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离开养心殿,整个人都是飘的。

  看到在殿外侯宣的何乔远,不由得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便拱手向何乔远道了声喜。

  何乔远忽然被皇帝宣召,正迷惑着。

  见温体仁像是吃了蜜蜂屎一般,顿时醒悟:“是温尚书向陛下进谏了?”

  请称呼我为元辅大人……温体仁笑眯眯地低声说道:“可要记得把昨天贺礼的一百两银子,还给本官啊!”

  昨天去吕祖观道贺。

  两人一共送了两百两银子的贺礼。

  自己成了内阁首辅。

  何乔远陈奏的事情,肯定也是成了。

  传扬出去,谁人能够相信?

  何乔远不明觉厉。

  正要询问的时候,一名太监出来叫道:“何老大人,快进去吧,万岁爷等着呢!”

  何乔远压住心头疑惑,将官帽和官服整理一番,迈步走进殿内。

  崇祯正在御案后面看着奏章。

  何乔远正要行礼,被崇祯阻止:“何卿年事已高,免礼!”

  何乔远发现崇祯所看的奏章,正是昨天温体仁交给云逍的那份。

  他顿时满心的不可思议。

  那云逍子,竟然真的是通天了!

  难道,难道事情真的能成?

  “窃谓海者,闽人之田也。”

  “闽地狭窄,又无河道可通舟楫。”

  “以贸迁江浙两京间,惟有贩海一路,是其生业……”

  崇祯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将奏章开篇念了出来。

  何乔远激动起来。

  “朕一时失察,竟险些错过了,让大明富国强民的良策。”

  崇祯一声感叹,语气中颇有自责之意。

  何乔远难以置信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同意开海?”

  崇祯颔首笑道:“关系到大明千秋万代的大事,朕怎能不准?”

  “陛下,圣明啊……”

  何乔远跪在地上。

  一时竟是老泪纵横。

  他今年已经是七十多岁。

  担任的又是南京工部右侍郎这样的闲职。

  本来是凭着一腔造福家乡的热血。

  这才一再上奏朝廷,陈请开海。

  由于开海的阻力太大,他根本就没报什么指望。

  本打算这次再被驳回之后,就告老还乡,以后再也不过问这件事。

  万万没有想到啊!

  陛下竟然准了!

  早就心灰意冷的老何侍郎,一时情绪失控了。崇祯上前扶起何乔远。

  “若非天佑我大明,有人点醒了朕,朕怎能知道开海的诸多好处?”

  “何卿心系国事,若是百官都能如何卿这般,何愁大明不能富强?”

  崇祯有感而发。

  何乔远顿时骇然。

  果然是那云逍子!

  竟然真的是他,说服了陛下!

  ‘云真人的话,有时候比陛下还要好使!’

  温体仁的话,居然是真的!

  能让陛下的态度,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云逍子,莫非有什么蛊惑人心之法?

  崇祯接着与何乔远一番交流探讨。

  何乔远震惊地发现。

  关于开海的事情,皇帝居然比自己懂的还要多,看得比自己还要深。

  很明显。

  陛下的这些见识,肯定是从云逍子那里得来的。

  一时间,云逍的何乔远心目中的形象,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崇祯最后说道:“朕打算升你为户部左侍郎、海事钦差,总督浙、闽、粤三地,主持开海一事。你以为如何?”

  “臣,愿意肝脑涂地!”

  何乔远的一张老脸,由于过于激动,涨得通红。

  崇祯道:“兹事体大,下去后仔细斟酌,需要什么人、权,如何摆布,朕都一并准了。”

  何乔远大喜:“臣,遵旨!”

  崇祯又叮嘱道:“有什么想不周全的事情,去吕祖观请教纯阳真人。海里的事,他比朕、比你懂得多!”

  何乔远心中一震,“臣领旨。”

  辞别崇祯,离开宫殿。

  何乔远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一百两银子!

  竟然‘买’了个户部左侍郎、海事总督。

  这个侍郎,虽说跟南京工部右侍郎,在官阶上是平级的。

  然而论地位,却是云泥之别。

  何况还有个海事钦差,总督浙、闽、粤三地。

  这权力可就大到没边了。

  实在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临老了,居然官运亨通,焕发了第二春!

  他却是不知道。

  一百两银子‘买’个侍郎算什么?

  人家温体仁,‘买’了个内阁首辅!

  ……

  何乔远离开皇宫。x33

  温体仁依然在门口等着他。

  见他红光满面的样子,知道事情成了。

  于是连忙向他道喜。

  何乔远将皇帝的意图,对温体仁说了。

  温体仁又惊又喜,同时震撼不已。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云真人如今,几乎是可以做皇帝的主了。

  从古至今,别说是道士,就连那些权臣、宠臣,也是做不到啊!

  何乔远低声问道:“那云逍子到底是何等人物,陛下竟然对他言听计从?”

  温体仁呵呵一笑,故意卖起了关子。

  其实他也只是知道,皇帝管云逍子叫‘叔’。

  具体的详情,却是一概不知。

  温体仁笑道:“稚孝兄高升,是否该去吕祖观致谢云真人?”

  何乔远笑道:“陛下让老夫,向云真人请教开海一事,正要前去吕祖观。”

  二人结伴坐着马车,出了京师,直奔吕祖观。

  ……

  云逍刚刚起床,正**脑袋,仔细回想昨天醉酒后的事情。

  又喝断片了,这酒量什么时候能提一提?

  记得喝醉酒后,好像跟侄儿和侄媳妇说了开海的事情。

  还吹了个牛啤,什么大明日不落来着。

  再后来说了些什么,全都给忘了。

  侄媳妇第一次登门,居然出这么大的洋相。

  贫道的这张脸,以后往哪儿安放?

  正郁闷时。

  程雪迎拎着行礼,前来告辞。

  云逍问道:“你这就准备走?”

  难道是要挽留……程雪迎静静地说道:“马上要过年了,得早点回永平府去。”

  “哦。”

  云逍点点头。

  程雪迎心中大失所望,拎着行礼欲走。

  云逍道:“等等……帮我揉揉脑袋,痛得厉害。”

  程雪迎咬着贝齿。

  这臭道士,到底什么意思?

  却还是放下行礼,站到云逍的身后。

  云逍轻车熟路地靠在柔软之上。

  然后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闭上眼睛。

  程雪迎强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默默地帮他**脑袋。

  云逍忽然问道:“回永平府准备做什么?”

  程雪迎一怔,答道:“开医馆,行医。”

  沉默了片刻。

  云逍又道:“等过完年再走吧。”

  总算是开窍了……程雪迎淡淡地说道:“嗯。”

  “你那点医术,弄不好会医出人命来。”

  “这些日子,我传你几手,用心学好了,保证你成大国手。”

  程雪迎手里加了几分力气。

  温体仁和何乔远来到道观中。

  在门口看到屋内的一幕。

  温体仁见状,赶忙拉着何乔远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