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公主从应传霖那里得知凌云才是真正的侯爷府大公子,也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心里不由百感交集,一双清眸直直凝视着凌云的眼睛,泪眼婆娑道:“麟儿,你真的是我的麟儿吗?……”

  “姑姑……”凌云心痛如绞,黯然垂眸,说不下去了。

  应传霖不耐烦道:“不要再罗嗦了!何大人,马上让你的侍卫闪开一条路,再备好一匹快马,放我安全出城;否则我就只能与令郎同归于尽了!”

  何禹廷眉心微微蹙了蹙,脑子里过电般转动着,暗暗思忖着应对之策。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常青公主却没有何禹廷这般的冷静与机智,她此时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片混乱,早已失去了主张。

  她满脑子想的就是只要应传霖不伤害她的儿子,只要凌云能够平平安安的,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连声道:“好,我答应你!我马上就放你出城,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儿子!”说着,她回身吩咐侍卫道:“快去备马!”

  何禹廷微微踌躇了一下,阻拦道:“等等公主,你不要冲动,先听我说……”

  常青公主胸腔里翻江倒海,浑身不住地颤抖,怒声道:“何禹廷,你还在犹豫什么?现在我们的儿子命在旦夕,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你这个做父亲的,还有点人情味没有?”

  何禹廷脸色晦暗,被抢白得说不出话来。

  常青公主吩咐:“左右,马上闪开一条路,放他们走!”

  众人正待行动,忽听一人喊道:“且慢!”

  众人一愣,因为说这话的竟是凌云。

  凌云此时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凛然道:“姑姑,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即使你们放他平安出城,他也不会放过我的。不必在意我的生死,立即动手,拿下这乱臣贼子!”

  应传霖道:“蝼蚁尚且贪生,凌云,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凌云剑眉一扬道:“少废话,应传霖,有种的你就动手杀了我!”

  应传霖目光棱棱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冷厉的杀机,气息粗重道:“师弟,你说你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这么嘴硬啊,你还当我真的不敢杀你啊!”

  说着,手腕用力,剑往里压。

  常青公主哭叫道:“不要!……应传霖,求求你,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儿子!只要你能放过他,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凌云心里就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痛楚难当,眼底漫过几分绝望,颤声道:“姑姑,不要求他!生死有命……”话音未落,已被应传霖不容分说点中哑穴。

  应传霖眼里的煞气波涛汹涌,嘶声道:“公主,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立即备马,派两名侍卫护送我出城,你们要是再敢迟疑半步,我就只有与令郎同归于尽了!”

  常青公主连声道:“好!好!就按你说的办——左右,你们马上闪开一条路放他走!”

  何禹廷在一旁瞅着,见常青公主为了凌云的安危已是唯应传霖的安排是从、几乎到了无原则、无判断的地步,心里只觉不妥,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对方那近乎失控的情绪给震慑住了,只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由她去了。

  却说应传霖,挟持着凌云飞身上马,在侯爷府两名侍卫的通融下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便出了京城,来到荒郊野外。

  一名侍卫道:“应传霖,现在你已经安全出城了,赶快把大公子放了罢。”

  应传霖狞笑一声,“好吧!”扬手两点寒星自袖中飞出,正中两名侍卫的咽喉。

  两名侍卫惨叫一声,浑身颤栗地倒在了地上。临死前,依然暴睁着双眼,喃喃道:“你……你不讲信义……”

  应传霖不以为意地狂笑一声,挟持着凌云打马扬鞭而去。

  却说常青公主,得知护送凌云出城的侍卫被杀,凌云被应传霖劫走、生死不明的消息后,惨叫一声便昏厥过去;等醒来后失声痛哭,悲恸欲绝。ωωw.Bǐqυgétν

  何禹廷只有婉言解劝:“公主,你先不要哭啊!现在探事的侍卫还没有回来,你怎么知道志超就一定会出事呢?”

