门庆？</p>
笑笑生继叹谁知在500载后的岁月，</p>
金瓶梅时代的污风浊气竟又汹汹扇临，</p>
色钱权三欲魔重在闹市通衢肆意穿行？</p>
这是历史大象足步过于沉重倒走，</p>
还是时代车轮前弛的驶速过于笨拙愚钝？</p>
2012、3、20</p>
四《且介亭杂文》</p>
——鲁迅被通辑五青年作家遭戕（4）</p>
兰陵笑笑生问叹之音未毕旋竖右掌，</p>
忽听他启开古墨之口咄地怪喝一声，</p>
一条炭蛇应声从他右掌心嗖地射出，</p>
明长廊里读者立时惊魂转身狂奔，</p>
耳畔黑风飒飒尘沙卷地蝙蝠乱鸣，</p>
不知奔出几朝地头在廊柱上一撞，</p>
这才醒过神魂急睁目睃向前方，</p>
只见天色微明足已踏入民国的长廊。</p>
一位身着布衣长衫上唇蓄髭的人，</p>
立于廊下疾书一页页沉似铁石的杂文，</p>
读者拭了一下额头的湿汗刚欲发问，</p>
突见那页面上文字嘎啊嘎啊迸起，</p>
化为一柄柄匕首一支支投枪，</p>
嗖嗖嗖直向前方黑暗的廊壁上射鸣，</p>
瞬间扎入廊身震得壁墙簌簌抖动。</p>
读者心里顿生敬畏连吐赞叹之声，</p>
布衫人竞有战阵将军的腕力硬劲，</p>
指尖下的墨字能扎穿民国沉厚的廊墙！</p>
读者忍不住去看匕首投枪的刺深，</p>
扫见匕柄枪杆上刻着一方方漆字，</p>
《坟》《热风》《华盖集》《三闲集》</p>
《二心集》《伪自由书》《且介亭杂文》。</p>
读者见书名蓦记起布衫人是周树人先生，</p>
他祖籍浙江绍兴青年时学医东瀛，</p>
返国后目睹军阀混战哀民遍野寇祸日深，</p>
毅然弃医从文决志用一支狼毫铁笔，</p>
刺向腐朽政府唤醒国民愚钝的灵魂，</p>
气得浙江府厅官吏面浮一道道紫痕，</p>
愠怒地发出通辑堕落文人鲁迅的枭音。</p>
读者心里生急低声唤道树人先生，</p>
府厅衙役正手持嗜血铁索向你扑近，</p>
欲将先生秘密捕入囹圄用枷锁拘禁。</p>
树人先生闻音抬起刚毅的头颈，</p>
黑面上一对眸子迸起毕剥的火星，</p>
死有何惧！即便将我这把老骨头砸碎，</p>
我也决不停手中追刺恶魔的笔枪！</p>
五位青年作家先我死去气压千峰，</p>
替百姓舍生取义方是铁骨的着书人！</p>
稍顷先生语速放缓微微吐出叹音，</p>
五位青俊年纪尚轻便死于沪警魔掌，</p>
使我霜发老翁心间漫起痛惜的波纹！</p>
读者见树人先生眼角泪光盈盈，</p>
不禁心底也拍过一阵痛楚的浪音，</p>
替先生前往浦江之畔的龙华寺，</p>
去觅悼五位英年早逝的青俊精魂。</p>
龙华寺桃花殷红碧草间血痕犹湿，</p>
桃林潭底传来《为奴隶的母亲》的低吟，</p>
随吟声浮出一位戴眼镜的青年形影，</p>
他是柔石足系铁镣身显十颗弹孔，</p>
在他身后是殷胡李冯血淋淋的眉睛，</p>
5 人在1930年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p>
睨死投身共产党人践行的红色革命，</p>
不幸被国民党淞沪警司的鹰犬侦知，</p>
啄去自由之身噬灭年青的生命烛灯！</p>
本可着出数卷红色经典的一代文英，</p>
早殒于内忧外患河山破碎的凄沉年辰！</p>
读者睹景凄然泪下心魂一阵阵颤痛，</p>
敬焚树人先生《为了忘却的纪念》的祭文，</p>
默告五位为民众翻身而去命的俊英，</p>
腐朽的石板已掀碎神州苍野花树成荫，</p>
你们遗留的诗文象蜂蝶在草尖鸣出新声。</p>
2012、6、30</p>
五《正红旗下》</p>
——老舍文革被逼投湖自尽（5）</p>
读者祭毕五位文华早逝的青年俊英，</p>
神情凄怆起身揖别龙华寺呜咽的桃林，</p>
忽见碧草间飞出一只泣血的杜鹃，</p>
绕着头顶一圈圈地悲鸣——</p>
魂逝，痛兮！魂逝，痛兮！</p>
觅魂何地？北方的湖滨！</p>
读者眼垒暗云恍觉心被杜鹃叼起，</p>
魂魄飘飘忽忽向那莫名的北地飞行，</p>
一峰峰暗岭一方方荒原从翼下退去，</p>
一个雪虫般大小的豆湖迎目飘临，</p>
