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接近年关。

  在朝廷官员休沐之前,程弯弯去了一趟鸿胪寺。

  这两年来,她和章大人通信非常频繁,基本上每个月都会翻译信件,每半年翻译两三本书,与此同时,她还会写一些阿萨布语言学习的资料寄给京城这些刻苦好学的人。

  鸿胪寺的官员都是科举选拔上来的,算是这个时代的学霸,两年时间,足够他们成长起来了。

  当然,语言的学习需要长时间的累积,以及环境的感染,虽然这些官员精进了不少,但和程弯弯这个现代人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她一进入鸿胪寺,一些六七品的小官就拿着小册子围过来,上面都是他们平日里记下来的难点疑点。

  程弯弯极有耐心,一个一个解答。

  不过她并不是什么都会,一些比较古老的用法,也需要和章大人讨论斟酌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遥想两年前,吏部尚书那个老东西说要缩减我们鸿胪寺的官员。”章大人摸着胡须,冷哼一声,“谁能想到,两年后,鸿胪寺的官员竟然增加了十多人呢,这都是穗淑人的功劳啊。”

  程弯弯谦虚道:“我一个六品司宾,而且远在湖州,对鸿胪寺可起不了这么大的作用。”

  “非也非也。”章大人拿出一摞账本,“大宇朝和阿萨布正式来往之后,开始通货贸易,那边大量的珍宝香料牲畜被运送到我国,我国的丝绸瓷器盐铁大量送到阿萨布,户部的对外往来税收暴涨,鸿胪寺因此才被重视起来……”

  边上几个小官员也开口说着这两年的情况。

  “咱们鸿胪寺原来只有在国宴之时才有用武之地,如今国库日渐充盈,也有了鸿胪寺的功劳,朝堂之上再也没人敢小瞧我们章大人了。”

  “还有宫里那些娘娘们,都特别喜欢阿萨布的红宝石,为了第一个拿到阿萨布送来的货物,那些娘娘们还争先恐后拉拢章夫人呢。”

  “明年新晋进士名单出来后,咱们鸿胪寺可以选个人进来,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

  程弯弯也感叹不已。

  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哪怕是在古代,也是如此。

  不管商人的地位多么低下,但开通两国贸易之后,朝廷是确确实实赚钱了,国库是确实越来越充盈了,那么,促成此经济贸易的鸿胪寺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

  如今鸿胪寺招收新晋的进士,若大河学堂有人考上进士,哪怕是末名,都有很大的几率进鸿胪寺。

  因为,大河学堂有外语课,是那些学生们对阿萨布感兴趣,央求虞山长请她讲了几次课,而大河阅览阁里也有许多外文书籍,一些莫名崇拜她的学子,会捧着那些外文书陶醉的看着,看到不懂的地方,还会来向她请教……

  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希望大河学堂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机会。

  在鸿胪寺待了大半天之后,程弯弯这才起身告辞。

  刚走到外头,就碰到了明公公。

  “见过穗淑人。”明公公笑盈盈道,“皇上听说穗淑人进宫了,就命咱家来鸿胪寺候着。”

  程弯弯忙道:“公公这是等了多久,怎么不派个人进去说一声。”

  “穗淑人来鸿胪寺那必然是有大事,等穗淑人办完了大事也不迟。”明公公笑着开口,“皇上想跟穗淑人说几句,就随意聊一聊,不知穗淑人可有时间。”

  皇上召见,程弯弯没时间也得有时间。

  她点头,跟着明公公朝御书房走去。

  天愈发冷了,偌大的宫廷更是冷,不过进了御书房的范围之后,就慢慢暖和起来,等进去后,更是暖意拂面,外头的披风都可以脱掉了。

  “臣妇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为是时隔两年再度面圣,程弯弯跪下来行了叩拜大礼。

  皇帝说了免礼,还赐了座,让明公公上茶,随后屏退了御书房的所有人。

  她知道,这是要说大事了。

  稍微猜一猜,她就能猜到,估摸着,和林溪西山密室里的兵器有关。

  果然,皇帝问了些近况之后,就直入正题:“贺家私藏兵器之事,穗淑人怎么看?”

  “皇上应该知道,臣妇和贺家的关系比较紧张。”程弯弯如实道,“三年前,贺家大少爷前往大河村,臣妇为了保护家人和村民,和贺家大少爷闹翻了。后来扬州鳌虾投毒的事,也被查明确实是与贺家有关……臣妇对贺家避之不及,对贺家的任何事提出看法,都可能有失公允,不敢妄自评论。”

  “穗淑人不必如此谨慎。”皇帝开口道,“朕请穗淑人前来,就是想听你的实话,若你坐在朕这个位置上,在明知贺家可能谋反之时,你会如何做?”

  程弯弯立即往地上一跪:“皇上明察,臣妇从未想过坐在您的位置上,臣妇愿以死明志……”

  该不会是她立功太多,得了太多民心,引起皇上的忌惮了吧。

  都说皇帝疑心重,可连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妇人都怀疑,这疑心未免也太重了。

  皇帝立即从龙椅上起身,走下台阶,将程弯弯扶了起来:“你是朕亲封的穗淑人,若不是朝廷上那些老顽固阻拦,你现在应当已经是二品了,你觉得,朕会忌惮自己亲自提拔起来的朝廷命妇么?你虽是农户出生,但聪慧机敏,胸有丘壑,万事万物在你眼中似乎有别的样子,因此,朕才想听听你的意见。”

  程弯弯抬头,对上皇帝的双眸。

  她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真诚,皇上不是试探她,是真的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低着头道:“在看到兵器的第一眼,臣妇就觉得贺家应当是要谋反,只不过,贺家只是一介二品文官,虽然贺家有女在宫中为妃,但并未诞下皇子公主,贺家谋反师出无名……臣妇就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不,你并未想多。”皇帝脸上浮现出冷笑,“贺家拥立之人,是前太子。”

  程弯弯惊愕至极:“前太子,不是早就死了吗?”

  上一届的夺嫡之争,她听许多人提起过,也查过相关史实,官方出版的史书上明确记载,前太子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没有死。”皇帝一字一顿,“他暗处筹谋十余年,就算夺不走皇位,也一定会让大宇朝元气大伤,你,可有什么主意?”sxbiquge/read/71/714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