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楚泽就知道奉春乱。

  但他没想到这么乱。

  还没进城,他们就被敲诈了一笔进城费。

  对方理由充足:“到处都在打仗,我们奉春虽然不用直接上战场,但也要在其他方面尽些力。你们也是琉球子民,不让你们为国捐躯已是大幸,要你点钱怎么了?”

  不怎么,但他们是大明人。

  赵四很想跟对方争辩争辩,被楚泽挡住了。

  不就是银子吗?

  楚泽不在意。

  他痛快地给了银子,带人入城。

  一路上赵四都在叭叭:“老爷,你干嘛给银子啊?咱又不是琉球人,干什么要替他们出钱?”而且还是去打黎星。

  黎星现在与他们合作,打黎星就相当于打他们。

  楚泽出钱打自己。

  赵四愤愤。

  这理由简直顺理成章。

  楚泽听得好笑。

  他正欲说话,旁边忽然有人撞了过来。

  对方出现得突然,谁都没料到,赵四想拦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着人撞进楚泽怀里。

  楚泽被撞得猝不及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这会儿赵四倒扶得及时。

  等楚泽站稳,赵四指着对方的鼻子就开骂:“你没长眼睛啊!咱老爷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啊!这么宽的路伱也能撞人身上,咱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信不信咱拉你去见官”将满腹的火气全朝着对方撒了出来。

  撞过来的是个小姑娘,见撞了人本就慌,再被这么一骂,更慌了。

  她连忙低头不住地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一個胖妇人拎着裙摆,凶神恶煞地跑了过来,她一面跑一面指在这个姑娘骂:“你这个小**人,你欠我东西还敢跑?你给我站住,看我住不揭了你的皮!”

  街上四周都是人,小姑娘脸皮薄,被骂得面红耳赤,慌乱地解释着欠的东西她已经还了。筆趣庫

  但胖妇人却不依不饶。

  “你放屁!”

  她大步冲到小姑娘面前,扬手就欲打。

  手刚扬起来,还未落下,就被一股不容她反抗的力量制止。

  “这位大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妇人头顶响起,妇人下意识抬头,一张普通的青年面容,映入妇人眼中。

  “你是谁?”妇人疑惑地打量了楚泽两眼,横着眉毛使劲儿将手往回拽了拽,凶道,“这有你什么事!撒手!”

  楚泽顺势松手,但看着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楚泽还是决定管管这闲事。

  “大婶,人家姑娘到底欠你什么了,至于这么大火气?都把人撵到街上来了。不如你说说,让咱们替你主持个公道怎么样?”

  “就是,说出来让我们大伙儿听听。”

  “如果是这小姑**问题,那我们替你作主。”

  有楚泽开口,其他人也跟着一道出声。

  胖妇人见众人齐齐出声,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她理了理衣衫:“好吧,既然你们都想替这小妮子出头,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不是问这小妮子欠了我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们,她欠了我一匹布。这小妮子的老子死的时候,没有寿衣,在我家门口跪了一天,我们念着她可怜,就给她借了一匹布。可谁知道她不老实,还的时候竟然给我缩斤少两,只还给了我三丈零六尺,足足少了我四尺!四尺啊!”妇人伸出手指,比了个四。m.bīQikμ.ИěΤ

  小姑娘连忙哭着道:“不是,我量过的,那就是一匹,有四丈的,我量的时候还多了一尺,我没有少还,你们要相信我。”

  “那我量出来的数,你又怎么说?”胖妇人双手插腰,咄咄逼人地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刚说完,一个举着棍子的男人,也跟着冲了出来。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小姑娘明显瑟缩了一下。

  楚泽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心下明了。

  看来刚才小姑娘要跑,就是拜这位大叔所赐。

  ——手腕粗的棍子,就是个男人都要跑,更别说一个小姑娘了。

  “对,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们打断你的腿!”男人将棍子往地上一杵,将小姑娘吓得身体下意识地一抖。

  “我、我不知道……”小姑娘都快急哭了,“那布是我一丝一线纺出来的,我确定是量过的。叔、婶,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是量过的。”小姑娘急得跪在地上,不住地朝着两人磕头。

  没一会儿,小姑**额头就青了一片。

  周围的人看小姑娘这样,也纷纷动了侧隐之心,劝说胖妇人算了。

  胖妇人将手往腰上一插,凶神恶煞地道:“要让我算?好啊!那你们替她把缺的布料补上,这事就算了。”

  “这……”说到要自己掏银子,刚才还喊得凶的人,瞬间哑了火。

  现在这个年代,动荡不安。

  大家都只顾得上自己,谁还有钱顾得上别人?

  胖妇人见此,冷哼一声道:“哼,一群就会说嘴的废物,真到拿钱的时候,一个个全成了缩头乌龟。既然没这个能力,那就别在这里充大个儿!丫儿,不是婶狠心,婶只是想教你一点做人的道理,借了别人的,就得规规矩矩的还回来。你要说还不起,那婶儿我或许还可以再宽限你几天,可你不应该耍这种丢人的手段。这样,你给婶儿我磕三个响头,再去婶儿家里做三个月的工,这布料的事,咱就算了。”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胖妇人扬着头,一脸施舍地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眼泪哗哗的流。

  让她磕头没什么,让她做长工也行。

  但这冤枉,她不愿意背。

  她朝着胖妇人不停地哭诉说着:“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我连三丈多的布都拿出来了,怎么会少那么一点呢,我真的都给齐了啊。婶子要我磕头做工我都肯,但这理我们得讲清楚,不然往后别人都会戳丫儿的脊梁骨的。”

  “放屁!难道我还能有冤枉你不成!”胖妇人说话就要让人去拿布来,当众量。

  楚泽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直到胖妇人拿出尺时,楚泽才挑了下眉,出声:“不必量了,这银子咱替这姑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