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面熏风吹拂，水光荡漾。秀腮看见数十万个幼小的儿女，</p>
神情无比轻松，翘头摆尾，掀起一阵阵泼喇泼喇的水浪，在池面</p>
欢快地见食。远远近近响起清亮悦耳的唼喋声。秀腮心底涌过</p>
道宽慰的热流，眸子里漾出一缕一缕母亲慈爱的波光。</p>
秀腮一连数日追杀作恶的鱼鲺，身段非常疲累，便静卧池心</p>
假寐。天顶的日光一波一波下泻，池面铺上了厚厚一层光粉。光</p>
粉缓缓地下沉，落满了秀腮的头颈和肩背，仿佛似盖上一层暄松</p>
暖热的丝绒，压得周身脊骨都酥软了。灿亮的日头，在蓝琉璃似</p>
的穹顶上慢慢地滑行。隐隐地，渺渺地，一丝轻微的痛火，不知</p>
从何处飘来。秀腮朦胧里臀鳍颤晃了一下，复又在幽静的梦谷里</p>
徐徐的飘移。渐渐地，痛火大起来了，一缕一缕地簸近。秀腮下</p>
腹某处，似被梦谷里的枯柴桩一戳，痛得下半个身段一缩，尾翼</p>
抖，方才醒过几分神来。但无形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用力将</p>
身段向梦谷深处拽去。秀腮抿了抿双唇，咬了一下喉齿，心里攥</p>
了一把力，想将身段拽出梦谷，却是不行！梦谷里酥暖的雾，浓</p>
极了，湿极了，厚极了，压得躯体浮不出梦谷。</p>
忽然，一团痛火从梦谷的崖口飘进，烫得湿雾嗤嗤地响。瞬</p>
间，痛火飘近了，直向臀鳍下方飞来。秀腮急忙旋摆身段，想让</p>
过痛火。但奇异的事发生了，无论身段旋摆至哪一个方向，那痛</p>
火竟似长了眼珠，紧追着臀鳍不放。秀腮口中连道跷蹊！便停下</p>
身段，静静地悬在梦谷里。那痛火也停了一下，接着一步一步地</p>
移向臀鳍。秀腮忙又将身段向前一飘，飘出去七八尺远；那痛火</p>
急又向前一飘，移向臀鳍。秀腮急坏了。迅又向左一飘，向右一</p>
飘；那痛火急又向左一追，向右一追。</p>
突地，梦谷里大团大团浓雾飘卷过来，笼去了秀腮旋飘不定</p>
的身段。秀腮心里一喜，这下痛火寻不着臀鳍了。可喜波尾羽尚</p>
未曳过心的原野，浓雾里又亮起那团痛火，似在向臀鳍急急地追</p>
来。秀腮微微一惊，忙翘起头颈摆动尾翼向前游去。狭长而又深</p>
邃的梦谷里。浓雾厚极了。秀腮钻游得很慢，用了很大的力气</p>
才钻出几丈远。那团熠赤的痛火，却剖开浓雾，追赶得很快很</p>
将身段向前一冲。不料，竟将浓雾捅了个窟窿，头颈伸出了梦</p>
谷。只见蓝晃晃的天顶，太阳燃得正发白，吐下一串串眩目的光</p>
波。再看梦谷里的浓雾裹着的身段，被那团痛火追上了，只听呼</p>
地一声，痛火旋上了臀鳍……</p>
蓦地，秀腮被痛火烫醒了。臀鳍前的产门，蹿起一阵阵痛</p>
火。秀腮自产出数十万颗圆鼓鼓的卵儿，产门就受了轻微的产</p>
伤。数日前被箭虫、剑水蚤叮咬，堵鱼鲺时又沾上了淤泥浆，今</p>
天日光热池波暖，各类细菌活动猖獗噬得产门生出了炎症。</p>
秀腮急忙沉下池波。池波深处水凉，压得产门的痛火低下</p>
去，身段凉了一瞬。但细菌耐不住凉，一个个启开大口噬咬，产</p>
门顿时被咬得红肿起来。秀腮痛得鳞甲簌地一抖，急又浮上池</p>
面，直向池顶射去。</p>
距池顶不远处，玉生挑着一副沉重的石磨，口中吼出夯哟嗬</p>
嗨，夯哟嗬嗨的响亮号子，一步一步地走近。秀腮抬起头颈，透</p>
过漾晃的波光，看见玉生肩挑的石磨很沉，沉得紧擦着池顶路</p>
面，坠得肩头桑木扁担颤悠悠的一上一下疾速地跳晃，发出吱扭</p>
吱扭的响声。玉生挑至池顶时，累得满面赤红，口中吁吁直喘。</p>
他忙瞰下石磨，歇下足步撩起白的确凉衬衫的下摆，擦了一下脸</p>