渐大渐阔转为无垠塞暗天地苍旻。</p>
湖滨默坐着一位年已花甲的老翁，</p>
鬓发凌乱面颊布满一道道血痕，</p>
杜鹃歇翅读者趋近低音询问老者，</p>
为何孤零零一人独坐于冰冷的湖滨？</p>
老翁面如石雕目似千岁深潭不起水纹，</p>
唯听跳拍的心锤叩出一声声远音：</p>
吾姓舒名庆春，满族正红旗人也，</p>
生于城市贫民家庭幼年父亲病故，</p>
母亲含辛茹苦领我穿过困苦的泥泞，</p>
我在乱世之秋长成教书着文谋生，</p>
内忧外患的霜剑斫痛我凄沉的心。</p>
新中国的日轮缓缓升上久阴的天穹，</p>
我与每一个饱经苦难的华夏子民一样，</p>
感到一缕温暖的日光射入心房，</p>
旧时代的冰凌一寸一寸地消融，</p>
新社会的暖风吹绿了千岭万峰，</p>
我忍不住让手中的笔迎春歌唱，</p>
颂吟龙须沟清澈后的花香鸟鸣。</p>
我在红色阔道上日日着文大步行进，</p>
谁知一波墨浪从地心突然蹿升，</p>
无数名臂戴赤色袖箍的造反红卫兵，</p>
口中发出伟大的神万岁万岁的浪音，</p>
足踏狂潮手挥语录皮带向前猛冲，</p>
辱骂我是资产阶级的牛鬼蛇神，</p>
劈打得我老翁胸与额遍起伤痕，</p>
士可杀不可辱！我的心在泣血，</p>
痛楚的魂飞向南国的湘水之滨，</p>
去觅两千载前自沉汩罗的屈子身影。</p>
我步出院庭与小孙女弯腰作别，</p>
她们的稚眸怎知尘世的癫痫阴冷！</p>
我缓步行至城北的太平湖旁，</p>
那里正对城中老母的旧住地观音庵，</p>
我想在羁留人世的最后一瞬，</p>
回望儿时老屋向母亲辞别远行。</p>
我远行并不孤单且人数甚众，</p>
浦江边的傅雷旧晋地的赵树理，</p>
他们均是文苑硬直的柏树松林，</p>
却被文革骤起的墨浪击断噬沉！</p>
读者的心河流过老翁低默的锤音，</p>
浩劫墨潮退去凝望老翁悬挂的遗像，</p>
当年他受辱被逼投湖自尽火化，</p>
造反者讥是牛鬼神蛇骨灰丢弃无存，</p>
追悼会上老翁的骨灰盒竟是空的，</p>
仅放入老翁身前使用的笔和眼镜！</p>
读者心绪万般悲楚仰颈望天旻，</p>
似见老翁足踏一缕茶韵慢慢移近，</p>
隐隐嗅到老翁生前喜吸的茉莉花，</p>
发出新一轮洁白而渺远的幽馨！</p>
12、 8、26</p>
六《日瓦戈医生》</p>
——帕斯捷尔纳克在前苏联被挞伐（6）</p>
舒翁茉莉花的幽馨随风向北飘去，</p>
读者神追幽馨来到了俄罗斯的雪岭，</p>
只见岭下铺开茫茫无边的白桦林，</p>
桦林深处浮晃一个夜鹰大小的人影，</p>
人影顶着利刃似的白毛风艰难前行，</p>
一步步丈量着斯大林专制烟斗的直径。</p>
时光沉沉那人跋涉过漫长的年辰，</p>
口鼻喷出大团的热气眉尖挂满霜粉，</p>
一寸一寸移近读者困惑已久的双睛。</p>
读者通过翻译家认出这名雪地夜鹰，</p>
他叫帕斯捷尔纳克是前苏联的着书人，</p>
1914年绘出《云雾中的双子星座》的诗文，</p>
1920年代后拉普的棘针刺肿他的喉咙，</p>
他难以发出自主诚实锥写现实的文音，</p>
只得去译哈姆雷特、浮士德、李尔王，</p>
以度过莫斯科寒冷飘雪的漫长严冬。</p>
时光寂寂他的心被专制的冰水泡浸，</p>
极权政客笞得他周身打起千百个寒噤。</p>
是做胆怯谄眉浑浑噩噩的渺小懦夫，</p>
让灵魂在虚假的白日一缕缕冻枯变灰；</p>
还是当沉毅坚挺清清醒醒的直脊男人，</p>
让眼睛在真实的黑夜溅出一簇簇火星？</p>
他痛苦思索用力推开禁闭的铁窗，</p>
只见一只俄罗斯雪鹰呼地蹿出白桦林，</p>
口中嘎啊嘎啊怒吼射上寒冷的天穹，</p>
逆着凛冽朔风伸开苍劲阔大的翅膀，</p>
铁喙悬吊冻僵的原野一圈圈盘旋叫鸣。</p>
他从雪鹰的高翔叫鸣声中</p>
看见了托尔斯泰和普希金无畏的姿影，</p>
那是沙皇专制铁锤击不倒的峰轮，</p>
正直的俄罗斯人追寻进步自由的精魂！</p>
帕斯捷尔纳克觉得胸间袭入一团暖焰，</p>
