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她爷爷和她爸的想法。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居然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能看清这一点。

  而褚铭是介于明白与不明白之间,还带了个人的情绪。

  顾蕴想了一圈后,说道:“你有你的事业,我不会干涉。男人要是连双手打拼的事业都能轻而易举的推出去,那他做别的事也不会让人信服。我是可以接受顾家的家业,把它给打理下去。不过,顾家的家训不是要一个子孙掌管家业,要所有子配合将顾家这艘大船航行得更远。你也是顾家的一份子,我希望你能把一部分心思放到这上面来。”

  褚铭面容淡漠,“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

  “说得我对那些错综复杂的事很感兴趣一样。要不是不能选择,我还只想要顾家的光环,不想承担半点责任呢。”

  褚铭被她直截了当的话噎了一下,她这性格还真让人无话可说啊。

  顾蕴斜睨了他一眼,“回头去秦城看看爷爷和爸吧,他们都很想你,只想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了。别问我为什么一直要求你,因为你是晚辈,在跑腿儿、认错、放低姿态这种事上做起来相对容易。爷爷年纪大了,身体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小问题倒也一直有。人事无常,谁知道以后能走到什么时候,别等人不再了你再想弥补。”

  褚铭听她这么说,沉吟之后说道:“我过几天就回去。”

  “那行。别的我也不罗嗦了,你很有主见,我说多了你也当是放屁。”顾蕴说完就俐落的转身走人了。

  褚铭站在原地,低头沉思了片刻,往褚韵峰的房间走去。

  褚韵峰住的房间是何尊与宋子非搬来慈城后特地给他们故去的女儿留的房间。

  虽知道永远不会有人住,但还是留了个房间做心里慰藉。

  褚韵峰来慈城探望老人的时候基本都住这个房间。

  房间里有许多何非曾经用过的东西以及她的照片。

  褚铭自从知道他不是何非的孩子以及他是顾家人之后,就不太愿意在心里称呼何非作妈妈了。

  那感觉太怪了。

  房间内,褚韵峰正坐在桌上看着何家的全家福。

  那是何非还小的时候的照片。

  何非脸上几乎没什么笑容,一脸淡然地看着镜头。

  照片上的三个人的神态挺像的,都是智慧而淡漠的。

  褚韵峰见褚铭进来,问道:“赶飞机了?”

  “没有,我的机票是后天的。”

  褚韵峰哦了一声,打量着褚铭,“没跟你姐姐聊点什么?”

  褚铭一直很主见,从小到大他跟褚铭认真谈话的次数很少,成年后几乎就没有了。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稳,很是循序渐进,是他这个年龄段里少有的。

  他的事业做的很好,年纪轻轻便已是个博导。

  这样的殊荣在行业内算是凤毛麟角。

  他自己却并不以此为傲,反而愈发的刻苦,全身心的投入在工作当中。

  身为他的父亲,他为有这样的孩子感到骄傲。

  但他同时也有个隐忧。

  褚铭与顾家的距离拉的太刻意了,可从与他的言谈来看他又对顾家没有任何不满或敌意。

  以往她可以放任褚铭按照自己的步调走,不横加干涉。

  然而经历了何尊与宋子非的过世之后,他的想法有些许的改变。

  顾老爷子的年龄与何尊、宋子非的接近,他又能健健康康的活多少年呢?

  褚铭是顾家唯一正牌的男丁,不说别的,就是隔一两个月回去探望一下老人也是应该的。

  老人也没有别的念想,就想偶尔看看孙子,与孙子说几句宽心的话,这也是人之常情。

  褚铭由褚韵峰的这话就知道他接下来打算说些什么了。

  褚铭说道:“她跟我聊了一些事,无非是打算让我多回顾家。我还在考虑。”

  褚韵峰点了点头,没有跟他说什么大道理,而是问道:“是不是觉得不自在,不太愿意回顾家?”

  褚铭低低的应了一声。

  褚韵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爸不强迫你必须要怎么做。你是个会自己寻找安全感的人,你从小跟我生活在一起,我给了你最深的关注,最无法替代的爱,让你有了极大的安全感。即使没有妈妈,你在成长过程中也没有缺爱,连青春期的时候也没有让我头疼。因为你对我给你的爱有信心,你知道我会一直爱你,不会改变。你对你的工作也是如此一旦从事什么行业,你就会一直做下去,从未打算过换一行。而你的同学、同事早已经换了无数份工作。当然这一点跟你的兴趣与性情相关,你喜欢什么就要把它给钻研透,不会给自己放松的机会。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你是还没有安全感的人,你只喜欢呆在一个让你觉得安心、舒适的圈子里,对圈子之外的事并不感兴趣。你对顾家一没有感情,二他们没我爱你,不会为你牺牲什么。你才愿意去,对不对?”

  褚铭的脸上并没有被戳穿的窘迫感,说道:“爸,您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不是吗?我想的大概也就是这些,主要就是不想折腾。别人的生命是奋斗不息,折腾不止。我是给我一个角落,我就待着,只要不地震,不下冰雹,不下雪,我就懒得挪地方。对于顾家人,我也不是冷漠,就是提不起劲去交往。我对他们也没有爱恨,就是知道世上有他们,其他的就更不关心了。”

  “爸明白。”

  “您虽然明白,但还是想劝我跟他们保持一定的联系,对吗?”

  褚韵峰缓缓的点点头,说道:“你现在可能没有办法理解。我活到了这把年纪,经历的事也不少,觉得什么也没有命珍贵。我们对外人所设立的原则、底限在亲人面前会一步的退缩,直到没有底线,没有原则为止。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多热络,偶尔去探望探望他们,让他们知道你心里是有他们的就行。”

  褚韵峰说到这里,停顿了半晌,才继续刚才的话,“另外,在这件事里我还藏了点私心,我不想让你在将来面对跟慈颂一样的情况。以后我走了,在你的心里就剩你一个人了。那种感觉太难熬,太孤单了,我不想你去经历这些。”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