面的汗水，揉了一下被咸汗腌痛的眼珠。他喜滋滋地对秀腮说，</p>
你生下了数十万个儿女，我得磨豆浆喂洒。他又向西方仙鹤城方</p>
向啐了口唾沫，他娘的！城里虾兵蟹将满街狂奔，闹得电厂停了</p>
电，磨豆浆的机器开不动，逼得我去场部附近的农家，借一副石</p>
磨来磨豆浆！</p>
秀腮见玉生忙得太苦太累，不忍心再给他添负担，便压下了</p>
产门的痛火，咬紧喉齿自家顶着。痛火凶野得厉害，秀腮顶着顶</p>
着，痛火还是蹿上了肩背，蹿上了尾柄，烧得鳞甲烫热起来。瞬</p>
间，湿润的东北风，从东方的海潮上吹来，一团团灰暗的雨云压</p>
向了池顶。秀腮顿觉口鼻窒闷。不远处的苇海上亮起了白闪，传</p>
来了雷鸣。满池的草鱼秧贪图阴凉，带着热身段，仍浮在池面啪</p>
食嬉戏。秀腮急了，骤降的大雨很凉，儿女们易患感冒，体弱的</p>
经不住雷雨击打会丧失性命！秀腮拖着灼烫的病体，急急地在池</p>
面游动，将年幼无知的儿女们驱入池水中下层。紧接着，一道白</p>
闪划过池顶，一个骤雷滚向池面。只听咔嚓一声，震得倏地一</p>
晃。蛤蜊大的雨珠噼噼叭叭地砸了下来。一阵冰凉的雨风扫过，</p>
池面水温骤降了几度。数百条躲避得慢的草鱼秧，眨眼间被骤</p>
雷、大雨、凉风夺去了性命。秀腮万分痛楚，双目溢出了凄伤的</p>
泪波，冒着大雨凉风，将不幸逝去的草鱼秧推葬入笮草丛中。</p>
雨时大时小，一连下了数日。池内水温降低许多，浮游生物</p>
大量死去，池水显得十分清碧，凉瘦。数十万尾草鱼秧连续饿了</p>
数日，一个个满腹饥火，待雨一停，便争先恐后地射上池面。饥</p>
馋的嫩眼珠儿四下搜觅，希翼觅见垫饥的食物，但都不能如愿。</p>
草鱼秧饥极了，一个个饥口大张，急火火地啪食清凉的池水。不</p>
一会儿，满池荡起震耳欲聋的唼喋声。</p>
秀腮急得双目发黑，忧心如焚。突然，池边几尾饥得发晕的</p>
草鱼秧，箭也似地向前射去。其他草鱼秧见了，误以为前面有食</p>
物，急忙向前追去。最先饥晕的几尾草鱼秧，见尾后的草鱼秧猛</p>
冲过来，误以为乌鱼王在后面追噬，慌忙游射得更疾。霎时，满</p>
池的草鱼秧循着池边向前狂游。</p>
秀腮一见，顿时无比焦灼。草鱼秧饥极了，似这般狂游不消</p>
个时辰体力就会耗尽，一个接一个地失去性命！秀腮忘了自己</p>
产门的炎痛，拖着病躯迅即冲至池东，连唤数声，停下，停下！</p>
但饥极的儿女们，并不听母亲的劝阻，仍是一个劲地狂游。秀腮</p>
不禁怒了，急又射至池尾，哗地横过身段，挡住草鱼秧狂游的去</p>
路。草鱼秧一个个似被水魅摄去了嫩魂儿，野了自家的心神，连</p>
亲生母亲也认不清了，借着狂游的冲力，哗哗哗地腾身蹿起，跃</p>
过秀腮身段横起的高峻宽厚的肉墙，不顾性命地绕着池边狂游。</p>
池东、池西、池尾亦即池南，这三方的水边，几十万尾草鱼秧连</p>
成狂游的长阵，掀起哗啦哗啦怪异的水浪。惨白的浪花里，不时</p>
有一尾尾体弱心衰的草鱼秧，抽搐着嫩薄的身段，摇摇晃晃地向</p>
池底坠去。</p>
秀腮扫见这惨痛狂乱的情状，不禁又气又急，又怒又悲，心</p>
里无比哀怆，无比颤痛，刹那间双目腾起一阵黑雾，忽地晕厥过</p>
去。池边狂游的草鱼秧，掀冲起摇滩撼海的水浪，震得秀腮蓦地</p>
又惊醒过来。秀腮急忙拗正身段，尾翼一甩，刚想向池顶，亦即</p>
池北，射去阻拦。突地，红肿的产门撕裂了一道缝。霎时，一股</p>
殷红的血水扑出了裂缝，痛得周身簌簌地抖。秀腮强咽下颤痛，</p>
为救下数十万个儿女的性命，伤裂的产门飘一路灼烫的血水，直</p>
向池顶冲去。</p>
秀腮冲至池顶，一边无比焦急地怒喝，怒吼，一边横过身</p>
段，悠拍尾翼，推起水波，冲向狂游的草鱼秧长阵，希冀将长阵</p>
