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冢将最后一只手掌钉上去,这幅“艺术品”终于宣告完工。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转过身来朝柳学冬微笑:“渡鸦前辈,评价一下吧?”

  “啧……”柳学冬咂摸着嘴,“差点意思。”

  黑冢笑眯眯道:“嗨,嗨,我也是这样觉得呢,如果是把渡鸦前辈的尸体放上去就完美了。”

  话音一落,只见他忽然挥手,一枚铁钉甩出,射向柳学冬面门。

  柳学冬微微偏头就将铁钉躲过,身后传来“笃”的一声闷响,钉子扎进了门里。

  柳学冬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所以朴海胜是怎么惹到你了?”

  “嘁……”黑冢嗤笑摇头,走向宴厅中央的桌子,他拿起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仰头一口饮尽。

  柳学冬注意到他端起杯子那只手满是血污,食指用夹板简易包扎着。

  “哈——”黑冢发出一声畅快地叹息,他用染血的袖子擦了擦嘴,然后才回答起柳学冬的问题。

  “我告诉朴海胜你没死,他被吓坏了,打算趁晚上逃走,却被我发现了。”

  “这分明就是不信任我的能力嘛——而且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居然忘了在我的代号后面加上嘛思哒的敬称。”

  “这简直不可饶恕。”

  黑冢摊开手,无辜地说道:“所以我能怎么办?要是他走了,那由谁吸引渡鸦前辈过来呢?”

  “所以我只好把他留了下来。”

  “哎……”黑冢叹了口气,“昨晚可把我忙坏了,我毕竟是客人,庄园里其他人肯定是帮朴海胜的,要是被他们看见朴海胜这个样子,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为了自保,也为了不让他们闹出动静,我只好让他们全部闭嘴——哦对了,我让他们全待在门口迎接你呢,渡鸦前辈看见了吗?”

  “如果你是指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我看见了。”柳学冬平静地点了点头,“下次记得摆整齐一点。”

  黑冢先是一愣,随后目光捉狭地打量起柳学冬的脸色:“阿勒阿勒,渡鸦君不会是生气了吧?”

  柳学冬眼睑一抬:“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黑冢抬起手臂,向柳学冬展示他的画作:“当然是因为这个!”

  “这位可是渡鸦君报复的目标呢,结果却被我先一步干掉了,这种不能亲手复仇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ωωw.Bǐqυgétν

  柳学冬看了眼墙壁,朴海胜的双眼圆睁,瞳孔中还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惊恐神色。

  柳学冬重新把视线投向黑冢:“……所以你是为了让我不痛快才对他下手的?”

  “唔……这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黑冢耸了耸肩,见柳学冬望着他,便又把肩膀垮了下来,“好吧,是主要原因。”

  柳学冬微微摇头,走向壁炉旁的沙发,他坐下来,顺手端起茶桌上的水壶,然后摆了个杯子在自己面前。

  柳学冬打开水壶盖子,朝里面张望:“这水是什么时候的?”

  “昨天的。”黑冢一边答道,一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确认水里没有被溅上血后,柳学冬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既然朴海胜已经死了,你想让我不痛快的目的也达到了。”

  柳学冬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那你接下来的打算干什么,是直接离开,还是留下来给朴海胜陪葬?”

  黑冢闻言,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大;“渡鸦君,如果你真的那么自信的话,是不会问出这句话的——你这是在变相的告诉我,你其实没有把握能干掉我对吗,所以你希望我直接离开?”

  手里的玻璃杯杯壁上,倒映出黑冢正在缓步靠近的身影。

  柳学冬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和你无意义的争斗上,本来过了今天,我们就该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两个人,想必塔纳托斯也会支持我这个决定。”

  “可是黑冢,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距离柳学冬只有三步之遥的黑冢身形一顿:“什么问题?”

  柳学冬的手指划过杯沿,他轻声说道:“我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你,但你的眼睛却永远盯着我看。”

  黑冢的脸色微微一沉,柳学冬却继续说道。

  “你的眼神从羡慕变成嫉妒,再从嫉妒上升为了憎恨。”

  “说什么享受恶趣味,说什么猎杀更强者,都不过是你这种无聊行为的掩饰。”

  “你就像个拼了命努力表现的小孩,想要从协会那里获取认同感,想要成为所有小孩里最拔尖最讨喜的那个。”

  “所以当你发现还有人站在你前面时,你就会拼了命地去超越前面的人,所以当我成为s级后,你感到了不平衡,你无法接受明明已经被你超越的人为什么还能重新追上你。”

  “所以你想干掉我,以此来证明自己依然站在我的上方。”

  “但随着我被协会‘内部清理’后,你的这个愿望就注定无法实现了——唔……就像你刚刚说的,那种无法亲手复仇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但是你没想到的是,我居然又重新出现了,想必你当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先是复仇有望的喜悦,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不平衡。”

  “为什么我能安然无恙地脱离协会?为什么我还能好端端地活着?为什么就连协会都拿我毫无办法?”

  “你无法理解,甚至不敢接受,因为你一旦承认了这个事实,就是承认了自己确实不如我。”

  “所以事情再次回到原点,你必须亲手干掉我,才能证明自己。”

  “于是你主动要求来高丽,打算通过自己来实现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复仇愿望。”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刚刚说的一切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当你像头鬣狗似的一直死死盯着我的背影时,我却从来都没有care过你。”

  “我看得太远了,根本看不见你。”

  “所以如果非要对你评价的话,我的看法是……”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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