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明白了!”

  毕自严站起身,抚掌大赞。

  “云真人以前推出的股份制,就是集中零散、闲置的资金,从事更大规模的工商业经营。”

  “这次云真人又强迫盐商,将大笔银子存入大明商业银行,目的也是跟股份制一样,聚集起雄厚的资金,办更大规模的经营。”

  “同时银行有了资金,也可以通过贷款给中小商贾,让他们也有了资金经营。”

  毕自严不愧是大明理财专家,看得比谁都通透。

  听他这么一番解释,李标等人也都恍然大悟。

  “如此一来,不仅盘活了资金,让死钱变成活钱,还推动了工商业再生产。”

  “长此以往,大明的工商业就跟滚雪球一般,将会越滚越大!”

  “工商业发展了,国家的经济、百姓的收入,将会倍增……不,增长的速度,根本难以想象!”

  “不仅是经济民生得到解决,大明存在的很多问题,也都将迎刃而解。”

  “如此经济之方略,堪称治世之良谋,必将为大明构筑万世之根基!”

  “云真人简直就是管仲在世,不,管仲,都不及云真人之万一!”

  毕自严滔滔不绝,描绘着未来的美好蓝图。

  说到兴奋处,不由自主地开始手舞足蹈,哪里还有半分朝廷重臣的风仪?

  其他官员自然没有毕自严看得这么透彻。

  却也意识到其中的重要,云真人的谋划,直接为大明指出了一条金光大道。

  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云真人强迫盐商们,存银子到大明商业银行,不光是为了社稷民生,也是为了盐商们好。

  不愧是谪仙人!

  看似是为自己谋利,实则却是谋国。

  至于王承恩,虽然不懂,却一点也不妨碍他的兴奋,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大明富强了,再也不用担心陪万岁爷一起上吊了!

  到那时候,自己这个厂公当的也更加有滋有味了。

  “也不要太乐观!”

  云逍及时给众人泼了一瓢凉水。

  一种全新的生产方式诞生,一定是建立在陈旧生产方式的白骨之上。

  数千年来形成的固有观念、体制,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封建体制剥削及阶级认识的限制,将是**最大的阻碍。

  二者之间,必然会有一次你死我活的争斗。

  事实上,在云逍的引领之下,争斗早就已经开始了。

  好在现在已经将大侄子成功洗脑,朝中大臣也都或是被忽悠,或是被利诱,或是强迫上了大明这艘贼船……巨舰。

  巨舰一旦启动,就很难再阻止它前进,势必会乘风破浪,无可阻挡。

  ……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唐朝张祜的这首《纵游淮南》,道尽了扬州这烟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的秀丽繁华。

  红日西坠,白天的扬州繁华落尽。

  夜晚的扬州,天上的郎朗明月和人间的璀璨灯火珠联璧合,交相辉映。

  桨声灯影中,笙歌彻晓闻。

  小秦淮河上,火龙蜿蜒,光耀天地,扬槌击鼓,踏顿波心。

  河畔雕栏画槛,绮窗丝障,十里珠帘。

  寿芝园。

  小湖之畔,亭台前方,摆放着十几桌瓜果、糕点。

  每桌坐着八个客人,每个客人都是富得流油的盐商。

  这些盐商在外面,哪个不是威风八面。

  然而此时却是无不谨小慎微,恭恭敬敬地坐在那里。

  此时已经是深秋,凉风习习,盐商们却全都满头大汗。

  如同是初入洞房新娘子,在等候新郎的到来,紧张、忐忑万分,生怕新郎不满意退货。

  等了许久。

  十几个侍卫来到亭台四周站定。

  然后两个手执纱灯的婢女引路,一行五六人朝这么走过来。

  众盐商纷纷起身,佝偻着腰,脸上无不露出谄媚的笑容。

  云逍等人来到亭台中。

  “都请坐吧,不必拘谨!”

  云逍朝众人挥挥手,然后从容落座。

  他今天一身道袍,恢复了往日的出尘飘逸。

  李标、毕自严、王应熊、王承恩四人,穿着也都十分随意。

  盐商们纷纷落座,**只敢搭着凳子边,不敢直视亭台。

  云逍的目光自众多盐商脸上掠过,发出一声轻笑。

  盐商们无不感到身体一紧,开始了!

  “贫道早有听闻,扬州的盐商穷奢极侈,挥霍无度。”

  云逍缓缓开口,平静的声音中透着几许嘲弄。

  “有人家里养的鸡,只吃人参。有人家中蓄养数百匹马,每匹马每天的开销,就是数百两银子。”

  “还有一人,花三万两银子,将苏州的不倒翁全部买尽,置于河中,以至于河流都被堵塞。”

  盐商们纷纷站起身,诚惶诚恐,满头大汗。

  云逍所说的事情,件件是真,甚至还有比这些更为奢侈。

  “这些都是民脂民膏啊!”

  “陛下一餐,也才是四菜一汤,花费不过一两银,穿着打补丁的龙袍,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在后宫织布纺纱。”

  “这么一比,你们可比陛下要金贵多了!”

  云逍的语气极尽嘲弄、愤懑。

  历史上的大明,活活被穷死,兵临城下却无钱发饷。

  而这些扬州盐商,却过着奢靡到令人发指的生活。

  暴脾气的云真人,又忍不住想杀人了。

  王承恩听得眼圈都红了,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盐商,不停地搓着双手。

  扑通!扑通!

  盐商们纷纷跪在地上。

  这世上,有谁敢比皇帝还要金贵?

  “都坐吧,不必紧张。”

  云逍摆摆手,暗自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杀机强压下去。

  杀人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以德服人。

  顿了顿,云逍话锋一转:“不过从诸位近日的所作所为来看,贫道也知道,扬州盐商中为富不仁的倒是少数。”

  盐商们一阵错愕。

  “建善堂,遣瘦马,改善灶户待遇,这些都是大善事!”

  “并且你们还主动提高盐税,降低盐价,可谓是忧国忧民,堪称是义商、仁商。”

  “贫道很是欣慰,定会向陛下请旨嘉奖!”

  云逍连声褒扬,满面春风。

  身后的李标等人,嘴角连连抽搐。

  还好他们憋笑都是专业的,不至于当场笑出声来。

  他们心中也是颇为好奇,云真人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是怎么做到脸不红的?

  那叫主动?不是你拿刀子逼得……盐商们纷纷说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