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辰用勺子搅了搅药汤,目光中生出了寒意。

  “其实,要说恨,容某并不恨组织,只恨那个下任务的人。”

  “也许,他们杀的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沈琴细细的看容辰,不仅仅是胎记,眉眼间都与庆国公韩峰非常相似,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官差借死囚之手杀人,而正好韩容出现在一户人家,这是巧合吗?还是他们为了隐藏一个巨大的秘密?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十八年前那可怕的宣旨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庆国公韩峰与其长子韩潇串通谋逆,谋害太子……

  朕深恶之,琢赐连坐家族,其三子尚在襁褓,特赐予免罪……”

  是皇帝真放过了韩容,还是被人所救?

  沈琴觉得真相就在不远处的迷雾中,想伸手去触摸却触碰不到。

  还需要更多的依据。

  叹了口气,沈琴向门口走去。

  “以后,你便在密室住吧。”

  容辰有些吞吐的开了口,

  “你…你就没有什么问我的?”

  沈琴扫了一眼他。

  “有,可你准备好出卖暗蛇了么?”

  “……”

  容辰沉默了。

  “沈某不会逼你,想说的话,不必问,你也会说。”

  沈琴扶着门边侧首,稍显稚嫩的脸庞,眼中却闪烁着一种成熟,令人信服的光芒,

  “人生苦短,寻死易,求生难,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以后的路。”

  他真的才及弱冠吗?

  望着沈琴离去的背影,容辰心中不禁困惑。

  低头看向手中的汤药,容辰干脆一口气咕咚咕咚的全喝光了。

  虽然喝的时候是感觉不到苦了,但是之后还是从嗓子一直苦到心里。

  “无处容身……”

  他复读着沈琴的话,

  是啊,无处容身。

  从第一次杀人,他便没有了退路。

  纵使再冰冷,暗蛇也是他唯一能跻身的角落。

  如今他再也回不去了。

  义父将他抚养长大,他却杀了义父的独子。

  但是,为了常玉,他并不后悔。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常玉的。

  从十岁就开始接任务,日日生活在生死之间。

  他麻木、冷漠,既不相信,也不渴望感情。

  哪怕看着年少的常玉被欺负凌辱,他也冷眼旁观。

  因为在他的眼中,比起生死,贞操实在是太渺小。他曾鄙视过常玉懦弱无能,甚至暗自叫他小哭包。

  尤其看那“小哭包”因为压腿疼痛,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断断续续的吊嗓子时,更觉得好笑的很。

  可是,当常玉第一次登台演戏时,他的目光却无法从其身上移开。

  太美了,无可挑剔。

  别人看个热闹,他却知道常玉在台下有多么拼命。

  常玉性格虽柔弱,但对于自己认准的事,却异常的倔强。

  总是妥协退让,只是因为不愿去伤害别人。

  渐渐的,容辰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渴望能见他一面。

  直到后来,常玉入了宫,容辰陷入一种担心慌乱,不知所措的情绪中,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得知常玉出宫的消息,他欣喜若狂,立刻去寻他、护他。

  可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是无法与其相守的。

  若不是后来受了重伤,这深藏在心底的感情,他可能一直都不会说出来。

  曾经的他,不畏生死,因为心中无牵无挂。

  如今的他,缩在这里,苟且偷生,已经不配再做一个杀手了。

  “常玉……”

  容辰将那缠满血布的手握成拳头,砸到了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