蓦地心神一振全身热辣辣地发烫，</p>
脉管里冻僵的血液哗哗流向臂膀，</p>
冲向尖指发出震荡耳鼓的音浪，</p>
我要出去我要呼喊我要鸣唱！</p>
于是帕斯捷尔纳克转过腰身</p>
伏向案台咬破指棒，</p>
让从心间流出带100度体温的血液，</p>
一滴一滴刺向冻僵的稿纸和</p>
前苏联阴冷的天空。</p>
整整八年过去，</p>
他刺写出一部《日瓦戈医生》，</p>
《新世界》审文官却向他恶泼一盆冷冰，</p>
谴责他仇恨SH主义灰视十月革命，</p>
他劳累憔悴的面容渗出苍岩般的悲凉，</p>
默将洇透心血的书稿转与意国出版商。</p>
远方北大西洋敲响1958年的钟声，</p>
从诺贝尔的故乡传来书稿获奖的电音，</p>
他起初感激、激动、光荣继尔羞愧、惶恐，</p>
因前苏联政客的怒嚣洞穿了他的屋顶，</p>
一群御笔驱使的文犬对他诬吠连声，</p>
咒骂他玷污了作家起码的荣誉和良心，</p>
前苏联作协开除他的会籍正义凛凛；</p>
高尔基文学院乳臭香天的一拨学生，</p>
狼崽般卷至他门前猛掷石块击毁门窗，</p>
齐吐年青幼稚而又十分暴厉的贺音；</p>
官方塔斯社受权向世界庄严威胁声明，</p>
甩一捧领奖不追究的报纸包的牛粪；</p>
他的人身安全频受专制墨浪的毒啃，</p>
逼使他手足难措语言矛盾拒领诺奖。</p>
他心境苍凉似坠入8世纪封建领主的狱洞，</p>
周身被一重重冰刃霜剑缚刺噬痛，</p>
两载后孤独地病逝在城郊的作家村。</p>
时光老翁悠悠然在人世的草地蹀躞，</p>
三十年漫长的岁月被浪齿一寸寸挫钝，</p>
他这位前苏联苍老蒙冤的文学弃童，</p>
才被俄罗斯母亲悲悯地重新纳入怀襟，</p>
恢复了名誉文稿一字一字向世人铅印，</p>
日瓦戈医生终于走进桦树返青的现世光荫，</p>
此时他的坟前已蚱蜢跳蹦墓草森森！</p>
读者揉一揉双睛遥望前方的雪岭，</p>
桦树林里艰难跋涉的人影已经远行，</p>
唯见一只俄罗斯的文鹰在云天鸣唤，</p>
终于回来了，《日瓦戈医生》，晨安！</p>
尾声</p>
中外文学史的长河波激浪沉，</p>
一部部经典象巨鲸向前刺行，</p>
封建帝王专制的严酷文网，</p>
现代政客极权的卑劣长绳，</p>
均无法将巨鲸勒杀捆定，</p>
因普通民众会持良心的剑柄，</p>
暗中割破文网切断长绳，</p>
使一度窒息的巨鲸得以偷吸空气，</p>
探望天穹</p>
驰向更远更阔的海洋！</p>
2012、9、16</p>
注：（1）曹雪芹，清朝乾隆时人，《红楼梦》一书作者，因文字忤帝意，书被禁，靠手抄本流传，生前悲凉，四十多岁即早逝。</p>
（2）施耐庵，元末明初人，《水浒传》一书作者，因书内有鼓誉农民起义造反的言辞，明清两个专制王朝曾将此书禁毁。</p>
（3）兰陵笑笑生，明后期万历年间人，《金瓶梅》一书作者，该书暴露批判了现实的腐朽黑暗，因有过度的淫秽描写，明清及之后为禁书，《红楼梦》在题材细节等描写方面明显受其影响。</p>
（4）鲁迅，原名周树人，浙江绍兴人，新文化运动的旗手，着名文学家，以被国民党查禁的杂文最为后世称誉。</p>
五位青年作家，柔石、殷夫、胡也频、李伟森、冯铿（女），除诗人殷夫外，其余四人系小说家、中共党员，于1931年2月7日，在上海龙华寺被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秘密枪决。</p>
（5）老舍，原名舒庆春，中国现代着名小说家，着有长篇小说《骆驼祥子》、《四世同堂》、《正红旗下》（未完），剧本《龙须沟》、《茶馆》，被授于人民艺术家称号，1968年8月24日在文革浩劫中被逼投湖自尽。</p>
（6）帕斯捷尔纳克，前苏联着名作家，因《日瓦戈医生》获1958年诺贝尔文学奖，身前深受当时专制政治的挞伐与迫害，1988年官方为其恢复名誉。</p>
(本章完)</p>sxbiquge/read/70/707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