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贺霆的眼神幽暗起来。

  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声线中无比的凉意,“奶奶醒了之后告诉她,同样的手段很失败。”

  此刻的贺霆,显然已经游走于暴怒边缘了。

  而旁边叶云洲见此也不禁错愕,于是赶忙做了个口型问:发生什么了?

  贺霆眉头紧皱着摇摇头。

  而这时,电话对面又传出来阿春更加慌乱带着哭腔的声音,“不、不是的贺少!这一次是真的!伤口好深好深,浴缸里的水全被染红了!”

  “你说什么?”

  贺霆只觉得有道闪电在脑内炸响,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快步朝外走,黑眸中一片复杂的晦暗,“伤口止血了没有!”

  而叶云洲看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不禁无奈叹了口气。

  贺奶奶……真的是相当能折腾了。

  偏偏在阿霆本来就这么心急如焚的时候,火上浇油……

  与此同时,贺霆已经到了地下车库。

  “我已经打过急救电话了贺少,但是车还没有来,这次老夫人的情况真的不好!求求你一定要相信啊!”

  阿春仿佛魂已经被吓丢了一般,翻来覆去的重复着。

  其实,自从上次贺老太太突然情绪暴躁用茶杯砸伤阿春之后,没过多久又打电话哭着对她道歉,并且亲自去了医院将她接回贺家,甚至还亲手做饭给她想要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毕竟也是相处了这么多年。

  更何况,贺老太太岁数也已经这么大了,阿春终究是没有忍心将辞职的话讲出口,便又这样继续工作起来。

  而贺老太太还又给她加了双倍的工资。

  可事实上,有过先前那一次之后阿春也下意识很小心地去躲避贺老太太看起来情绪不好的时候,同时管好自己的嘴不再去多话,免得贺老太太生气,也免得自己受伤。

  但阿春隐隐约约感觉到,贺老太太似乎沉默了很多。

  大多数时间,她都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要么在落地窗前独自下着最擅长的国际象棋,也不总是跟阿春叹

  息想要看见孙子成家了。

  只是,阿春纠结了很久却根本不知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也不敢轻易再联系贺霆。

  祖孙俩的关系本来就已经有些糟糕了,再听多了贺老太太如何如何之类的,怕是两人之间的疙瘩就得永远没了解开的机会。

  然而今天,贺老太太却好像情绪好一些似的。

  不仅多说了些话,还很有兴致地将花园里的木槿花都精心修剪了一遍,最后告诉阿春自己有些累了,想要泡个澡。

  阿春当然是连忙去帮她放好温度适合的水。

  完全没有多想。

  而贺老太太也完全是面带着一丝最近都没怎么出现过的微笑,走进去关好了门……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老夫人好像忘记摘她的项链了……那条项链也是贺老先生送给她的,每晚睡前都要仔细保养一边……所以我就又敲门去问她,可是……可是……”

  电话中的阿春终于崩溃,再也说不下去。

  叫了好几遍没有得到应答,她才终于发觉可能不对劲,连忙找备用钥匙开了门。

  结果,就看到贺老太太的手腕无力搭在浴缸里,血已经染的一片鲜红,人也早已经昏迷了过去!

  可是不知为何,嘴角却是弯起着的……

  而贺霆一语不发开着车,眼神里冷色明明暗暗,仿佛要将所见一切全部都冻碎——

  ‘滴’!!!

  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前车忽然一个急停。

  于是,方向盘在贺霆手里发出了即将被拍碎一般的哀鸣,但车速却是一点都没减,只是一个猛打弯又回正,管也不管的将前车直接顶的撞进了隔离带中去!

  一骑绝尘。

  “是不是有病啊!”

  有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跌跌撞撞从已经在冒烟的车里钻出来,虽然没受伤,但却差点吓死,于是极其败坏跺着脚,“开豪车就了不起——”

  “闭嘴吧你!”

  还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也有些费劲地从车里钻出来,满脸的怒不可遏,“不让你开非开!也不看看那是谁的车!”然后,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

  女人被打的蒙圈,捂着脸眼泪就下来了。

  而男人又直接毫不留情将她一把推进了隔离带中,“我他妈脑子进屎了才会看上你这种蠢货!你有几个脑袋敢别贺少的车!从现在起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自己直接在路边打了个车,急匆匆走了。

  反正,这辆车也不在他名下,不要了!

  而女人则当即浑身僵住傻在了当场,甚至久久地没能从隔离带里站起来,只是脑中不停回荡着两个字:完了!

  但这时候的贺霆,哪有闲工夫计较这种缺心眼。

  “医生!”

  走出电梯后,他大步大步地赶向抢救室,刻不容缓地抓住一位正好刚要进去的医生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啊贺少!请你先冷静!”

  意识到他的神情简直有些可怕,尤其是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仿佛要将人直接吞噬一般,医生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一下只觉得寒气从脚心直冲天灵盖!

  而贺霆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有些大了,攥的医生已经快把脸都疼变形了,于是立刻松了手,“……抱歉。”

  “啊哈哈……理解!理解的!”

  医生‘强颜欢笑’着,又不由自主伸了手快速上下抚摸着胳膊上被攥疼的地方,“自己的长辈发生意外,又有谁不会着急呢,这是人之常情!不过……”

  霎时,贺霆的眉间的沟壑便又一次加深,“不过什么。”

  “这一次,贺老夫人的情况是真的不太妙啊。”

  医生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凝重地说道,“贺少,您别怪我多嘴,虽说上次贺老夫人吞安眠药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这回真不一样,伤口太深,失血也非常多,里面正在竭力抢救,但也不排除会有醒不来的风险。”

  贺霆极为冗长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不已,“我知道。”

  他是医生,又怎么可能搞不明白这次和上一次‘胡闹’之间的区别有多大!

  “还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