冲散，冲断。但草鱼秧长阵的前端，只被冲散了一瞬，复又火急</p>
火燎地聚拢，宛似一条无比粗长的铁棒，不惜性命地直向前捅</p>
来。秀腮狠了狠心，抬高了身段，横亘在棒前，希冀拦停狂游的</p>
长阵。然而，一尾尾草鱼秧失去了稚嫩的理智，把生养自己的亲</p>
生母亲，当做了拦堵觅食之路的仇敌，怒冲冲地撞上前去。当即</p>
有十几尾撞断了头颈，自毁了不应毁去的性命。后面气势盛怒的</p>
草鱼秧，仿佛对前面刚毁去性命的草鱼秧视而不见，疯了似地拼</p>
命向前冲撞。一个个皆被秀腮的身段拦定了。后面狂游的草鱼</p>
秧，忘了前面已被拦定，仍是机械地朝前猛冲，哗哗哗地冲压上</p>
前面的躯体。转瞬之间，被压在下面的草鱼秧，已有数十条、数</p>
百条被压断了脊梁，窒息过去。</p>
秀腮心痛极了，恨不能用自己的性命，换下已逝去的草鱼秧</p>
的性命！秀腮本想牺牲领头狂游的几尾草鱼秧，拦停狂游的长</p>
阵，救下数十万尾草鱼秧。但没料及所有儿女尽皆饥失了魂魄，</p>
一个紧接着一个冲向前来。倏地，秀腮双目涌出大股大股的泪</p>
波，急将颤痛抖动的身段向后一抽，沉下头颈，让被拦挡的草鱼</p>
秧长阵向前游去。秀腮旋过身段，向前冲出几丈远，迅即摆动尾</p>
柄，翘起万分沉重的头颈，轰地一声，射出了急速摇荡的池波，</p>
向孵化宝里磨豆浆的玉生，送去无比危急的警讯！秀腮尾柄用力</p>
过猛，肿裂的产门痛极了，躯体射上池空时，痛火似千万把尖</p>
锥，刺得整架骨骼软若一把枯蒲，双目浮起一阵黑雾，恍觉雨后</p>
清碧的穹窿，直向腹下飘旋，腹下的池波，哗地翻飞上头顶。秀</p>
腮恍见饥极狂游的草鱼秧长阵，蓦地停了下来，散成数千数万一</p>
群的孩童，启开双唇，大口大口地啪食，从四面八方飘来的嫩香</p>
的豆浆…</p>
玉生在孵化室里，趁着下雨，一连磨了几天豆浆。他见雨一</p>
停，舀满两只水椋，刚想挑去池边喂洒，突然，听见池头起了一</p>
声巨响。他以为乌鱼王借着风雨的遮掩，蹿入了池内偷噬草鱼</p>
秧，秀腮与它发生了拼搏。他急忙弃下扁担，绰起九齿钢叉，猫</p>
下腰一个尖步跃出孵化室，怒骂一声，直向池顶奔来。他奔上池</p>
顶，路见池边出现了一道粗长的圆环，绕着池边飞快地旋转。他</p>
顿吃一惊！急忙眨了一下双目，站定足步，复又扫去，只见圆环</p>
头顶溅起一层层白色的水浪。他忙蹲下双腿，俯颈一扫，霎时惊</p>
得身段一晃，心室一颤，惊呼一声。天哪！满池的草鱼秧，为何</p>
组成圆环绕池狂游?莫不是水魅附身，犯了疯症！</p>
玉生迅即旋过身段，奔回孵化室，抽下铺床的几张芦席，急</p>
又奔回池顶，跳至池边，立起一张芦席，隔挡在池边的水波里，</p>
阻断了狂游的草鱼秧的路径。他忙又奔至池东、池西、池尾，各</p>
立起一张芦席，将草鱼秧狂旋的圆环隔为四段。初时，草鱼秧冲</p>
近芦席，蹿出水波，希冀跳过芦席头顶。但芦席顶极高，跳不</p>
过，又回落进水波，挤涌在芦席前。芦席柔软，富有弹力，草鱼</p>
秧狂游的阵势一推，向后一凹，复又平直起来。数下推过，芦席</p>
并没被推倒，狂游的草鱼秧损了疯劲，便停下了身段，渐渐地减</p>
少了狂游的势头。</p>
玉生心里稍觉宽慰。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叭地甩在足</p>
下。他顾不得歇口气，急忙奔回孵化室，挑起一担豆浆赶至池</p>
边，用短柄铜勺舀起，洒泼向池波。挤聚于芦席前的草鱼秧，忽</p>
地弃下狂游的疯劲，直向豆浆落处的水波扑去。顿时，铺着白嫩</p>
豆浆的波面，挤满了密密匝匝的草鱼秧的头。玉生双眸一亮，原</p>
