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在场的诸多考生大惊。

  就连于谦这些夏臣,也是瞬间面色一变。

  谁都没有想到。

  孔子竟然当着李烨这个大夏天子的面,说出了痛恨大夏这样的话。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稍微碰上了一个暴虐之君。

  哪怕是孔子这位当世的圣人。

  说不得也直接当场就砍了。

  毕竟。

  孔子侮辱的,可是一整个的大夏。

  当下。

  已经有不少夏臣愤然而起。

  望向孔子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不悦之色。

  纷纷是看向孔子身旁的李烨。

  很明显。

  只要是李烨一声令下,哪怕是孔子,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直接拿下。

  然而。

  至始至终,李烨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甚至。

  就连脸上,眼眸中。

  都没有分毫的恼怒。

  因为李烨明白。

  孔子为什么会痛恨大夏。

  恐怕不是因为别的。

  就是因为当年,大夏先皇武帝,曾经带兵覆灭了大周。

  不但攻占了大周的国都,就连末代周天子也因此自溢而亡。

  可以说。

  是大夏一手终结了这延续上千年的大周。

  也一手毁灭了孔子眼中的理想国度。

  诚然。

  在这样的情况下。

  孔子痛恨大夏,是理所当然的。

  李烨也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无所谓的笑了笑。

  李烨缓缓抬头,望向面前的孔子,脸色平淡到了极点。

  这模样。

  就好似方才孔子所骂的,并不是大夏,而是别的国家一般。

  而后。

  一声不知是惋惜还是遗憾的轻叹。

  “我原以为,夫子身为当世圣人,当通晓事理。却原来,也正儿八经的愚昧。”

  一语之后。M.

  李烨猛然抬头,目光也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孔子面不改色,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的李烨:“大夏身为大周属国,却倒行逆施,弑君灭主,颠倒人伦,崩坏礼法。其罪,罄竹难书。”

  而李烨听得此言,却只是一声轻笑“弑君灭主?”

  “夫子你自己应该再明白不过才是,当初中原诸国之中,谁不知我大夏历代先王,皆是对大夏无比拥护的。”

  “听闻夫子修订《春秋》,便应该知道,当初其他中原诸国,屡次犯乱大周领土,对周天子多有不敬。唯独我大夏,一直庇护大夏,为周天子年年上贡,南征北战,不知多少大夏儿郎为了大周战死疆场。”

  “然而,我们大夏换来了什么?”

  一番话后,孔子却是哑口无言。

  而这边,李烨却继续一字一句的说着:“我大夏如此忠心,然而历代周天子,却对我大夏猜忌连连。”

  “特别是那周幽王,宠信妖妃,听信奸佞。为了汉秦宋的些许蝇头小利,竟然趁着我先皇武帝为大周讨伐大隋之时,联合三国,破我大夏京城,屠我大夏百姓,至我大夏生灵涂炭!”

  李烨眯着眼睛,语气也不复方才的平静,变得无比激昂:“是我大夏先破坏律法,违背人伦的吗?”M.

  “先坏了规矩的,乃是他周天子!”

  “所以,我大夏背负如此血海深仇,即便灭了大周又能如何!?”

  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

  饶是孔子听闻,也不由得一阵恍惚。

  半晌才是一声叹息:“可大周是君,大夏终究是臣啊……君不贤,臣当以礼谏之,缘何妄起刀兵?犯上作乱?”

  虽然孔子极力的解释着。

  但是在场众人,谁都知道。

  此刻就连孔子自己,也是带上了一丝动摇。

  他痛恨大夏。

  并不是真的痛恨。

  不过是为了那逝去的大周,所进行的怀缅和惋惜罢了。

  换而言之。

  这不过是和周礼一样。

  乃是孔子这么多年来的一个执念所在。

  而此刻的李烨,在占据了优势之后。

  自然没有不乘胜追击的道理。

  语气愈发的慷慨激昂:“夫子你自己都曾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我大夏一国乎?”

  “周天下都要灭我大夏了,难道我大夏身为臣子就得任由大周宰割,束手就擒吗?夏灭周,实乃大周自取灭亡,顺应天意也!夫子此言,岂非自相矛盾?”

  回应李烨的。

  只有孔子的一声叹息。

  叹息过后,不复多言。

  在场谁都明白。

  这一次。

  是李烨又赢了。

  而李烨再次向着孔子行礼:“夫子,何必介怀此前的蝇营狗苟?”

  ”如今,我大夏的大门,永远为夫子敞开。夫子圣人之尊,若是依旧介怀,朕必不为难,自当欢送。”

  “夫子若留,我大夏必以礼待之。”

  一言之后。

  孔子却只是深深的看了李烨一眼。

  李烨的话,不可谓不巧妙。

  圣人之尊?

  李烨把话都已经是说到这个份上了。

  如果孔子当真还要介怀大周和大夏之间的那点事。

  当真能称为圣人吗?

  不过这却并不代表着。

  孔子真的就这么简单的接受了李烨的招揽了。

  此刻。

  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

  孔子叹息一声,是沉声道:“陛下,老朽和弟子,都可以留在大夏。”

  “不过,陛下须得答应老朽几件事情。”

  李烨轻笑:“夫子但说无妨。”

  孔子抿着嘴,沉吟片刻,便是朗声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大夏之后施政,可能以礼行之?”

  说完之后。

  孔子抬头。

  目光中闪烁着阵阵光芒。

  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李烨。

  然而回应孔子的。

  却是李烨的缓缓摇头:“夫子,你这个要求,朕不能答应你。”

  这下。

  不仅仅是孔子了。

  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不由得为之一愣。

  瞪大了眼睛。

  傻眼的看着面前的李烨。

  还没等他们说些什么。

  却见得李烨这边,是一字一句道:“礼虽好,法却同样不可或缺。”

  “若有礼无法之保障,礼便为空中楼阁,虚无缥缈。若法无礼之框束,终会为祸无穷。”

  “礼法相依,浑为一体。刑政,法制和礼法从来就不是对立的存在。夫子你,太过执着了。”

  “朕并非要摒弃礼之道,却也不会仅以礼治国。”

  而孔子这边。

  似乎是若有所悟。

  而还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

  这边李烨便是继续朗声道:“夫子觉得,这世上可有生而知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