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

  月亮很圆。

  张无赖家附近的几家人都被闹醒了。

  人群围着却不敢靠近,人人手里都拿着火把,挤开人群走进去,能看到张无赖院子门口蹲着两只野狼。

  一看到两只狼,小黑就兴奋的在程弯弯怀里蹦跶。

  程弯弯摸着它脑袋安抚它,开口询问:“这到底是咋回事?”

  张大刚手里拿着一个火把和一把菜刀,声音惊恐的说道:“大半夜的突然有人抓门,我爹起来去开门,就被野狼按住了,我娘也被按住了,幸好我跑得快……”

  院子里,张无赖和张婆娘一人身后一只狼,狼的前脚按在他们的后背上,嘴里的哈喇子滴下来落在他们后脑勺上,两人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正是因为两个大活人在野狼的爪牙之下,手举火把的村民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两方对峙着。

  这里只有四只野狼,他们至少几十个人,赢面很大,但是和野狼搏斗,他们少不得也会受伤,被撕下一块肉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谁都不敢拿命一搏,有人提到大山娘家中养了一只小狼,于是里正马不停蹄就将人给请过来了。

  众人的视线落在程弯弯怀里的小狼身上。

  小黑兴奋的直叫唤。

  里正道:“大山娘,让小黑把这些狼引到山里去吧,咱们人和狼和平相处,彼此不伤和气。”

  程弯弯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大河村的人和山上的野狼几十年来都是和平共处,从未发生过矛盾,我想知道这四只野狼为啥深夜造访张无赖的家,张无赖不如给我们好好说一说。”

  张无赖被野狼按着,害怕变成了愤怒:“我还想问你为啥子要在家里养野狼,就因为你养了狼崽,把山上的母狼都招下来了,畜生就是畜生,它还真能保证不伤人不成!里正叔,等小狼把这几只狼引到半路上的时候,所有人一起上,把这几只狼全都给宰了……”

  “嗷呜……”

  小黑匍匐在地,一张眸子带着凶狠死死盯着张无赖。

  小黑发怒,母狼也跟着咆哮出声,蹲守在院子门口的两只狼跟着咆哮起来,远处的山上,隐约能听见狼嚎,在这夜里格外清晰。

  张婆娘瑟瑟发抖,崩溃道:“张无赖,你别叽叽歪歪了,先让大山娘把这几只狼弄走吧……”

  程弯弯摊手:“这些狼又不是我养大的,我说啥它们也不会听,张无赖,大刚娘,你们两个还是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野狼吧。”

  这连着好几个晚上,野狼来去匆匆,从未在村里过多停留。

  就算野狼真的想伤人,为何不去隔壁更近的王婶子家,为何偏偏跑这么远来张无赖家中?

  定然是张无赖做了什么得罪小黑的事,小黑找自己家里人告状,所以母狼带着一群狼找上门了。

  不过程弯弯怎么想,都想不出张无赖究竟哪里得罪了小黑。

  “里正,动手吧!”张无赖怒声道,“全村人一起上,不信解决不了这四只狼!”

  他话音一落,母狼的爪子就扬起来了,狠狠一道抓过去,张无赖的后脖子上顿时多了个血印子,血印子很深,血一滴一滴淌落下来。

  他刚刚还无比嚣张,被抓了一道之后,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顿时萎靡了,然后院子里散发出尿骚味——张无赖被吓尿了。

  里正满脸焦急,虽然他看不上张无赖,但好歹是一个村的人,他身为里正,有责任有义务保护每一个村民。

  他看向程弯弯。

  程弯弯淡定的摇头:“里正叔,狼群记仇,山上至少还有上百只野狼,解决了这四只,那剩下的一百多只谁来解决。野狼深夜找上门,也没一口咬死张无赖,这明显是想讨一个说法,只要张无赖承认错误,野狼应该自己就会离去。”

  张无赖动都不敢动,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怒骂道:“臭婆娘,都是你,是你害的!”

  张婆娘被骂了一通,猛然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今日一大早,她路过程弯弯家门口,偷偷拿走了三只野鸡一只野兔,她一直以为是赵猎户偷偷放在大山家门口的,照这么看来,根本就不是赵猎户,是野狼咬死送来的。

  村里昨日就有人说程弯弯家里养了小狼,山上的母狼给他们家送吃的,她当时听了,根本就不信。

  她吃野鸡吃的痛快,哪会想到野狼竟然会上门来讨债。

  “我、我早上在大山家门口拿三只野鸡一只野兔,野鸡吃了一只,剩下的在、在我屋子梁上挂着……”张婆娘颤巍巍的说道,“大刚,你快把东西拿出来。”

  张大刚小心翼翼走进院子,再走进堂屋,屋子里还有弟弟妹妹,还有一个表姐,都瑟瑟发抖抱在一起。

  他去里屋将挂在梁上的野味取出来,一只狼扑过去,立马将猎物叼着,送到了程弯弯面前。

  东西拿到手了,野狼们却并没有撤退的意思。

  程弯弯冷笑。

  不问自取就是偷,张婆娘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恶。

  若不是野狼找上门,原本属于她家的野味莫名其妙就被偷走了四只。

  今天偷野鸡,那以后呢,还会做出什么没下限的事来?

  她开口道:“吃下去的那一只野鸡,是不是也该补上?”

  张婆娘梗着一口气道:“都、都吃下去了,咋、咋赔?”

  她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一顿把这些东西全都炖了,吃到肚子里野狼闻不到味儿,根本就不可能找过来。

  程弯弯淡声开口:“平安镇的鸡大概是三四十文一斤,一只野鸡就算它只有两斤吧,也该至少赔个六七十文钱?”

  张婆娘瞪着眼睛:“这是野狼抓来的野鸡,凭啥要赔钱给你,里正叔,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里正挥了挥手:“既然这样,那我们大家伙都走吧,大半夜的把人都闹腾过来,也不好好配合解决……”

  “我赔还不成吗!”

  张婆娘十分肉疼,正经让她花六十文钱买肉吃她是绝对舍不得的,可野鸡都吃下去了,也吐不出来,除了赔钱没有第二个法子,她也怕这事儿不掰扯清楚被野狼惦记上。

  她开口喊自己娘家的侄女:“秀红,你去我房里拿六十文钱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从屋子里走出来,月光和火光的照耀下,显出一张白白的圆脸,女孩将手里的铜板递给张大刚,转身又进屋去了。

  张大刚数出六十文钱递到了程弯弯手中。

  张婆娘心口滴血,她的家当总共都只有两百多文钱,一下子就少了这么多……

  程弯弯看向小狼崽道:“小黑,跟你娘说一声,天色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嗷呜……嗷呜——”

  小黑叫了几声。

  那两只狼立马就松开了张无赖和张婆娘,朝小黑走过来,用舌头将小黑浑身舔了个遍,大黑也凑过来汪汪叫。

  张无赖一获得自由,就从地上爬起来,他转身抄起院子里的一把锄头,朝母狼挥过去。

  “嗷——”

  一只守在院外的一只狼从院墙跳起来,一爪子拍在了张无赖的后脑勺上。sxbiquge/read/71/714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