来连下了几天凉雨，草鱼秧无食可啪，饥极伤神，野了心魂！我</p>
真该死！为何不趁雨小时，泼洒十几担鲜豆浆呢?瞎！</p>
玉生怨恨自己疏忽。他用力跺了下足板，急将一担豆浆泼洒</p>
光了。迅即挑着空椋跑回孵化室，舀满两只椋子，急又跑回池边</p>
泼酒。十几担豆浆泼过，狂游的草鱼秧长阵散成了几十群，扑入</p>
了白嫩的豆浆波面，一个个张开饥唇，大口大口啪食，池面荡起</p>
一阵阵欢快的唼喋之风。</p>
玉生扫视波面时，扫见了池头水波上飘卧的秀腮。他连唤数</p>
声。秀腮头不翘尾不摆，并无丝毫回应的水声。他又吃了一惊！</p>
急忙跃入池波，游至秀腮的身边，双足踩着水，将秀腮托至池</p>
边。秀腮鳞甲滚烫。他这才看见秀腮的产门红肿得厉害，是受细</p>
菌噬咬发了炎症。他的心痛极了，忙将秀腮抱入孵化室，在产门</p>
红肿处，涂抹了消炎杀菌的青霉素软膏。他又熬了退热的中草药</p>
汁温凉后灌入秀腮的口腹，复又将秀腮抱入池中。草鱼秧似乎懂</p>
事了不再喧哗嬉戏。</p>
秀腮昏昏迷迷地静卧在池面。玉生极忧虑池内的数十万尾草</p>
鱼秧失去生身母亲，日夜守护在池边。夜的黑潮漫过池坝，抹去</p>
秀腮昏迷的身影。玉生点亮了马灯挂在池边的叉柄上，燃着一枝</p>
苦辣的烟提神。池顶的夜穹墨蓝墨蓝的，白亮的星斗似萤火虫在</p>
穹顶浮游，翅翼簸漾下一片片萤光的粉屑，悠悠忽忽地飘上秀腮</p>
鳞甲。池坡的茅草丛里，油葫芦、金钟儿、纺织娘的鸣声，一阵</p>
阵地浮升起来，夜风掬入掌心，轻轻地簸过秀腮的面颊。池面上</p>
蚊蚋汹汹地卷扑过来，叮痛了玉生的脚脖，他气怒地扑打，蚊蚋</p>
仍是涌似潮水，一波一波地扑来乱咬。忽地，他想起秀腮静躺在</p>
池面，一定被蚊蚋咬痛了。他急忙立起身来，跑至近处的池坡，</p>
拔来一大抱艾蒿堆在上风，用干草点燃。凉湿的夜风推着艾烟蒿</p>
雾，一缕缕地拂过秀腮的身段，汹汹地蚊蚋之潮，被扫得缓缓地</p>
向后退去。</p>
清凉的露水，连续三夜泼湿了玉生的双肩。橘红的朝日，三</p>
度杲杲地浮上玉生凝满露水珠儿的发顶。秀腮的身段退了高热，</p>
悠悠地醒了过来，慢慢地拗正身段，缓缓地将头颈移向草鱼秧啪</p>
食的水波。秀腮无比慈爱的眼波漾去，见儿女们已停止了狂游，</p>
散成了千百尾一群的正常情态，面颊浮起了宽慰的笑纹。有一群</p>
草鱼秧眼尖，见秀腮醒了过来忙游近看望。玉生为让秀腮休养病</p>
体将草鱼秧吆走了。</p>
玉生割来一大抱青嫩的芦尖，撒在秀腮的头前。秀腮身段仍</p>
很绵软，只啪嚼了几枝便无力再吃了。玉生见了十分忧虑，怕秀</p>
腮病体恢复慢，池中数十万尾草鱼秧照料不及会发生意外。他没</p>
有鳞鳍和鳃鳔，无法在池中巡游，对草鱼秧的活动摄食情况难以</p>
看清，一旦草鱼秧生了病救治可就难了！</p>
玉生急忙从孵化室挑来了豆浆渣，撒在秀腮的唇前。秀腮轻</p>
轻地啪食起来。豆浆渣稀而柔软，极富营养，秀腮啪食省力，病</p>
体恢复快。玉生怕秀腮吃惯了嫩芦苇，肠胃对豆浆渣不适应，易</p>
患肠炎，便又将大蒜、地锦草、乌桕等中草药的汁，拌在豆浆渣</p>
中，让秀腮啪食。一周后，秀腮产门肿痛消去，躯体恢复了健</p>
康，精神又旺发起来。</p>
秀腮弯了一下尾柄，感觉臀鳍四近一点儿也不痛了；接着，</p>
又弓了一下脊背，顿觉鳞甲十分硬朗；末了，又划了一下胸鳍</p>
立觉鳍柄非常有力。秀腮兴奋极了，数日来的气怒忧愁一扫而</p>
光，忽地昂起头颈，掣动阔尾，犁起一道粗壮的水杠，仿佛像睽</p>
违数十载似的，向欢快啪食的儿女们游奔而去。秀腮边游奔边发</p>
出一声怒鸣。乌鱼王?你这水国的凶魔，我又有勇力与你鏖搏</p>
了!</p>
