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挠了挠头,说道:“哥,我跟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我在家陪你。”

  “不用,我没那么脆弱。过几天就没事了。”

  “以前你也这么陪我,我也要陪你。哥,成绩回头还能补上。但你的这段经历过了就过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

  韩俊心里暖烘烘的,说道:“那好,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没问题。哥,你去睡觉吧。我收拾一下,也去睡了。”

  韩俊点点头,慢慢地往房间走去。

  秦宇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洗漱,抱了枕头往韩俊的房间走去。

  韩俊没睡着,眼睛瞪着夜灯照着的天花板。

  听到身边悉悉数数的声音,出声道:“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你不嫌挤啊?”

  “不挤。”秦宇说道,用力地抱住他哥的手臂。

  “越大越孩子气。”韩俊试着抽了几次手臂,都没**。

  最后索性任他抱着。

  秦宇抱着他哥的手臂完之后,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人没了就是没了,再多的安慰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多加陪伴了。

  秦宇温热的体温让韩俊的心渐渐回暖了。

  他身边还有个小屁孩儿呢。

  以后他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这小屁孩儿给养好了。

  韩俊以为他自己睡不着,但听着秦宇偶尔发出的鼾声,睡意也渐渐昏沉了起来。

  再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夏日的天亮得很早,六点钟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徐徐升起的太阳,任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闭着眼睛站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漱。

  然后准备早饭。

  秦宇睁开眼,看到他身边的位置空无一人,顿时睡意全消地爬了起来。

  他立马跳下床,在餐厅里看到了韩俊。

  秦宇暗自松了口气,扒了扒乱槽槽的头发,问道:“哥,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

  “我叫你你倒是醒啊,睡得跟头猪似的。”

  “有这么夸张吗?”秦宇一脸懵逼。

  “有。你刷牙洗脸,我们吃饭了。”

  “哦哦。”秦宇跑去卫生间快速的洗漱。

  吃完早饭后,韩俊说道:“你看看有什么人需要通知的就打电话通知一声,让他们过来参加你伯父伯母的葬礼。我实在是没有心思想这些事了。”

  “嗯嗯,这些琐碎的事我来干。”

  韩俊点点头。

  虽然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但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秦宇吃完饭后就回房间翻他哥的手机通讯录,一边核对一边询问。

  韩俊说道:“工作上的人不用通知了。”

  “嗯嗯。”秦宇应道,把工作组那一栏给省了,一一跟其他分组的人联系。

  韩俊就漠然地坐在落地窗前,偶尔听一耳朵秦宇跟电话那头的人联系。

  另一头,肖莜给秦旬夫妇约了最好的入殓师帮秦旬夫妇的遗体做修容和入殓。

  处理好之后,给秦宇打了个电话。

  韩俊和秦宇便一起去了殡仪馆。

  在化妆间内,秦旬夫妇的遗体如身前那般安详,一点也不像前两天韩俊看到的那样。

  韩俊眼眶通红地跪在地他们的遗体前,郑重地拜了三拜。

  秦宇也在他身后跪下了。

  入殓师干这一行几十年了,哪些人是真情实感流露,哪些人是演戏,他只需看一眼就明白了。

  韩俊磕完头就让秦宇跟入殓师去走流程了。

  他则坐在他爸**身边看着两人安详的脸,心里哽了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到现在都还接受不了他爸妈永远的离开他,他爸还是守灵人中的一员。

  巨大的信息量和颠覆性的认知让他下意识地逃避这件事。

  杀人如麻的守灵人怎么会跟他爸有什么联系呢。

  他爸从小就灌输他做慈善的理念,一家人也身体力行的做他们能做到的慈善。

  这些年他们在慈善上面投入的金钱数字很可观,他们一家人的性情也都是温和、宽容的。

  长期身处于这样的环境里,他爸又怎么能转身就成了一个恶魔?

  韩俊喃喃自语道:“爸,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您一定有别的苦衷,对不对?您让我怎么能够相信您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突然,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韩俊偏过头来看,眼泪顿时止住了,连忙起身,“外公,您怎么来了?”

  韩老先生动作迟缓地坐到韩俊刚才的位置上,看了看他的女儿女婿的遗体。

  苍老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活到这把年纪喜怒哀乐都已经不显露了。

  韩老先生:“你外公的耳朵没聋,眼睛也没瞎,自然看到、听到了。”

  韩俊不知该说点什么。

  韩老先生说道:“孩子,别着急,也别伤心。人生的苦都得尝一尝,才能体会到生命的乐趣。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没有意义。你爸**死是有价值的。”

  韩俊哽咽地应了一声,“外公,这里的空气不好,我先送您回去。”

  “不用。我来送我女儿女婿最后一程。”

  韩俊点点头,跪在韩老先生身边看着他爸**遗容。

  韩老先生语气和缓地说道:“你妈妈从小就被我宠坏了,当意识到这辈子不可能有人会像我一样宠着你妈妈之后,我就很着急,开始物色合适你妈妈、肯包容你妈**人,最终选到了你爸。没想到,我亲自挑选的良婿却成了你妈**催命符。”

  韩俊咬紧了牙关,不让哽咽溢出来。

  “事到如今,我不知道我当年的选择对不对。”

  韩俊语气极轻的说道:“我妈很安详。”

  “是啊。不知道她走的那会儿,她心里有没有过怨恨。”韩老先生缓缓摩挲着他的手杖,“孩子,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你不知道是该宽心过日子,还是花心思去揣测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答案。”

  韩俊答道:“外公,妈妈永远不会恨您。就像我,永远不会恨我爸妈是一样的。”

  “好。”韩老先生的声音也有了一丝颤抖,“孩子,谢谢你的答案。”

  两人说到这里,就陷入了沉默。

  谁都没有再说话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