  常青公主泣道:“应传霖本来答应过我一出城就放了麟儿的,现在他却背信弃义,连两个侍卫都杀了,看来我的麟儿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何禹廷心乱如麻道:“公主……”

  常青公主浊声道:“难道我常青命中注定就不该有这个儿子吗?历经波折他终于来到了我身边,可是还没来得及相认,便又要分开!苍天,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她越说越悲,忍不住伏在几案上失声痛哭起来。她哭得那样悲恸,那样绝望,泪水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似的倾泻而出,简直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何禹廷与何成麒父子两人在一旁呆呆地站着,神情沮丧,只是摇头叹气。

  却说应传霖,挟持着凌云一口气跑出了二十余里地,方徐徐勒住了马缰。

  他拽着凌云下了马,为他解开了哑穴。

  凌云满眸猩红地望着他道:“你果真不讲信用。”

  “讲信用?”应传霖以独臂撕下面巾,露出了那张伤痕累累、恐怖丑陋的脸,咬牙切齿道:“姓凌的,你把我害成这副样子,我现在只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我还与你讲什么信用?”

  凌云望着他那狰狞恐怖的面容,心头发寒,一时无语。

  应传霖又道:“那一次你砍断了我一臂,将我逼落悬崖,若非李帮主相救,我早已曝尸荒野。尽管如此,我还是面容被毁,变成了今天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连我的妻子、儿女见了都避而远之,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凌云,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凌云一怔:“怎么,你的妻子儿女都在天枭组织么?”

  应传霖苦笑道:“若不是这样,当初我又怎么甘心死心塌地为李瑞允那厮效命!”

  凌云道:“现在我才知道,昔**为什么突然倒戈、投奔天枭的原因。”

  “是么,只可惜太晚了……”应传霖说着,忽的扬起了剑。

  凌云心里不觉一沉,呼吸亦变得急促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杀了我么?”

  应传霖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那笑意不达眼底,直令人毛骨悚然,“杀了你,那岂非太过便宜你了?凌云,我要先砍断你一臂,然后用这把剑在你脸上也划上几道,让你也变成一个比我还难看的丑八怪!”

  “你……”凌云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应传霖黑眸微眯,阴阳怪气道:“有时候一个人太过完美了也未必就是件好事啊,有时候还会招来嫉恨甚至是杀身之祸的——就比如师弟你……

  “师弟,你说上苍怎么会对你这么宽厚偏爱啊?人品武功官爵职位无一不好,而且连那么骄横任性、目空一切的浣玉郡主亦是对你死心塌地,打死都不愿意离开你——

  他一双猥琐促狭的眼睛在凌云身上逡巡着,眼神亦变得探究玩味起来,“他们都说你凌统领人才斐然、卓越俊逸,乃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他们说的果然不错啊!”

  说着他原本狎昵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戾阴森,如一把锋利的剑刃,寒光刺人心脾,“今天我就让你这个人人称羡的美男子变得非人非鬼,面目全非,永远也见不得人——

  “我要让世人知道,其实在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完美之人;而且我也要看看,那个对你如此痴情迷恋的浣玉郡主,在你变成一个非人非鬼的丑八怪之后,还会不会继续一往情深地爱你!哈哈哈……”

  他得意地大笑起来,蓦地手一抬,一式狠戾的“白燕剪尾”,森冷的剑尖吐着嗜血的寒芒,慢慢贴上了凌云苍白的面颊。

  凌云脸色一变,身上那副浑不在乎的架势有些撑不住了,下颌线条亦越绷越紧,“师兄,真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还顾念昔日的一点兄弟情份,就给我个痛快,一刀杀了我罢!只求你不要让我在临死前受那些零星之罪……”

  听着凌云那近乎乞求的、颤哑的声音,瞅着他那张几乎是骇然变色的俊脸,应传霖觉得自己那扭曲得近乎**的心理冉冉腾起一股从未有过、舒畅淋漓的**。

  他乜斜着一双狭长的眸子,阴笑一声道:“那怎么可以啊,我还要带着你去见李帮主呢。师弟,你现在不是求我一刀杀了你吗,我偏不随你所愿。”

  说着手上缓缓用力,凌厉的剑刃吐着冷冷的寒光,一点点划破了他俊逸的面庞……wap.bΙQμGètν

  一阵钻心彻骨地刺痛,一缕细细长长的血痕从伤口里沁了出来,轻轻荡荡,妖艳地摇曳着,直令人触目惊心。

  凌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有无奈而绝望地等待这灭顶而来的痛楚寸寸凌虐他的身心,毫不留情地将他整个人兜头盖顶地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