(本章完)</p>sxbiquge/read/70/70700/ )
神情无比轻松，翘头摆尾，掀起一阵阵泼喇泼喇的水浪，在池面</p>
欢快地见食。远远近近响起清亮悦耳的唼喋声。秀腮心底涌过</p>
道宽慰的热流，眸子里漾出一缕一缕母亲慈爱的波光。</p>
秀腮一连数日追杀作恶的鱼鲺，身段非常疲累，便静卧池心</p>
假寐。天顶的日光一波一波下泻，池面铺上了厚厚一层光粉。光</p>
粉缓缓地下沉，落满了秀腮的头颈和肩背，仿佛似盖上一层暄松</p>
暖热的丝绒，压得周身脊骨都酥软了。灿亮的日头，在蓝琉璃似</p>
的穹顶上慢慢地滑行。隐隐地，渺渺地，一丝轻微的痛火，不知</p>
从何处飘来。秀腮朦胧里臀鳍颤晃了一下，复又在幽静的梦谷里</p>
徐徐的飘移。渐渐地，痛火大起来了，一缕一缕地簸近。秀腮下</p>
腹某处，似被梦谷里的枯柴桩一戳，痛得下半个身段一缩，尾翼</p>
抖，方才醒过几分神来。但无形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用力将</p>
身段向梦谷深处拽去。秀腮抿了抿双唇，咬了一下喉齿，心里攥</p>
了一把力，想将身段拽出梦谷，却是不行！梦谷里酥暖的雾，浓</p>
极了，湿极了，厚极了，压得躯体浮不出梦谷。</p>
忽然，一团痛火从梦谷的崖口飘进，烫得湿雾嗤嗤地响。瞬</p>
间，痛火飘近了，直向臀鳍下方飞来。秀腮急忙旋摆身段，想让</p>
过痛火。但奇异的事发生了，无论身段旋摆至哪一个方向，那痛</p>
火竟似长了眼珠，紧追着臀鳍不放。秀腮口中连道跷蹊！便停下</p>
身段，静静地悬在梦谷里。那痛火也停了一下，接着一步一步地</p>
移向臀鳍。秀腮忙又将身段向前一飘，飘出去七八尺远；那痛火</p>
急又向前一飘，移向臀鳍。秀腮急坏了。迅又向左一飘，向右一</p>
飘；那痛火急又向左一追，向右一追。</p>
突地，梦谷里大团大团浓雾飘卷过来，笼去了秀腮旋飘不定</p>
的身段。秀腮心里一喜，这下痛火寻不着臀鳍了。可喜波尾羽尚</p>
未曳过心的原野，浓雾里又亮起那团痛火，似在向臀鳍急急地追</p>
来。秀腮微微一惊，忙翘起头颈摆动尾翼向前游去。狭长而又深</p>
邃的梦谷里。浓雾厚极了。秀腮钻游得很慢，用了很大的力气</p>
才钻出几丈远。那团熠赤的痛火，却剖开浓雾，追赶得很快很</p>
将身段向前一冲。不料，竟将浓雾捅了个窟窿，头颈伸出了梦</p>
谷。只见蓝晃晃的天顶，太阳燃得正发白，吐下一串串眩目的光</p>
波。再看梦谷里的浓雾裹着的身段，被那团痛火追上了，只听呼</p>
地一声，痛火旋上了臀鳍……</p>
蓦地，秀腮被痛火烫醒了。臀鳍前的产门，蹿起一阵阵痛</p>
火。秀腮自产出数十万颗圆鼓鼓的卵儿，产门就受了轻微的产</p>
伤。数日前被箭虫、剑水蚤叮咬，堵鱼鲺时又沾上了淤泥浆，今</p>
天日光热池波暖，各类细菌活动猖獗噬得产门生出了炎症。</p>
秀腮急忙沉下池波。池波深处水凉，压得产门的痛火低下</p>
去，身段凉了一瞬。但细菌耐不住凉，一个个启开大口噬咬，产</p>
门顿时被咬得红肿起来。秀腮痛得鳞甲簌地一抖，急又浮上池</p>
面，直向池顶射去。</p>
距池顶不远处，玉生挑着一副沉重的石磨，口中吼出夯哟嗬</p>
嗨，夯哟嗬嗨的响亮号子，一步一步地走近。秀腮抬起头颈，透</p>
过漾晃的波光，看见玉生肩挑的石磨很沉，沉得紧擦着池顶路</p>
面，坠得肩头桑木扁担颤悠悠的一上一下疾速地跳晃，发出吱扭</p>
吱扭的响声。玉生挑至池顶时，累得满面赤红，口中吁吁直喘。</p>
他忙瞰下石磨，歇下足步撩起白的确凉衬衫的下摆，擦了一下脸</p>
面的汗水，揉了一下被咸汗腌痛的眼珠。他喜滋滋地对秀腮说，</p>
你生下了数十万个儿女，我得磨豆浆喂洒。他又向西方仙鹤城方</p>
