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这个人,从他年轻的时候开始,就充满了矛盾性。

  他选择效忠于大唐王朝,却依旧与前隋,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当年李渊选择造反的时候,他不光不鼎力支持,反倒拉着丹阳李氏的上上下下,集体给皇族拖后腿。

  李二进军玄武门的时候,这厮不出面帮忙也就罢了,反倒去向李渊告密。

  说他蠢吧,他还精的很。

  因为他是一个极其富有军事才华的人,这一点,整个将星无数的大唐帝国,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

  他,才是将门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他的弟弟李客师也不是一般人,同样被封为国公,战功赫赫,名闻天下。

  不过,李客师最出名的地方,却并非是打仗,而是养鸟

  传说之中,他养的鸟,能够跟人直接对话!

  对此,柳白很清楚,这完全就是扯淡。

  如果他豢养鹩哥得话,用不着他教,也会说几句话。

  如果他豢养了只鸽子一类鸟,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了,也教不出鸽子一个字

  他之所以站在柳白面前,完全是因为心疼这个二侄子。

  李德奖被打的屁股开花,李客师没有丝毫的表情。

  可是谁都知道,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以及一种难以言状的无奈。

  他们家的,当然是李靖来当这个族长。

  作为最受皇帝猜忌的人,李靖不能有任何的秘密,一切都要在别人的监视下进行。

  李客师也是一样的,出身于丹阳李氏的人,总是不招人待见。

  或许,是因为他们把自己也认为是皇族。

  事实上,还真就是如此!

  因为无论是丹阳李氏,还是皇族所在的陇西李氏,追本溯源,总能找到一个红眉毛绿眼睛的老祖宗。

  从部曲上就可以看出来,其他的国公,最多只能拥有三百部曲。

  如果一个家族之中,出现了两位国公,那么最多不能超过五百!

  然而与此同时,丹阳李氏的两位国公,却拥有超过一千个部曲!

  都说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或许,这是陇西李氏皇族,给远房亲戚留的最后一点颜面。

  “柳兄,不知在下可否把这个孽障带回去?”

  听得出来,李客师在强忍着愤怒。

  虽说话语依旧平淡,但是额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不行!”

  柳白硬邦邦的回答了他的话。

  李客师浑身抖了一下,道:“怎么?难道柳兄还要他的性命吗?”

  柳白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个,不怎么招人待见的二五仔。

  “因为他,前往倭国的人手死了三个,其中有一个还是我柳家庄子的人,李靖都不亲自来赔罪吗?”

  李客师抿了抿嘴,道:“家兄不便出门,特让在下前来赔罪!”

  说着,他冲柳白欠了欠身,动作很僵硬。

  柳白冷笑几声,道:“你弯弯腰,就能赔三条性命?”

  李客师目光显得很阴鸷,他深吸口气,说道:“总归是给足了面子,难不成,柳兄要因为这三条人命,和我丹阳李氏撕破脸皮吗?”

  柳白漠然的看着他。

  许褚忽然一步上前,一拳头重重地砸在李客师的身上!

  看着他,凌空飞出窗外,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呕血,柳白这才心满意足的说道:“和柳某撕破脸皮的世家大族又不止一两个,丹阳李氏?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他固然不能用三个平民百姓的性命,来换取一位勋贵,而且还是国公的性命。

  但是,只要不打死他,什么都好说。

  哪怕把他打成残废!

  柳白相信,柳家庄子的人真要告状的话,无论是泾阳县,还是长安县和万年县,都不敢接状纸。

  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李渊。

  而按照李渊那护犊子的性格,势必会给乡亲们报仇!

  到了那时候,事情就没有现在那么简单了。

  至少,李靖必定会被卷进来。

  这是柳白不愿意看到的。

  柳家庄子的人命再金贵,那也只是在柳白和李渊的眼里而已。

  如果不想引起一场巨大的灾难,就只能将这件事情定性为私人事件,万万不可放到朝堂之上。

  就算在这里,把李客师打成植物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给他留一口气,就不会引发太大的矛盾。

  李靖不会跟他弟弟和他儿子那样蠢,他只能忍着!

  看着倒地不起的李客师,柳白深吸口气,淡淡的说道:“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只死了一个柳家庄子的乡亲,如果是两个甚至三个,你想过后果吗?”

  说完,柳白又看了一眼早就昏过去了李德奖。

  “丹阳李氏的人,总是这么看不清局势吗?”

  这时候,一辆显得比较寒酸的马车,缓缓停靠在门外。

  一个穿着青衫的老头子,颤颤巍巍的从马车里钻下来。

  柳白认识他,这是李靖家的管家。

  在李家的地位,一点儿都不比李客师这个二老爷差!

  老管家来到柳白面前,行了礼。

  “还请王爷,给卫公留些颜面!”

  他看着倒在地上不停吐血的李客师,和趴在长条椅子上昏迷不醒的李德奖,面上不喜不悲。

  似乎情绪没有发生任何波动。

  柳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李靖还是不愿意亲自前来吗?”

  直呼人的姓名,是一种很没有礼貌的举动。

  但是,李靖就有礼貌了吗?

  来个管家算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的态度很卑微,弯腰弯地几乎以头触地。

  “王爷,您不是不知道卫公的境况,若是擅自出门,恐怕陛下就要亲自上门诘问了!”

  柳白轻轻一笑,挥了挥手,让始终一只手按着李客师的许褚,把手松开。

  李客师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着衣襟上的血迹,再抬头看向柳白的目光,似乎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强行把涌到嘴边的血咽下去,摸了摸自己的肋下,道:“两根肋骨,够换你柳家庄子的人命了吧?”

  柳白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一千贯!”

  李客师的眼角抽搐了几下,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明日就把钱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