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皇帝真的打算扶植南孔,以此来压制北孔,甚至是直接将衍圣公的爵位转给南孔,谁都说不出有什么不对。

  主要是北孔的名声,太臭了……人们不敢说,却并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

  与北孔相比,南孔完全就是正义的化身。

  况且人家本来就是嫡系。

  只要皇帝还继续尊孔,管他是南孔,还是北孔?

  孔衍植心急如火,顾不得一路劳顿,立即开始四处游说。

  天底下的读书人,都是圣人弟子。

  因此衍圣公府的名头,还是很好使的。

  况且孔衍植还是文官之首、加太子太傅衔……虽然是虚衔,牌面大啊!

  孔衍植连续两天游说下来,获得了大量的支持。

  不仅拉到了好几位重量级的大儒当帮手。

  国子监、翰林院的儒生们,在孔衍植的鼓动下,无不摩拳擦掌。

  还有很多官员也都明确表态,等到辩论大会的时候,会为衍圣公府站台。x33

  孔衍植这才心中大定。

  不管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在辩论大会上完胜云逍子,衍圣公府的危机也就随之解除了。

  十一月十八。

  下午的时候,温体仁、张维贤、薛国观等人联袂来到吕祖宫。

  道观门口被数百名读书人围堵。

  道观的围墙上,贴满了大字报……这正是某道士的发明创造。

  人群前,一名翰林院庶吉士正在摇头晃脑地大声诵读着,不时引起人群高声叫好。

  诵读的内容,正是孔衍植的《禁科学疏》。

  目睹这一幕,温体仁等人不禁有些忧心。

  在大明,一旦牵扯到读书人群体,就是十分头疼的事情。

  何况云真人这次,等于是把读书人的老祖坟都给挖了,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

  温体仁等人绕到道观后门,进入道观中。

  问了道观的林景和道长,这才知道云逍根本就不在道观中。

  他昨天就离开了吕祖宫,出城去了吕祖观,说是带侄儿回去忆苦思甜了。

  温体仁等人一阵错愕。

  明天就是辩论大会,云真人还有心思回老家去?

  “走,去城外!”

  薛国观举步欲走。

  温体仁笑着劝阻:“不必了,明天的辩论大会,云真人必胜无疑!”

  其他人都是不解。

  温体仁说道:“云真人行事,如神龙矫变,莫可揣度。他既然如此淡定,那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又何必杞人忧天?”

  几人深以为然,不再去寻云逍。

  ……

  京城西城,太仆寺街。

  这里有一座坐北朝南的四进院落,正是衍圣公在京城的府第。

  衍圣公凡遇进京朝贺,便在此居住,就如同是孔府的驻京办事处。

  这两天,衍圣公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一直到人定时分,孔衍植才送走最后一拨客人。

  连续两天劳累,孔衍植虽然正值壮年,也累得跟生产队的驴一样。

  如今心事已了,孔衍植彻底放松了,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让两名年轻貌美的俏丽女婢帮他按摩肩和腿。

  “云逍子,哪怕你真的是谪仙降世,又岂是天下读书人之敌?”

  孔衍植心中越想,越是得意。

  蒙元时期,儒生的地位连**妓都不如,却对衍圣公府礼敬有加,甚至将衍圣公的爵位从八品,一口气提到三品。

  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想利用衍圣公府,来笼络天下人。

  孔衍植袭封衍圣公,是在天启元年,后来又加太子太保衔,到了崇祯元年又加封为太子太傅。

  可见大明皇族对衍圣公府的器重。

  如今冒出一个云逍子,竟然妄图以科学取代儒学,公然辱骂衍圣公府为汉奸之家!

  为了延续圣人苗裔,跪一下异族,这怎么能叫汉奸?

  这叫能屈能伸!

  明天就会见分晓了。

  只能在辩论大会上,辩倒云逍子,皇帝自会认清他的真面目。

  到时候读书人们再闹一闹,皇帝除了诛杀云逍子以谢天下,还能怎样?

  南宗的那帮迂腐不知变通的榆木疙瘩,以后再慢慢收拾。

  孔衍植想着想着,心情越发轻松。

  按腿的婢女又恰好按到了腿根,于是乎,衍圣公有些上火了,抬手指了指。

  婢女立即会意,解开孔衍植的衣袍,低下头去。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咱家有要紧事跟衍圣公商议,不知道衍圣公方便不方便?”

  孔衍植大怒:“外面何人?下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不经禀报,直接把客人就带来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名男子提着一个灯笼走了进来,朝孔衍植笑着说道:“咱家王承恩,见过衍圣公!”

  孔衍植顿时骇然,一把推开婢女,猛地站起身来,却不防裤子溜到了腿根。

  王承恩提起灯笼,仔细打量了几眼,啧啧叹道:“衍圣公果然是雄姿不凡,难怪妻妾成群还不知足,连儿媳妇都不放过……”x33

  孔衍植手忙脚乱地提起裤子,厉声喝道:“你这阉宦,怎敢擅闯衍圣公府,信口污蔑衍圣公?”

  王承恩大剌剌地在孔衍植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灯笼放在地上,然后笑吟吟地说道:“是否污蔑衍圣公,看看这个便知。”

  他将一封厚厚的书信,丢给孔衍植。

  “出去!”

  孔衍植朝两名婢女挥挥手。

  然后取出里面的书信,借着灯光看了起来,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看完信,孔衍植强作镇定,冷笑道:“单凭一封告密信,就想定罪衍圣公?可笑之极!”

  “咱家让下面的人去曲阜仔仔细细地查一查,然后再奏报万岁爷,公布于天下,再说能不能定罪。”

  王承恩嘿嘿一笑,翘起二郎腿,继续说道:“如果这都定不了衍圣公的罪,写这封告密信的孙之獬,还给咱家提供了充足的证据,足以证明衍圣公与建奴暗通款曲,这足够定衍圣公的罪了吧?”

  孔衍植又惊又怒:“陛下这是成心要灭衍圣公府?他就不怕引起天怒人怨,民心离散?”

  他当然不是什么笨人。

  给王承恩十个胆子,也不敢栽赃衍圣公府。

  幕后指使之人,除了当今皇帝,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