向啐了口唾沫，他娘的！城里虾兵蟹将满街狂奔，闹得电厂停了</p>
电，磨豆浆的机器开不动，逼得我去场部附近的农家，借一副石</p>
磨来磨豆浆！</p>
秀腮见玉生忙得太苦太累，不忍心再给他添负担，便压下了</p>
产门的痛火，咬紧喉齿自家顶着。痛火凶野得厉害，秀腮顶着顶</p>
着，痛火还是蹿上了肩背，蹿上了尾柄，烧得鳞甲烫热起来。瞬</p>
间，湿润的东北风，从东方的海潮上吹来，一团团灰暗的雨云压</p>
向了池顶。秀腮顿觉口鼻窒闷。不远处的苇海上亮起了白闪，传</p>
来了雷鸣。满池的草鱼秧贪图阴凉，带着热身段，仍浮在池面啪</p>
食嬉戏。秀腮急了，骤降的大雨很凉，儿女们易患感冒，体弱的</p>
经不住雷雨击打会丧失性命！秀腮拖着灼烫的病体，急急地在池</p>
面游动，将年幼无知的儿女们驱入池水中下层。紧接着，一道白</p>
闪划过池顶，一个骤雷滚向池面。只听咔嚓一声，震得倏地一</p>
晃。蛤蜊大的雨珠噼噼叭叭地砸了下来。一阵冰凉的雨风扫过，</p>
池面水温骤降了几度。数百条躲避得慢的草鱼秧，眨眼间被骤</p>
雷、大雨、凉风夺去了性命。秀腮万分痛楚，双目溢出了凄伤的</p>
泪波，冒着大雨凉风，将不幸逝去的草鱼秧推葬入笮草丛中。</p>
雨时大时小，一连下了数日。池内水温降低许多，浮游生物</p>
大量死去，池水显得十分清碧，凉瘦。数十万尾草鱼秧连续饿了</p>
数日，一个个满腹饥火，待雨一停，便争先恐后地射上池面。饥</p>
馋的嫩眼珠儿四下搜觅，希翼觅见垫饥的食物，但都不能如愿。</p>
草鱼秧饥极了，一个个饥口大张，急火火地啪食清凉的池水。不</p>
一会儿，满池荡起震耳欲聋的唼喋声。</p>
秀腮急得双目发黑，忧心如焚。突然，池边几尾饥得发晕的</p>
草鱼秧，箭也似地向前射去。其他草鱼秧见了，误以为前面有食</p>
物，急忙向前追去。最先饥晕的几尾草鱼秧，见尾后的草鱼秧猛</p>
冲过来，误以为乌鱼王在后面追噬，慌忙游射得更疾。霎时，满</p>
池的草鱼秧循着池边向前狂游。</p>
秀腮一见，顿时无比焦灼。草鱼秧饥极了，似这般狂游不消</p>
个时辰体力就会耗尽，一个接一个地失去性命！秀腮忘了自己</p>
产门的炎痛，拖着病躯迅即冲至池东，连唤数声，停下，停下！</p>
但饥极的儿女们，并不听母亲的劝阻，仍是一个劲地狂游。秀腮</p>
不禁怒了，急又射至池尾，哗地横过身段，挡住草鱼秧狂游的去</p>
路。草鱼秧一个个似被水魅摄去了嫩魂儿，野了自家的心神，连</p>
亲生母亲也认不清了，借着狂游的冲力，哗哗哗地腾身蹿起，跃</p>
过秀腮身段横起的高峻宽厚的肉墙，不顾性命地绕着池边狂游。</p>
池东、池西、池尾亦即池南，这三方的水边，几十万尾草鱼秧连</p>
成狂游的长阵，掀起哗啦哗啦怪异的水浪。惨白的浪花里，不时</p>
有一尾尾体弱心衰的草鱼秧，抽搐着嫩薄的身段，摇摇晃晃地向</p>
池底坠去。</p>
秀腮扫见这惨痛狂乱的情状，不禁又气又急，又怒又悲，心</p>
里无比哀怆，无比颤痛，刹那间双目腾起一阵黑雾，忽地晕厥过</p>
去。池边狂游的草鱼秧，掀冲起摇滩撼海的水浪，震得秀腮蓦地</p>
又惊醒过来。秀腮急忙拗正身段，尾翼一甩，刚想向池顶，亦即</p>
池北，射去阻拦。突地，红肿的产门撕裂了一道缝。霎时，一股</p>
殷红的血水扑出了裂缝，痛得周身簌簌地抖。秀腮强咽下颤痛，</p>
为救下数十万个儿女的性命，伤裂的产门飘一路灼烫的血水，直</p>
向池顶冲去。</p>
秀腮冲至池顶，一边无比焦急地怒喝，怒吼，一边横过身</p>
段，悠拍尾翼，推起水波，冲向狂游的草鱼秧长阵，希冀将长阵</p>
冲散，冲断。但草鱼秧长阵的前端，只被冲散了一瞬，复又火急</p>
火燎地聚拢，宛似一条无比粗长的铁棒，不惜性命地直向前捅</p>
