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的第一反应,今天是周末,欧阳凡找她能有什么事?

  季晴接起电话,电梯里静悄悄的,秦恒基本上能听见欧阳凡的声音。

  “季总,您奶奶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多谢关心。”

  “您注意休息,您奶奶哪天动手术?我过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欧阳凡的声音听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比她弟弟还小一岁的大男孩的心思,季晴不是猜不透,只是觉得对小孩子,没必要。

  “不用了,你好好上班。”她果断拒绝。

  欧阳凡太清楚季晴的脾气了,没敢多说,又叮嘱她注意休息,就挂了电话。

  直到挂了电话,秦恒才想起之前在季家外面遇到季晴和欧阳凡。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才意识到,季晴就是在那一晚之后对他的态度变得冷淡。

  当时季晴说——

  “你是不是吃欧阳凡的醋?”

  他否认了。

  季晴还说:“秦恒,你最好一直这么有种。”

  电梯到了。

  季晴率先一步走出去,见秦恒还没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秦院长,怎么了?”

  秦恒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底一片深沉的暗色。

  季晴抿了抿嘴唇。

  他迈开长腿走出来,季晴收回视线,“想吃什么?”

  “就近选个地方,随便吃一点就行了。”

  季晴脚步停下。

  秦恒虽然不是很挑剔的人,但也是养尊处优的秦家大公子,医院附近基本上是快餐店和沙县小吃,和他的身份不符。

  “别随便了,你帮我奶奶治病,我理**谢你,再说,你来一趟滨城,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秦恒感觉到一根根的针嗖嗖地往他的肺管子扎,他今时今日才体会到霍铭征当初的苦。

  什么叫自作自受。

  活该季晴不待见他。

  眼见季晴要往外走,他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要尽地主之谊就陪我在附近走走吧,吃的晚一点我自己解决,我现在就想走走。”

  季晴低头看了一眼秦恒的手,移开视线,“行吧。”

  两人走在住院楼下的绿化带。

  这会儿住院区附近很安静,探病的走了,病人相继休息了。

  绿化带的灯光不亮。

  季晴走着走着,忽然手心里被秦恒塞了一个东西。

  借着灯光,她抬起手来,看清楚是一颗糖。

  她不由皱起眉头。

  秦恒解释道:“明天是儿童节,我给小朋友送糖果,还剩一颗在我口袋里。”

  “我又不是小孩子。”季晴将那颗糖放回到他的手里。

  秦恒仗着腿长的优势,没几步便跟了上去。

  “季晴。”

  他在季晴身后叫了一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季晴回过头去,她刚张嘴问他有什么话快放,结果一颗带着清香和甜味的糖果,溜进了她的嘴里。

  她微微愣神,秦恒站在光影处,手里晃着打开的糖纸。

  季晴连忙收回视线,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是一颗软糖,没多久就吃完了。

  两人在一片鱼塘前停了下来。

  季晴坐在长椅上,长腿交叠着,拿出一包烟。

  看着秦恒不悦的神情,季晴似笑非笑,“秦院长,这可不是你的医院。”

  秦恒知道她是在调侃他之前在自家医院里不让她抽烟的事。

  季晴以为他那张嘴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来。

  没想到,秦恒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打火机。

  火苗在烟头上晃动了一下。

  季晴余光瞥见秦恒放回到口袋里的打火机,夹着烟的手一顿。

  她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开。

  鱼塘的水声叮咚,周围愈发的静谧了。

  季晴无声地看着池塘里的鱼,整个人显得十分落寞孤寂。

  秦恒的心尖一阵阵酸软,他想起前两天有人给他讲的一个冷笑话。

  “我给你讲个笑话?”

  季晴夹着烟,“你会讲什么笑话?”

  “他放屁很响,你知道为什么吗?”

  季晴蹙眉,“为什么?”

  秦恒弯唇,“因为他穿了喇叭裤。”

  两人相视一眼,季晴在下一秒移开了视线,夹着烟的那只手抖了几下。

  “什么破冷笑话。”

  池塘里水光潋滟,盈盈的水光仿佛跳进了季晴的眼睛里。

  连她眼底和唇边的笑意都融进了夜色中。

  秦恒看入迷了。

  她低头佯装掸烟灰,实则是在忍着笑的模样,落入秦恒的眼底,他的嘴角也不经意加深了弧度。

  那天他还嫌弃同事这什么破冷笑话,他一点都没get到。

  此刻,他都想给同事写感谢信了。

  短暂的轻松过后,两人之间无形的隔阂仿佛消失了。

  “我奶奶的手术难度大吗?”

  秦恒垂眸看着低头抽烟的季晴。

  季晴小的时候是留守儿童,和奶奶一起生活,跟奶奶的感情最深。

  此刻,她不是上司公司的女老板,只是一个担心奶奶身体的孙儿。

  她的无助,恐惧,彷徨,在这一刻毫不掩饰,无限放大。

  “难度挺大。”秦恒下意识朝她靠近一步,坐在她身边,坦白告诉她,“与她年龄无关,是基础疾病,有并发症的风险。”

  季晴无声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其实丁宇在告知我奶奶的病情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微风吹来,秦恒身子一僵。

  “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为我冒这个风险。”季晴往石头椅背上靠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成,她全家都会感激他,如果不成,她可能会恨他。

  如果是其他人,她不会有这个顾虑,生死有命,怪不得别人。

  可是秦恒不一样。

  对于他,她会加入太多私人感情,就无法冷静面对。

  秦恒从她放在一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从口袋里摸出季晴的那一枚打火机,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点了烟。

  “如果不愿意,我就不会亲自来一趟了。你最重要的亲人的命,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季晴眼眸一颤。

  秦恒将她手里快燃到底的烟拿走,“等季奶奶的手术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们之间能谈什么?”

  秦恒掐灭了烟,认真道:“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