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大概可以分为三种。

  一种是卖艺不卖身的,一种是卖身不卖艺的,最后一种,则是又卖身又卖艺的。

  岭南的风月场所很多,柳白估计过,各个州府的歌姬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千。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半掩门的暗娼。

  当然,这些暗娼多属于卖身不卖艺的。

  毕竟她们本身也没有多少‘艺’可言。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大唐拥有专门管理风月场所的机构,那就是教坊司。

  如今,隶属于吏部。

  这几年已经有人开始建议,将教坊司归在太常寺的名下。

  作为官办妓院,里边有不少的歌姬,同样也有不少的乐师和伶人。

  这些人的身份,也是有很大差别的。

  教坊司直属的各个官办妓院,九成以上的歌姬都是犯官家属。

  就算卖身,她们也不是一般人能染指的。

  往下,便要数伶人和乐师。

  其中,不乏名家!

  享誉天下的乐器大师裴神符,以一曲《火凤》,技惊四座,那是连李二都要以礼相待的人物!

  因此,教坊司旗下的官办妓院,无论歌姬还是伶人和乐师,身份并不低。

  而且,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存在。

  到了地方上,情况就不同了。

  朝廷并不禁止私办妓院,以长安平康坊春风阁为代表的私办场所,可谓遍地开花,百花齐放。

  还会给她们派发一种‘资格证’!

  有些地方,甚至会大肆鼓励私办妓院!

  这是由于,风月场所上缴的税款,不是一般二般的多

  反观岭南,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这里风月场所,密集程度之高,远远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想象的。

  主要原因在于,过去的上千年以来,岭南都是朝廷流放犯官的首选之地。

  五成以上的犯官,会出于各种各样无法说明的原因,死在半路上。

  他们的家眷,自然而然的要谋出路。

  或是被逼无奈,或者主动下海

  所以说,想要在岭南找上千个歌姬,并不是难事。

  而且长得美,身材好的也不少。

  难的是伶人和乐师!

  张君政的办事效率很高。

  仅仅一天时间,就找来了上千名歌姬。

  她们被安置在了军营外的临时帐篷之中。

  这可把朝廷派来的八千将士,给乐坏了。

  可悲的是,大统领柴令武严令禁止他们去临时帐篷那一块走动。

  发现了之后,打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听说,昨天晚上有人‘狼嚎’了一整宿

  “把条件都跟她们说明白了?”

  柳白翻看着名册。

  什么铃儿、凤儿、春儿、钗儿之类的名字,重复率相当高。

  张君政有些尴尬。

  堂堂一任别驾,正儿八经的朝廷从四品命官,干这种事情,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现在春州城里肯定已经传遍了,说他张君政是个色中饿鬼。

  一下子竟然找了一千个歌姬。

  估计过个天,就会被榨成药渣。

  “都已经说明白了,下官找的都是有证的,而且无父无母,去什么地方都没人管。”

  柳白把册子合上,骂道:“什么叫没人管?这回是让她们去享福的!”

  “您说的是,说的是”

  张君政赶紧赔笑。

  心中不禁腹诽,柳白这人真是黑了心了。

  一群苦命人,折腾她们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肯定不是去做工的。

  “明日去货栈提银子,给她们赎身,而后一人再发个七八贯的安置费,过几天船来了,一并送走!”

  “送走?”

  张君政一怔。

  “敢问柳中书,要把她们送去哪里?”

  柳白回给他一个阴森森的眼神。

  “不该问的别多问!”

  说完,把册子丢还给张君政,扭头去了军营另一头的临时帐篷。

  这里,是柴令武找来的两百伶人和乐师。

  至于张顗要找的乐器,一时半会还置办不齐。

  主要是乐器的销量不好,一般只对口青楼,很少有存货,需要召集大批的工匠赶制。

  “我要的名家呢?”

  柴令武将名册递上来,委委屈屈的说道:“岭南倒是有几个乐师名家,可人家都不爱搭理我,一听要背井离乡,直接把我赶出来了”柳白接过名册,照着柴令武的脑袋来了一下。

  “说你蠢,你还真就不聪明!告诉他们,背井离乡是去享福的,在大唐没有万人敬仰的待遇,若是去了外地,随随便便封个笛子之神、吹箫之神,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我这就去!若是不愿意来,我就把他们绑过来!”

  “慢着!”

  柳白把他拦了下来。

  “先验一验这批人。”

  他信步走到一个年轻的乐师跟前。

  “吹首曲子听听。”

  年轻的乐师战战兢兢的。

  哆嗦着拿起插在腰带上的胡笳,吹了一首西凉乐的代表作。

  这种曲风,是龟兹音乐和中原文化结合的产物。

  听起来,倒是不错。

  可惜年轻乐师实在是太紧张了,柳白这种不懂音律的,都能听出好几个错音。

  “这首曲子,换个小调听一听!”

  年轻乐师知道柳白的意思,用同样的格律,换了小调吹奏。

  还真别说,听起来有几分滋味!

  闭上眼睛,眼前顿时浮现出,几个背着枕头的女人,拿着扇子来回扭搭的场景。

  柳白顿时为之大赞!

  “就你了,本公子封你为胡笳之神!”

  说完,又冲柴令武,道:“乐师不用再找了,赏他一锭金子!”

  柴令武从袖子里掏出一小锭金子,心疼的丢给年轻乐师。

  紧走几步,跟在离开的柳白身后,小声道:“柳大哥,你昨天吩咐我,找的另外那一批人,也全都到了。”

  柳白环顾四周。

  “哪呢?为何没瞧见?”

  柴令武的脸色有些发白。

  “那群人我安排在大营西边的帐篷了,没敢让他们出来溜达,怕把这的人都吓跑”

  “走!过去瞧瞧!”

  柳白打了响指,朝着柴令武说的方向走去。

  柴令武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犹豫了片刻,才再次跟上柳白的脚步。

  来到这片临时帐篷区,扑面而来的脂粉味,差点把柳白熏个跟头。

  某座帐篷外,柴令武的脸色越来越白。

  “柳柳大哥,要不,我就不跟你进去了,在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