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娇见男人嘴唇微张,似要反驳,她赶紧祭出无往不利的撒娇大法,“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啦。”

  陆悍荇瞬间闭了嘴。

  “这才乖嘛。”宋娇娇扶着他肩膀,踮起脚尖,吧唧亲了他嘴角一口。

  陆悍荇正要扶住她颤颤巍巍的小腰,追逐过去,加深这个吻,娇小姐却跟条滑溜溜的小白鱼一样,丢给他一个漂亮的后脑勺,跑了。

  陆悍荇愣在原地。

  宋娇娇全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意犹未尽,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把十斤糖票先拿了出来,摆在炕沿上,然后啃着笔头,思考,“明天还要买点什么呢?爹跟平安的衣服破的破,小的小,马上就要入冬了,没有几件像样的棉袄可不行,布票、棉花票、还有……”

  她絮絮叨叨,想到什么,就低头在纸上记录下来,认真的态度仿佛在对待什么要紧的大事,她趴在炕头,侧脸秀美精致,身子清瘦纤细,小小一团,特别招人疼。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万分的姑娘,却正在努力撑起她单薄的脊梁,试图挡在他的前方。

  他陆悍荇,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一个好姑娘。

  他……配吗?

  第二天,宋娇娇牵着陆平安,来到村口,鉴于她今天要买的东西比较多,又得租一天的牛车。

  陆悍荇上工去了,秋收快结束,家家户户都想多挣点工分,好在接下来分粮食的时候,用公分多换一点。

  她知道自己什么德性,天生不是干农活的料,力气小,身子娇,在地里劳作一会,估计就得病倒,还得让陆悍荇照顾,与其这样,还不如多搞点钱,用钱换粮食呢。

  宋娇娇把陆平安抱上牛车,然后也跟着爬了上去。

  第一次做牛车,陆平安特别兴奋,但他不是那种激动起来到处搞破坏的孩子,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只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平安,喊黄爷爷。”宋娇娇说。

  陆平安乖巧地喊人。

  老黄笑呵呵应了一声,看清陆平安的脸时,吃了一惊,陆家这小孩,他以前见过好几次,黑黑瘦瘦,大大的眼睛,框在瘦巴巴的眼眶里,大的离谱,穿着打扮跟村子里的小孩差不多。

  但现在呢?

  跟个年画娃娃一样漂亮!

  让人看着别提多喜欢了!

  而且瞧着跟宋娇娇关系好像挺好,真是新鲜,头一次见对小叔子这么好的嫂子,这小宋知青真不是个普通人,也是,普通人能干得出来投机倒把的事吗?

  想到这,老黄好奇地问道:“小宋知青,我听说你被抓去了派出所,啥时候出来的啊?”

  “你怎么知道的?”宋娇娇皱起了眉。

  “你姐姐宋英说的啊,她说亲眼看到你被公安抓走了,着急忙慌地让我载她回来,找老支书去救你呢。”

  宋娇娇冷冷扯了扯唇,“怪不得。”

  她就说黑市有那么多卖东西的,怎么偏偏就她被举报了,果然是有人捣乱,宋英啊宋英,真是哪里都有你!

  “黄师傅,宋英是骗你的。”

  老黄半信半疑:“骗我的?不能吧,昨天你姐姐为你担心的都哭了。”

  “是嘛,”宋娇娇眼神发冷,“她哭是为了演的更像些,毕竟做戏做全套嘛。您想想,我要是真的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进去的话,现在怎么可能活蹦乱跳跟您说话?至少得在里边关押一整天吧。”

  老黄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宋娇娇又说:“她从小就喜欢这样捉弄我,前段时间我不小心掉河里,也是她把我推下去的,这样的人一点分寸都没有,我还是她妹妹呢,她就敢随意给我扣上这样一个大帽子,旁人还不是想怎么陷害就怎么陷害,毕竟嘴长在她身上。”

  “这也太过分了。”老黄愤愤不平。

  宋娇娇叹了口气,“我都习惯了,只希望以后能少点人上她的当。时候不早了,师傅咱们先走吧。”

  老黄喊了一身:“坐稳咯。”

  牛车平稳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的庄稼收得差不多了,红薯秧子在地里晾晒,红薯被从地里刨出来,切成片,晾晒在大队的粮食仓库里,留着冬天当干粮吃。玉米秸秆光秃秃立在地里,等到粮食收完了,农民就会把晒干的秸秆拉回家,切碎了当饲料喂牛羊。

  牛车到了县城,宋娇娇下车之前,嘱咐道:“黄师傅,这牛车我是包了一来一回的,您可千万不能跟昨天一样,偷偷走了。

  昨天我跟阿荇哥回家,没见到您的车,路上又下起了大雨,阿荇哥以为您是偷溜了,气得不轻,非要去老支书那里告状,您也知道他的暴躁脾气,要不是我好说歹说把他拦下,您这工作,可就被宋英害没了啊。”

  老黄一听,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年纪越来越大,就靠着赶车吃饭养老,陆家那小子,整个村子里谁敢招惹,跟他结仇,怕是不想安稳过日子了,那个女知青看着落落大方的,怎么不干一点人事,差点把他害惨了!

  以后可不敢再让她坐车了,他还得好好跟街坊邻居啦咕啦咕,让别人都离她远点。

  “你放心,不管是谁再跟我说什么,我保管哪里都不去,就在这等你。”

  宋娇娇见他懂了,也就点到为止,让陆平安挥手道别,两人来到了供销社。

  供销社的门面很大气,毕竟是很重要的地方,门头上挂着“为人民服务”的门匾,两旁写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

  走进去一看,里边很宽敞,地面青砖铺地,整体环境干干净净,长长的木质柜台后边是货架子,摆放的东西并不多,中间集中摆放着毛巾、茶缸、胰子等日用品,右边挂着几块布,主要是深蓝跟纯黑的粗布。

  有几个挎着篮子的妇女,在问的确良、红糖怎么卖,售货员爱答不理,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意地拨弄着算盘。

  宋娇娇走过去:“同志你好,请问有白糖吗?”

  售货员语气不耐烦:“你眼瞎啊,不知道自己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