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厂子办起来了,少不了要打点一番。”

  朱纯臣的心思十分缜密。

  仔细斟酌了一番,又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一听到要送银子出去,周奎就是一阵肉痛。

  嘉定伯的银子,向来是只有进,没有出的。

  “陛下那里,也要想法子送银子过去,最少十万两起步。”

  “内帑空虚,陛下哪有不收的道理?”

  “到时候即使云逍子揪着这件事不放,只要陛下那里不点头,他也无计可施!”

  朱纯臣对皇帝的秉性,看得十分透彻。

  皇帝只要有银子可拿,即使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也不会深究下去。

  “五万两,不能再多了!”

  周奎犹豫了半晌,最终咬牙说道。

  朱纯臣心中一阵鄙夷。

  到底是出身小户人家。

  办事扣扣索索的,哪有一点皇亲国戚的样子?

  二人又饮了一会儿酒。

  朱纯臣喜滋滋地说道:“重茂这小子,以前没少惹祸,真是没想到啊,这次竟然立了大功!”

  周奎得意地说道:“这主意,可是咱家的鉴儿提出来的。”

  正交谈间。

  外面响起急促的声音:“国公爷,有一队兵,把府门给堵住了!”

  朱纯臣听出是管家的声音,不由得一愣,然后哑然失笑。

  大明居然还有人,胆敢派兵堵了国公府?

  天底下还有这等荒唐的事情?

  “国公爷,是真的!”

  “是勇卫营的,说是世子被他们给抓了。”

  外面的管家急了。

  朱纯臣和周奎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半晌。

  朱纯臣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肯定是没去办正事,反倒在外面惹事,招惹到了勇卫营的人。”

  周奎笑道:“咱家鉴儿,可不会干出这种没名堂的事情。”

  “国公爷,不是这样的。”

  “来人说,世子带着国公府的家丁,晚上在怀柔县行不法之事,被守在那里的禁军给抓了现行。”

  朱纯臣眼前一黑。

  双手按住身前的桌案,这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周奎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个烧石灰的村子里,怎么可能会有禁军?”

  管家答道:“这个……来人没说,小的也不清楚。”

  “是云逍子!”

  “他故意设下陷阱,等着咱们往进跳呢!”

  朱纯臣在如今的权贵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立即就推测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怎么可能?”

  “云逍子又怎么可能调动禁军?”

  周奎依然难以置信。

  “国丈,你糊涂啊!”

  “上次云逍子抓马世龙,不正是腾骧左卫出动的吗?”

  “这次云逍子调动勇卫营,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栽了,这次国公府,还有嘉定伯府,全都栽了!”

  “好一个云逍子,好狠毒的手段!”

  朱纯臣面如死灰,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他之前不是没有猜测,云逍有什么算计。

  可水泥带来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即使是坑,也要往下跳。

  可万万没有想到啊!

  这哪里是一般的坑。

  而是一个足以把成国公府,给埋进去的天坑啊!

  “什么事栽了?”

  “本国丈应成国公之邀,前来国公府饮酒,能有什么事,牵扯到嘉定伯府?”

  周奎别的本事没有,耍无赖倒是十分在行。

  无耻的老东西……朱纯臣冷笑:“嘉定伯,你以为不承认,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咱们如今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本国公跑不掉,你一样也跑不掉!”

  “还是赶紧想办法,摆平这件事,不然咱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周奎知道这次怎么也洗不清自己,一阵颓丧。

  朱纯臣闭上眼睛,思索许久,然后沉声说道:“如今之计,只有壁虎断尾了!”

  “不行,绝对不行!”

  周奎明白朱纯臣的意思,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朱纯臣是想把事情,全都推到朱重茂和周鉴的身上。

  为了成国公一门的荣华富贵,牺牲一个儿子,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对于周奎而言,儿子的重要性,也就是仅次于银子,怎么也不肯舍弃儿子,保全自己。

  朱纯臣冷哼一声,“国丈难道就等着嘉定伯府被查抄?”

  “谁敢?”

  “皇后娘娘,是我闺女!”

  周奎索性豁出去了,咬牙说道:“明早上我进宫去,让皇后去跟陛下求情。”

  朱纯臣得意地一笑。

  这老贪货,非得把他给逼到绝处才肯出力。

  朱纯臣当即立即安排人,连夜给各个交好的勋贵府上送信。

  ……

  崇祯当夜在坤宁宫就寝。

  第二天早上醒来,神清气爽。

  崇祯发现,自从遇到‘叔父’之后。

  虽说每天都有糟心的事情,然而顺心的事情却也多了起来。

  他到嫔妃宫里就寝的时候,也变得频繁的多。

  这小日子过的,越发像那么回事了。

  与周皇后用过早膳,又逗弄了一会儿朱慈烺。

  如今崇祯仅有这一个子女,还不满周岁。

  享受着天伦之乐,崇祯心中美滋滋。

  这时一名太监匆匆来报,嘉定伯求见皇后。

  忠烈祠的工程,险些被坑一大笔银子,因此崇祯对这个老丈人极为不喜。

  此时自然是不想见他。

  于是崇祯离开坤宁宫,移驾文华殿。

  刚在御案后坐定,拿起一本奏章。

  随堂太监前来禀报了一件糟心的事情。

  “什么?”

  “成国公世子朱重茂,昨晚上带人,去水泥窑抢人?”

  “嘉定伯是同谋?”

  崇祯气得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险些当场吐血。

  水泥,关系到大明江山社稷。

  并且水泥是‘叔父’的产业,其中还有自己的干股。

  竟然打起了水泥窑的主意?

  这得多大的胆子,才作这样的大死?

  要不是朕有先见之明,派了勇卫营去。

  这次岂不是让他们得逞了?

  “传旨!”

  “查封成国公府、嘉定伯府!”

  “将朱纯臣、周奎等一干人等,打入诏狱!”

  崇祯这次是动了真怒。

  随堂太监正准备拟旨的时候。

  周皇后抱着朱慈烺,匆匆来到文华殿。

  然后直挺挺地跪在堂中,一言不发。

  只是默默地流泪。

  崇祯心中一软。

  皇后也是为难啊!

  这时又有太监匆匆来报。

  英国公张维贤、定国公徐允祯等十一名勋贵,在宫外觐见。

  崇祯当然知道他们前来的用意,脑袋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