来。秀腮狠了狠心，抬高了身段，横亘在棒前，希冀拦停狂游的</p>
长阵。然而，一尾尾草鱼秧失去了稚嫩的理智，把生养自己的亲</p>
生母亲，当做了拦堵觅食之路的仇敌，怒冲冲地撞上前去。当即</p>
有十几尾撞断了头颈，自毁了不应毁去的性命。后面气势盛怒的</p>
草鱼秧，仿佛对前面刚毁去性命的草鱼秧视而不见，疯了似地拼</p>
命向前冲撞。一个个皆被秀腮的身段拦定了。后面狂游的草鱼</p>
秧，忘了前面已被拦定，仍是机械地朝前猛冲，哗哗哗地冲压上</p>
前面的躯体。转瞬之间，被压在下面的草鱼秧，已有数十条、数</p>
百条被压断了脊梁，窒息过去。</p>
秀腮心痛极了，恨不能用自己的性命，换下已逝去的草鱼秧</p>
的性命！秀腮本想牺牲领头狂游的几尾草鱼秧，拦停狂游的长</p>
阵，救下数十万尾草鱼秧。但没料及所有儿女尽皆饥失了魂魄，</p>
一个紧接着一个冲向前来。倏地，秀腮双目涌出大股大股的泪</p>
波，急将颤痛抖动的身段向后一抽，沉下头颈，让被拦挡的草鱼</p>
秧长阵向前游去。秀腮旋过身段，向前冲出几丈远，迅即摆动尾</p>
柄，翘起万分沉重的头颈，轰地一声，射出了急速摇荡的池波，</p>
向孵化宝里磨豆浆的玉生，送去无比危急的警讯！秀腮尾柄用力</p>
过猛，肿裂的产门痛极了，躯体射上池空时，痛火似千万把尖</p>
锥，刺得整架骨骼软若一把枯蒲，双目浮起一阵黑雾，恍觉雨后</p>
清碧的穹窿，直向腹下飘旋，腹下的池波，哗地翻飞上头顶。秀</p>
腮恍见饥极狂游的草鱼秧长阵，蓦地停了下来，散成数千数万一</p>
群的孩童，启开双唇，大口大口地啪食，从四面八方飘来的嫩香</p>
的豆浆…</p>
玉生在孵化室里，趁着下雨，一连磨了几天豆浆。他见雨一</p>
停，舀满两只水椋，刚想挑去池边喂洒，突然，听见池头起了一</p>
声巨响。他以为乌鱼王借着风雨的遮掩，蹿入了池内偷噬草鱼</p>
秧，秀腮与它发生了拼搏。他急忙弃下扁担，绰起九齿钢叉，猫</p>
下腰一个尖步跃出孵化室，怒骂一声，直向池顶奔来。他奔上池</p>
顶，路见池边出现了一道粗长的圆环，绕着池边飞快地旋转。他</p>
顿吃一惊！急忙眨了一下双目，站定足步，复又扫去，只见圆环</p>
头顶溅起一层层白色的水浪。他忙蹲下双腿，俯颈一扫，霎时惊</p>
得身段一晃，心室一颤，惊呼一声。天哪！满池的草鱼秧，为何</p>
组成圆环绕池狂游?莫不是水魅附身，犯了疯症！</p>
玉生迅即旋过身段，奔回孵化室，抽下铺床的几张芦席，急</p>
又奔回池顶，跳至池边，立起一张芦席，隔挡在池边的水波里，</p>
阻断了狂游的草鱼秧的路径。他忙又奔至池东、池西、池尾，各</p>
立起一张芦席，将草鱼秧狂旋的圆环隔为四段。初时，草鱼秧冲</p>
近芦席，蹿出水波，希冀跳过芦席头顶。但芦席顶极高，跳不</p>
过，又回落进水波，挤涌在芦席前。芦席柔软，富有弹力，草鱼</p>
秧狂游的阵势一推，向后一凹，复又平直起来。数下推过，芦席</p>
并没被推倒，狂游的草鱼秧损了疯劲，便停下了身段，渐渐地减</p>
少了狂游的势头。</p>
玉生心里稍觉宽慰。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叭地甩在足</p>
下。他顾不得歇口气，急忙奔回孵化室，挑起一担豆浆赶至池</p>
边，用短柄铜勺舀起，洒泼向池波。挤聚于芦席前的草鱼秧，忽</p>
地弃下狂游的疯劲，直向豆浆落处的水波扑去。顿时，铺着白嫩</p>
豆浆的波面，挤满了密密匝匝的草鱼秧的头。玉生双眸一亮，原</p>
来连下了几天凉雨，草鱼秧无食可啪，饥极伤神，野了心魂！我</p>
真该死！为何不趁雨小时，泼洒十几担鲜豆浆呢?瞎！</p>
玉生怨恨自己疏忽。他用力跺了下足板，急将一担豆浆泼洒</p>
