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保密功夫做得可真好。”顾蕴语调毫无波澜起伏的说道。

  顾道迟疑了一会儿,“我不想让你再为我的事操心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纯粹觉得我弟弟长大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了男人的担当。”

  “让你以后多一双肩膀靠不好吗?”顾道听到她这么说微微松了口气,声音也带了些笑意。

  “当然好了。我大概是老妈子心态,你怂的时候,就想抽你;你不怂的时候,就开始心疼你。真是矛盾又矫情。”

  “何慈颂不会因此对你有微词吧?”

  “嗯?他还能有微词?还没结婚就打算造反吗?”

  顾道闻言轻笑了两声,“他肯定不敢。”

  “哎,顾道,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

  “我未来的老公跟我的两个弟弟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也太狗血了。以后每年送生日礼物都能送穷我。”顾蕴不是太认真的抱怨道。

  “你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一向不感兴趣,正好给你省事了。”

  “嗯,听起来确实省不少事。你什么时候忙完?我开车去你公司接你。”

  “你直接过来就行,你到了我就下班。”

  “那行,我二十分钟后到。你十五分钟后从公司下来。”

  “嗯。”

  顾蕴放下手机,看了看公寓楼,发动车子离开。

  顾蕴把车开到公司楼下的时候,顾道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的脸色似乎是好了一些,也难得地有了点血色。

  顾道自然而然地走到驾驶座,帮她拉开车门,“姐,要上楼看看吗?”

  “不用了,知道你把公司打理得还可以。”

  顾道笑道:“那你到副驾上坐着,我来开车。”

  顾蕴也没跟他客气,转而坐到副驾上了。

  顾道系好安全带后,就重新发动了车,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晚上带你去吃。”

  “你看着安排就行。”顾蕴说话的时候一直打量着顾道。

  见他的脸、手都没有以往的青白,才松了口气,“最近身体好了不少,宁医生已经配出合适的药了?”

  “嗯,秦家实验室的专家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方案,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不过,目前我服用的药跟以前的差不多,只有两种药是新添的,可能是那两种药的效果。”

  “你这身体眼看着也没有其他毛病了,是不是该想想跟悠悠发展点什么了?”

  顾道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和她没可能了。”

  “她已经结婚了?”

  “我不知道。”

  顾蕴发现他的用词有些不太对劲,疑惑道:“你跟她没联系了?”

  顾道缓缓地点头。

  顾蕴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以前可以用你的身体不好为由拒绝她,现在身体也有所好转,你心里又有她,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害怕跟她在一起?”

  顾道把车缓缓地停在路边,说道:“姐,我对以后没有信心,我没有把握能给她一个好的未来。”

  “那你就确定她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会有好的未来了吗?这种虚无飘渺的问题,哪儿有什么答案。喜欢一个人又畏首畏尾的不敢去争取,我真是不明白你们的想法啊。”顾蕴说的是大实话,她就是这么想的。

  与其有时间、有精力一个人躲在一旁钻牛角尖,还不如想方设法怎么想着把那人弄到手,弄到手了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顾道垂下眼眸,不言语了。

  也许是他的皮肤比较白,就显得他的眼睛、睫毛、眉毛和头发很黑,如黑色的丝绸一般,在白色的皮肤上显得低调却不容忽视的美感来。

  顾道轻缓的说道:“我知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也认为应该那么做。然而,我在有理智的情况下,还是选择止步于此。悠悠是个好女孩,会遇到真正对她好的人的。”

  顾蕴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你是不是为你真正的出身感到自卑了?”

  顾道的手指似乎痉挛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道:“姐,你的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

  顾蕴看着他下意识的反应,心里已经明白了。

  陆家人对他而言依旧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成他无法控制的局面。

  这些顾蕴是可以理解的,也深恶痛绝。

  再怎么厌恶这些问题都是真实存在,而且她没有办法为顾道解决。

  就算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但他的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脆弱又无辜的小男孩儿。

  那是个连她也没有多少机会碰触的角落。

  顾蕴陷入了沉默,最后只能无奈地说道:“你的人生,姐姐该退场了。”

  顾道勉强笑了笑,“姐,你永远不可能退场,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过我的生活,不是要将你的权威压下去。你的话对我来说,永远都极有价值。至于我是不是因为我是陆家人而不接受悠悠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我曾经不只一次的分析过我的问题,我存在的问题很多。”

  顾蕴张嘴要说什么,被顾道打断了,“我知道在你的眼里我就算有再多的问题和缺点,我都是你弟弟,你不会不爱我。但客观的说,我存在的问题比我的优点还多,我不确定我是否有组织一个幸福家庭的能力。如果我连开始的信心都没有,我怎么敢轻易许诺别人以后?”

  “其实,很多人因为接触了感情才渐渐完善的,实践永远比想象中的更复杂。只有真正谈了感情,才会发现我们缺乏什么,应该在哪里补足。”

  顾道抿了抿嘴,问道:“这是你和何慈颂实践过后的结论吗?”

  “嗯。我以前也有很多问题,我的问题是不想让那个人成为我的负担,那个人最好完全不给我添任何麻烦,完全按照我的意愿行事。那是一种极强的自我保护,舍不得让自己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恨不得把自己缩在一个安全的壳里。可是,不破不立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你不把自己打开,你出不去,别人也没有机会进来。当年我接受何慈颂之前,也挣扎过。我的挣扎不在于我的年纪比他大,而在于他会给我的生活和精神世界带来什么负面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