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方子最重要!”死人哪有银子重要。

  “对,种菜方子!”

  “种菜方子!种菜方子”不一会儿,人群就喊了起来。

  有些脾气冲的,直往若娘面前挤。

  “真想要方子,就给我安静点。”若娘坐着没动,轻飘飘地看了几眼带头起哄的,一开口,整个场面就明朗了很多。

  “你真的要把方子给我们?”石掌柜结账的时候,他们可看得明明白白的,二两银子呀!

  村里有些人一年到头都挣不到二两银子。

  云氏老太太就种了几茬菜。

  听说后院的还能再摘一次,又是二两银子入手。

  就早春大家伙都还在翻地的时候,云氏已经有近五两银子的进项了!

  “急甚么?听老太太怎么说!”里正直到许云氏给了这句准话,才开始帮忙呵斥乱糟糟,瞎叫唤的人群。

  “谁表现好,就给谁。”

  “不过,还是先处理好眼前之事,恰逢大家都在,就给我老婆子做个见证。”

  “今日,我云氏要跟许二柱和离。”

  “也是想成全了许童生对冯氏的一片真心。”

  “一来,自冯氏进门,老妇也日日自省,确是有不及之处。冯氏事必躬亲,比我这个老太婆做的好多了。”

  “二来,孩子们也都大了,该操心的事没有了,也是时候过点清闲的日子。”

  “三则,平妻之说有违律法,我家老大秀才之身,更是容不得半点差池,毕竟大家伙的”地还在秀才名下挂着呢。

  若娘细数至此,并未继续多言。

  “老太太,这行不通啊,许家村一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夫妻和离之事,你这是”要开了先例啊。

  里正总算是明白云氏为何如此轻易就答应让利给村民了。

  “云氏你,你好啊你,老夫还未提出休妻,哪来你提和离的规矩。”许二柱一听云氏竟先他一步提出和离,这跟休夫有何区别!

  对,他是想休了她,如今得偿所愿,却是半点颜面全无。

  他一定是元安朝史上,第一个被和离的童生!

  这还得了!

  “和离?这云氏失心疯了吧!”

  “不行,这事绝对不行。”

  “简直放肆,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提和离的份!”

  “这可是会让许家村被十里八村笑话的丑事。”

  “不能同意。”

  “为甚么不能?”有小媳妇不满说话的汉子,小声反问。

  “你个臭婆娘,还敢问为甚?为甚,因为就得老子说了算!再问老子打死你!”

  一面是反对的,多以汉子为主,一边是沉默的,是一些跟着来的小媳妇。

  支持若娘的,只有四个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老妇知道,许家村从未有过和离先例,但同样地,也没有早春蔬果先行售卖的先例不是吗?”

  “老妇想问大家伙一个问题,入冬到现今,各位进项几何?”若娘丝毫不慌,让利可解决的问题,就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工作,还能因为几个无赖在中间蛮缠就被搁置了?

  不存在的。

  “冬日里哪有甚么进项,能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村子不大,消息传得快,来的人中自也有上了些年纪的,说起寒冬腊月,就止不住的叹息。

  寒天,对穷苦人而言,就是一道坎。

  “老妇可将方子交予里正,由里正分配,多少也算给村里人添个进项。”

  “只是,这和离之事”

  “和离之事不必再提,老夫不同意。”反了天了。

  许二柱此时哪还顾得上躺在地上的冯丽娘,光一个云氏就快气死他了。

  “那里正您怎么看?”若娘懒得看跳墙小丑,双目直视许成。

  许二柱还没看明白,这件事到如今的地步,早不是老许家的家事了。

  若娘将关乎全村利益的事情摊在眼前,给他们自己来选。

  “老太太,您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果然就没有云氏老太太吃亏的时候!

  “许叔,这有甚子好选的,肯定是方子重要啊,我娘可就是去年下雪天没了的。“

  “人去了,家里连买薄棺的银子都拿不出来,我对不起我娘啊!“

  ”这要有了银钱,寒冬里做足准备,老爹,老娘也不至于冻死,乡亲们,大家说是不是?”开口的是一个孱弱少年,面色蜡黄,年纪轻轻,两鬓已然生了白发,单薄的腰身,松松垮垮披着一件破旧的麻布衣裳。

  少年名叫许笑,一年前爹被抓了壮丁参军去了,一直没消息。

  娘生了痨病,在去年冬天没了。

  自己一个人住在村头小破屋里,是做梦都想能挣点银钱。

  “许小子这话说的对,哪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小瓜娃子不懂事,自古夫妻和离才是大事,怎能被一介妇人指手画脚。”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年老一点的,把那丁点的颜面,看得比死还重要。

  这是若娘一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不然,她想和离,光闹腾就能烦死许家村的人。

  利诱才是最直接的办法。

  若娘笑了笑,她可不是让他们来议事的,她只是通知他们。

  “老太太这事事关体大,老夫要回去跟族中长辈商议,你看”

  "明日一早,老妇没有收到里正答复的话,此方子,就卖于镇上石掌柜了。”若娘无所谓的摆摆手,她相信里正是聪明人。

  “许成,这事不成。”眼见许成要走,许二柱掀起衣袍,小跑过去拦在了大门口。

  “二柱,事已至此,你还是看开点吧。”许成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许二柱脸上涨的通红:“好啊,你们这帮见利忘义的小人,一点蝇头小利便可收买,云氏如今敢有此举,日后你们的媳妇儿谁不是有样学样。”

  “自古红颜多祸水,女子本该以夫为纲,如今看她们骑到你们头上,竟也无动于衷?”

  “说不定下一个有此遭遇的便是你们自己!”

  许二柱毕竟读了几年书,很快就想到应对之法。

  要是全村男人都不同意,她云氏还能翻出什么浪。

  若娘嗤笑,有件事许二柱想来是忘了。

  “可是许童生啊,咱们村也没谁像你,有两个媳妇儿呀?”有直肠子的,不知道是处于甚么心态,当着许二柱的面儿就回了一句。

  说来说去,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在许二柱身上,有些心里门儿清的小媳妇儿,大婶子站在旁边看着,云氏和离,本就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