光了。迅即挑着空椋跑回孵化室，舀满两只椋子，急又跑回池边</p>
泼酒。十几担豆浆泼过，狂游的草鱼秧长阵散成了几十群，扑入</p>
了白嫩的豆浆波面，一个个张开饥唇，大口大口啪食，池面荡起</p>
一阵阵欢快的唼喋之风。</p>
玉生扫视波面时，扫见了池头水波上飘卧的秀腮。他连唤数</p>
声。秀腮头不翘尾不摆，并无丝毫回应的水声。他又吃了一惊！</p>
急忙跃入池波，游至秀腮的身边，双足踩着水，将秀腮托至池</p>
边。秀腮鳞甲滚烫。他这才看见秀腮的产门红肿得厉害，是受细</p>
菌噬咬发了炎症。他的心痛极了，忙将秀腮抱入孵化室，在产门</p>
红肿处，涂抹了消炎杀菌的青霉素软膏。他又熬了退热的中草药</p>
汁温凉后灌入秀腮的口腹，复又将秀腮抱入池中。草鱼秧似乎懂</p>
事了不再喧哗嬉戏。</p>
秀腮昏昏迷迷地静卧在池面。玉生极忧虑池内的数十万尾草</p>
鱼秧失去生身母亲，日夜守护在池边。夜的黑潮漫过池坝，抹去</p>
秀腮昏迷的身影。玉生点亮了马灯挂在池边的叉柄上，燃着一枝</p>
苦辣的烟提神。池顶的夜穹墨蓝墨蓝的，白亮的星斗似萤火虫在</p>
穹顶浮游，翅翼簸漾下一片片萤光的粉屑，悠悠忽忽地飘上秀腮</p>
鳞甲。池坡的茅草丛里，油葫芦、金钟儿、纺织娘的鸣声，一阵</p>
阵地浮升起来，夜风掬入掌心，轻轻地簸过秀腮的面颊。池面上</p>
蚊蚋汹汹地卷扑过来，叮痛了玉生的脚脖，他气怒地扑打，蚊蚋</p>
仍是涌似潮水，一波一波地扑来乱咬。忽地，他想起秀腮静躺在</p>
池面，一定被蚊蚋咬痛了。他急忙立起身来，跑至近处的池坡，</p>
拔来一大抱艾蒿堆在上风，用干草点燃。凉湿的夜风推着艾烟蒿</p>
雾，一缕缕地拂过秀腮的身段，汹汹地蚊蚋之潮，被扫得缓缓地</p>
向后退去。</p>
清凉的露水，连续三夜泼湿了玉生的双肩。橘红的朝日，三</p>
度杲杲地浮上玉生凝满露水珠儿的发顶。秀腮的身段退了高热，</p>
悠悠地醒了过来，慢慢地拗正身段，缓缓地将头颈移向草鱼秧啪</p>
食的水波。秀腮无比慈爱的眼波漾去，见儿女们已停止了狂游，</p>
散成了千百尾一群的正常情态，面颊浮起了宽慰的笑纹。有一群</p>
草鱼秧眼尖，见秀腮醒了过来忙游近看望。玉生为让秀腮休养病</p>
体将草鱼秧吆走了。</p>
玉生割来一大抱青嫩的芦尖，撒在秀腮的头前。秀腮身段仍</p>
很绵软，只啪嚼了几枝便无力再吃了。玉生见了十分忧虑，怕秀</p>
腮病体恢复慢，池中数十万尾草鱼秧照料不及会发生意外。他没</p>
有鳞鳍和鳃鳔，无法在池中巡游，对草鱼秧的活动摄食情况难以</p>
看清，一旦草鱼秧生了病救治可就难了！</p>
玉生急忙从孵化室挑来了豆浆渣，撒在秀腮的唇前。秀腮轻</p>
轻地啪食起来。豆浆渣稀而柔软，极富营养，秀腮啪食省力，病</p>
体恢复快。玉生怕秀腮吃惯了嫩芦苇，肠胃对豆浆渣不适应，易</p>
患肠炎，便又将大蒜、地锦草、乌桕等中草药的汁，拌在豆浆渣</p>
中，让秀腮啪食。一周后，秀腮产门肿痛消去，躯体恢复了健</p>
康，精神又旺发起来。</p>
秀腮弯了一下尾柄，感觉臀鳍四近一点儿也不痛了；接着，</p>
又弓了一下脊背，顿觉鳞甲十分硬朗；末了，又划了一下胸鳍</p>
立觉鳍柄非常有力。秀腮兴奋极了，数日来的气怒忧愁一扫而</p>
光，忽地昂起头颈，掣动阔尾，犁起一道粗壮的水杠，仿佛像睽</p>
违数十载似的，向欢快啪食的儿女们游奔而去。秀腮边游奔边发</p>
出一声怒鸣。乌鱼王?你这水国的凶魔，我又有勇力与你鏖搏</p>
了!</p>
(本章完)</p>sxbiquge/read/70/707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