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初夏,天亮的越来越早了。

  程弯弯本来还想睡会懒觉,但全家人都起来至少半个时辰了,她也睡不下去,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魏红英早早洗完了衣服,晾在院子侧边通风的地方,然后麻利的将早饭端出来。

  早餐是疙瘩面,搭配着肉丝儿和煎蛋,还放了刚从河里捞起来的小杂鱼和河虾,吃在嘴里满口鲜香。

  刚吃着,就见虞家的小闺女虞娇,抱着一大堆东西从院子门口走进来。

  “娇娇,你怎么来了。”程弯弯热情的招呼,“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再加一口?”

  虞娇摇头:“婶子早上好,我来找景思哥哥,他人呢?”

  正说着,赵四蛋就从屋子里走出来,当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时,嘴角抽了抽:“那啥,我就是开个玩笑,不是真的想学画画……”

  “我小时候也只是开个玩笑,我爹就天天逼着我学作画,你既然都说出口了,那就得做到。”虞娇哼了一声,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景思哥哥,你赶紧过来,我教你入门。”

  赵四蛋很是头疼,他是听说虞夫子的画卖得了高价,所以随口说了一句想学画画。

  没成想,被这个小丫头给听见了,就嚷着要教他学,他天天学武读书时间完全不够用,哪抽得出时间学这个呀。

  “四蛋,我觉得你确实可以学画画。”程弯弯开口道,“画画能陶冶情操,能沉淀浮躁的心,你是该沉淀下来了。”

  这小子读书还不到一年,就通过了县试,且天天被虞夫子夸赞,被村里同龄的孩子们各种羡慕,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科举路很漫长,未来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一个脚步虚浮的人,走不远。

  虞娇抬起下巴:“婶子都这么说了,景思哥哥乖乖跟我学吧,我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四蛋挠了挠后脑勺,最近,他好像是飘了一些,因为他读书比村里同龄的伙伴们好,打架也不输任何一人,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优秀了,但,他只是和大河村的孩子们在作比较啊,像虞娇,湖州人,一个才六岁大的女娃,就会画画,湖州该有多少更优秀的孩子。

  他立即开口:“好,我跟你学。”

  虞娇将笔墨纸砚摊开,认真开口道:“我们先来学习画葡萄,看,葡萄已经长出来了……”

  赵四蛋这才注意到,院子的葡萄架上,已经多了许多青色的小葡萄,一串一串挂在藤蔓上,十分喜人。

  “呀,景思哥哥,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家葡萄长出来了吧,这可不行,我爹说,作画的人,要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虞娇拿着毛笔道,“你先用一盏茶的时间来观察葡萄,然后我们再开始……”

  程弯弯有些赧然,她天天在院子里坐着喝茶赏花,竟然也才注意到葡萄长出来了。

  看葡萄的长势,怕是得至少一个月才能成熟。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认真的观察作画,程弯弯就不打扰了。

  她昨天写了荷花宴的菜单,得去和文氏交接一下。

  荷花宴,顾名思义,就是用荷花做成的菜肴,比如直接用荷花当主材,裹上蛋液和面粉放在油锅里炸,再捞出来,但大多还是用荷花当辅料,借用荷花的清香和荷花的艳丽,搭配成十二道精致的菜肴。

  文氏看着菜单,忍不住道:“大嫂,这些菜你究竟是咋想出来的,光看菜名我都流口水了。”

  “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干么,就天天瞎琢磨。”程弯弯笑着道,“再等不久荷花就开多了,他二婶多试试菜色,做到熟能生巧就好了。以后再有其他的花,比如桃花,茉莉花,芍药花……其实可以有样学样,一通则百通。”

  文氏点头:“我这榆木脑袋也确实该用一用,不用都生锈了,以后没事干了我也多琢磨菜色。”

  两人正坐在门口说着话,就见孙小磊一脸失魂落魄的走进来,一不小心还撞倒了一个架子,野菜掉了一地。

  他连忙蹲下身将地上的菜捡起来。

  程弯弯正要问这是怎么了,就被文氏拉了一下袖子。

  等孙小磊进去忙活了,文氏这才道:“天都没亮,孙大嫂就来提亲,把日子都定下来了……不过娘一口回绝了这门婚事,孙大嫂当时气的不轻,刚刚来这边把小磊叫出去,估计也是说这个事儿……说实话,小磊人还真挺不错的,勤快老实,不知道娘咋就不答应这婚事。”

  程弯弯咳了咳,其实不是老太太不答应,是春花不愿意嫁,而她也觉得近亲结婚不太好,所以就在老太太耳边吹了风,没想到老太太这么给力。

  “小磊看来要伤心一段时间了。”文氏叹气,“不过小磊人好,以后肯定也能找个不差的媳妇儿。”

  程弯弯点头,这孩子确实是不错,以后定会有好姻缘。

  “赵大嫂子,你咋在这里呢。”言掌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贺礼备好了,马车也套好了,赵大嫂子什么时候启程?”

  程弯弯有点懵:“启程,去哪?”

  “前儿曹家遣人来说今日办喜三酒,赵大嫂子莫不是忘了?”言掌柜抹了一把头上的老汗,“嫂子要是没时间,我就跟二狗他们说声不等了。”

  程弯弯一拍脑门,她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孟姨娘前几天生了个大胖小子,曹德福高兴地不得了,虽然只是个庶出,但却是曹家唯一的香火,这喜三酒自然是大办特办,她作为亲家母,当然得过去捧场。

  她连忙起身回家,换了一套衣服和发型,这才坐上马车。

  马车平稳行驶,很快就到了河口县,曹府门口门庭若市,马车都停不下了,他们只能先下车,然后步行过去。

  曹莹莹很是无奈:“我爹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这事儿不是该低调一些么?”

  当初曹宏这个名义上的嫡子出生时,都没这么大的排场,而今一个妾生子搞这么大阵仗,让外人怎么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