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楼收剑而立,看着血妖的尸体,若有所思。

  数月之前,他来到此处,杀得此山大妖十不存一,这头血妖侥幸逃脱,竟敢重回此地,耐人寻味。

  很明显,眼前这位女子是个大麻烦。

  “姑娘,此地乃大凶之地,早些下山吧!”

  说罢,陆玄楼已经走出野庙,向着深山缓行。

  而听到陆玄楼此话,少女微微皱眉,随即咬咬牙,迈开步伐,紧紧跟随陆玄楼。

  如果此山乃大凶之地,那么眼前的黑衫少年就是她唯一的救星。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一片被白松林覆盖的区域中。

  松木参天,枝桠遮空,阵阵白雾缭绕,行走其中,视野中所看到的尽是阴森灰暗的景象,地上是厚厚的腐叶,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忽地,走在后面的少女一个趔趄,差点就被绊倒,而当她看到绊到脚的东西时,脸色骤变。

  那赫然是一颗埋藏在腐叶中的头骨,沾染着污渍和灰尘,空洞的眼眶望着天穹,乍看之下,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陆玄楼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一块头骨而已,对他们这些历经无数血腥厮杀的武夫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继续前行没多久,陆玄楼脚下一顿。

  远处一片白松树高高的枝桠上,悬挂着一个个干瘪的人形皮囊,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具。

  那些皮囊男女老少皆有,只剩下一张人皮,每个皆披头散发,死状恐怖,在这阴森灰暗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渗人。

  “这……”

  陆玄楼瞳孔扩张,明显被这诡异阴森的一幕惊到。

  少女也不禁浑身一僵,惊道:“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早就已经死掉的尸骸而已!”

  陆玄楼安抚一句,就继续向前行进。

  此地虽属南域,魔道猖獗,人命如草芥,然而身为剑修,遇不平之事,即可出剑。

  少女虽极其抗拒这种冒险的举动,可眼见陆玄楼已经动身,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穿过那枝桠悬挂着死人皮囊的树林没多久,隐约已经能看到在远处白雾弥漫中,屹立着一座建筑。

  走近了就能看清楚,那建筑破败陈旧,附近生满了野草和藤蔓,又是一座山中野庙。

  “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有人经常出没于此地。”

  陆玄楼一眼看到,破庙石阶前,茂盛的野草丛之间,被人清理出了一条可供行走的路径。

  “小心一些。”

  少女叮嘱了一声,陆玄楼却是置若罔闻,朝破庙行去。

  进入破庙大门,是一座荒废的庭院,神像坍塌倒地,野草蔓延。

  庭院前方,是一座年久失修、濒临坍塌的大殿,朱漆剥落,窗门破损,看起来满目荒凉。

  “谁?”

  当陆玄楼踏入其中,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大殿内传出。

  紧跟着,一道身影冲出。

  这是一名身影干瘦如竹的老者,一身黑袍,眼瞳泛着淡淡的碧绿色,开阖之间,妖异慑人。

  当他看到陆玄楼身后的少女时,不由露出错愕的神色,随即大笑起来。

  “谢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谢风柳骤然色变,前些日子,就是此人率众出手,牵制了队伍中唯一的一位巨擎强者,否则宋供奉等人也不会惨死在血妖手下。

  而今此人现身,那位巨擎强者恐怕也凶多吉少,少女也不由绝望起来。

  随即老者看向陆玄楼,黑衫黑剑,狰狞面具,不由想起了那头血妖所说的事情。

  剑斩妖族大圣的的黑衫剑修,他绝计不是对手。

  老者骤然色变,第一时间拔出腰间一柄骨笛,用力吹响。

  “呜呜呜!”

  尖锐嘶哑的笛音划破天地间的寂静,刺耳之极。

  “找死!”

  陆玄楼脸色一沉,锵的一声拔剑在手,纵身一跃,便横跨十丈之地。

  唰!

  他手中黑色长剑一下子如燃烧似的,带着刺眼的杀气,斩杀而去,神勇盖世。

  枯瘦老者转身就朝大殿内逃去,可却慢了半步。就见血色剑光劈下,将他背部撕裂开一道狭长的剑痕,鲜血爆洒,整个人差一点就被劈成两半。

  噗通!

  枯瘦老者摔倒在地,唇中发出嘶叫,“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话音还在回荡,他已气绝毙命。

  陆玄楼走上前,将枯瘦老者遗落在地的骨笛捡起,略一打量,眉头不禁皱起,老者刚才吹响骨笛,明显是在求援,这附近区域中,恐怕还有其他人。

  一尊巨擎,竟然挡不出此人一剑,少女眼光顿时明亮,快步靠近陆玄楼,心中大为安定,却听陆玄楼自言自语道:“魔道武夫,竟然如此不济,当真让我失望啊!”

  这位老者若有死战之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转身就逃,气势全无,唯有死路一条

  ……

  这座大殿内明显经过打扫,相对干净一些,并无蛛网灰尘之物。

  中央立着一个背对大门的神像,却没有头颅,身上的彩泥凋零碎裂,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在大殿两侧,倒是让陆玄楼发现了一些笔画,虽然斑驳破损,颜色晦暗模糊,可依稀能辨认出,那壁画上绘制的是一幅幅众生在尘世浮沉受苦的画面。

  有佛陀菩萨的身影立在茫茫众生之中,神色悲悯,似是在布道讲法。

  “视众生皆苦,欲布道授业,普度众生?想法虽好,可惜这庙宇早已破败不知多少年,如今成了鬼物出没之地,魑魅魍魉横行,唯独不见佛门宝光再现,何其凄凉。”

  陆玄楼感慨不已。

  搁在西漠之地,佛门昌盛,坐拥一域之地,门徒广众,香火长存,那怕是中州与东荒,也是香火不绝。

  就在此时,轰隆一声,一道闷雷自远处天边响起,震得这座破庙瓦片都一阵乱颤,灰尘扑簌簌从房梁上洒落。

  少女也惊了一下,抬眼望向大殿外。

  “要下雨了。”

  陆玄楼皱眉,武者对天地间的气息变化最为敏锐,就在闷雷响起的同时,他已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湿冷之意。

  果然,伴随阵阵闷雷,猛地瓢泼似的大雨倾盆而下,天地宛如坠入黑暗夜色之中,破庙屋檐上尽是啪嗒啪嗒密集的雨落声。

  远处那一片参天的白松林,都被浓郁阴沉的黑暗和雨幕笼罩,偶尔有闪电在云层闪现,照得那一株株在狂风骤雨中屹立的白松树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怪似的。

  阴冷、灰暗、森寒,新的麻烦要来了,而且不是不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