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稍加思索,瞬时明白了云逍的破局之法,却是眉头一皱,没有表态。

  在场的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也都明白了过来。

  “有什么法子,破这个死局?”

  大玉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明明是个死局,怎么可能破?

  这又跟明国服制又有什么关系?

  “云真人的法子,的确可以轻松破掉这个麻衣局。”

  华允诚不清楚大玉儿的身份,还以为是云逍的客人,于是一番解释。

  大明立国之初,服饰的制度性、程式性十分严明,等级森严。

  官服依据品级、职位有所不同,色彩、图案、材质都有明确的规定。

  而平民百姓服饰,则显得更为朴素,一年四季,百姓只能在白色、黑色两种服色的袍子中选择更换。

  时至今日,对于那些有钱人而言,服制几乎形同虚设,可寻常百姓却只能乖乖严守老祖的祖制。

  由于白色不耐脏,因此百姓多数穿黑色衣服,

  黑色衣服穿久了会掉色,也就成了青色。

  所以在民间,看到的尽是青、黑两色的衣服。

  一旦废除了旧有的服制,不再限制百姓穿其他颜色的衣服。

  而上海纺织厂的棉布,染成其他颜色,做成衣服,就会颠覆百姓脑子里,关于丧服的固有形象。

  到时候又有谁会说,工厂织造的棉布,是专门制作丧服、寿衣的?

  大玉儿惊讶地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向云逍。

  明明就是个无解的死局啊!

  就这么轻飘飘地,让他给解了?

  真想钻到他的脑子里,看看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黄宗羲道:“此事有个难解之处。”

  华允诚看了一眼崇祯的神色,硬着头皮说道:“服制,乃太祖定下的祖制,即便是皇帝陛下,也无法轻易更改。”

  那几个商人就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瓢冷水,顿时没了刚才的兴奋劲。

  服制,体现的是身份、等级。

  若是废除旧有的服制,肯定会引起官员的强烈反对。

  连小**都能穿的亮丽光鲜了,怎么能体现当官的优越性?

  夏允彝道:“连科举都能改,服制为何不能改?况且如今服制早已形同虚设,士绅、富商又有几人遵守?”

  云逍看了一眼崇祯,开口道:“青、黑两色,不免死气沉沉,五彩缤纷,才是大明应有的底色。”

  崇祯心里本来有些犹豫。

  见叔父这样表态,自然也就不再有所顾忌,颔首道:“那便改吧。”

  华允诚大喜。

  夏允彝和黄宗羲对视一眼,都是诧异不已。

  云真人的这个侄儿,好大的口气!

  不过云真人首肯的事情,皇帝那一关肯定能过。

  以皇帝现在的权威,想要推行一项新政,那肯定能行。

  几个上海的官员、商人,都彻底放下心来。

  接着崇祯又详细询问了夏允彝和黄宗羲,关于上海的一些事情。

  二人都是有问必答。

  大玉儿在一旁,越听越是心惊,最终内心被无尽绝望充塞。

  一个小小的上海县,一年的财税收入都要胜过整个大清国。

  这还怎么斗的过明国?

  也难怪索尼在临死之前,会特意写信给皇帝,竭力建议大清国议和。

  崇祯询问完毕,对二人都是极为满意。

  不愧是叔父选的官员,有能力,肯干事,在地方上再磨砺几年,就可以提拔到朝堂了。

  夏允彝等人见时候不早了,于是起身告辞。

  临走时,崇祯有意无意地瞥了华允诚一眼。

  华允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出去后打死也不敢乱说。

  “你到大明这么些天,有何感想?”云逍向大玉儿问道,如同跟熟人聊天一样。

  大玉儿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千古未有之盛世,大清国望尘莫及。”

  崇祯得意地一笑。

  这些话出自奴酋皇太极的宠妃之口,可比大明官员的吹捧,要受用多了。

  云逍点点头,接着又道:“你是个明白人,既然看到了大明的强大,回去后多劝劝皇太极,不要抱有任何幻想,真心实意地投降我大明。”

  大玉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放我回去?”

  自己都准备好了随时献身,甚至连细节都想好了。

  你居然不干了?!

  崇祯也颇为意外,不解地看着云逍。

  云逍:“留你在大明,不用管饭的吗?”

  大玉儿:“那你为何……”

  云逍笑了笑,“我不是曹操,不喜欢人.妻,况且你又是海兰珠的亲人。”

  大玉儿醒悟过来,顿时满脸羞愤,“你故意羞辱我,羞辱我大清国皇帝!”

  云逍摇摇头,“我只是想试探一下皇太极,有几分真心议和,另外想借你之口告诉皇太极,让他不要做无谓的抗争。”

  大玉儿站起身,款款一拜:“云真人的意思,布木布泰明白了,等回到辽东,我定会将所见所闻,如实告知大清国皇帝。”

  云逍挥挥手,“希望他能听得进去,你去吧。”

  大玉儿告辞而去。

  “若是此女回到辽东,劝说皇太极真的归降,那该如何是好?”

  崇祯很是不解,这万一要是皇太极真的降了,自己还怎么御驾亲征?

  云逍不在意地一笑,“即使皇太极真心想归降,建奴那些个王公贵族,又怎么可能答应?又岂是布木布泰一个女人能够劝服的?”

  “叔父既然算定建奴不会真心议和,又为何让布木布泰来京城?”

  崇祯更加不解了。

  大张旗鼓让大玉儿来京城,却又碰都不碰一下。

  这不是调戏人家吗?

  云逍反问道:“我有意让布木布泰来京城,却又放走她,皇太极会有什么想法?”

  崇祯想了想,答道:“皇太极定会倍感羞辱,同时又觉得,我大明并不想以武力收服辽东,而是……我明白了!”

  连自家的女人都送出去,对皇太极乃至整个建奴而言,肯定是奇耻大辱。

  他原本就是假意和谈,如此一来,更是铁了心,幻想着等建奴缓过气来,就会跟大明死战到底。

  如今云逍又将大玉儿放回去,无疑是一种示好的表现。

  这就给皇太极造成一种误导,大明并不想以武力收复辽东。

  再加上朝中的文官集团,真心不想打仗。

  接下来的和谈,自然会被皇太极当真,更加不会加以防备。

  等建奴彻底放下戒备,也就是大明大军出征之时。

  崇祯不由得一声赞叹。

  叔父不玩弄布木布泰的身子,却玩弄她以及皇太极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