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你……死了……”

  “桑榆知道我之前死亡的消息?”

  纪智渊还记着苏漾的方法,立刻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肯定,“沈……告他……”

  “沈清筠告诉他的?”

  纪智渊又眨了一下眼睛。

  苏漾身侧的手指微微攥紧。

  小筑端菜出来刚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眼睛瞬间红了,“难怪小少爷最近起床眼睛总是又红又肿,我问他,他还说是晚上做噩梦哭的,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大少爷的事。”

  小筑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一定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什么都没说,只是偷偷躲着哭,刚才看见大少爷突然出现,才会情绪失控。”

  他家小少爷怎么这么乖,太让人心疼了。

  那么小小的一个,独自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他偷偷哭泣的时候,该多无助啊。

  小筑想到这些忍不住哭出了声。

  柳姨含泪道:“好了,大少爷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别哭了,一会儿眼泪掉菜里了。”

  小筑忙将手里的菜往前移了移,努力憋住自己的情绪,然后跟着柳姨一起去了餐厅。

  苏漾快步去了洗手间,进去正好看见纪桑榆用毛巾在帮晚晚擦手,她走过去,一把将儿子紧紧抱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她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竟然忽略了他。

  纪桑榆小脸上满是茫然,但是他喜欢苏漾这样抱他,仿佛他对她来说很重要。

  晚晚一脸懵懂站在一旁,眼睛红红地问:“妈咪,你怎么也哭了?”s:ЪiqikuΠet

  苏漾后知后觉自己哭了,立刻擦掉眼角的泪,伸手将女儿也抱住,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转过头,又在纪桑榆脸上亲了一口。

  纪桑榆小身板一僵,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现在动不动就亲他。

  他努力绷着小脸,有些别扭的从苏漾怀里挣出来,“我要洗手。”

  “你帮妹妹洗了,那我就帮你洗。”苏漾起身站到纪桑榆身后,弯腰握住他的小手放在水龙头底下清洗。

  纪桑榆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包围,眼底仿佛洒了小星星,亮晶晶的,可小手却还傲娇的想要从苏漾手里抽出来,“我自己会洗。”

  “你再动,我又亲你了?”

  纪桑榆瞬间不敢再动,心里高兴坏了,嘴上却很嫌弃般低低地说了一句:“讨厌。”

  苏漾一边给儿子洗手一边说:“我知道我家宝贝最喜欢口是心非了,你说讨厌,其实就是喜欢,其实你很喜欢我对不对?”

  “才没有。”纪桑榆嘴硬,小嘴却忍不住弯了起来,他喜欢她喊他宝贝,虽然很肉麻,但是,他真的很喜欢。

  “你说没有,就是有。”

  一旁晚晚眼馋了,“妈咪,我还要洗手,哥哥没给我洗干净。”

  “好,来,给你俩一起洗。”

  洗完手,苏漾牵着两个孩子一起从洗手间出来,出门见纪承洲站在门旁,她心里咯噔一下。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和桑榆说对不起?”纪承洲看着苏漾的眼睛问。

  “你这个人真的很莫名其妙。”苏漾蹙眉,“孩子伤心,我却不知道,大人做得不对,难道就不应该道歉吗?”

  纪承洲总觉得不是这样,不死心又问:“那你为什么哭?”

  “当然是心疼孩子了。”苏漾说着垂眸看向纪桑榆,神情霎时变得温柔,脸上都是母爱的光辉,“这么乖的宝贝,一个人独自伤心,多让人心疼啊。”

  纪承洲心中泛起的涟漪又平静下来,视线指了一下洗手间,“我们一起在里面打过水仗记得吗?”

  苏漾回头看向洗手间,眼神有些迷茫。

  倒是晚晚像上课抢答问题般,举着小手跳着说:“我记得,我记得,那次我们玩得很开心,衣服都打湿了。”

  纪桑榆心思敏感细腻,从苏漾的神情里察觉出了不对劲,看着纪承洲问:“爸爸,阿姨怎么了?”

  “你阿姨摔了一跤,将爸爸忘记了。”

  “妈咪你摔跤了吗?疼不疼?晚晚帮你吹吹。”晚晚仰起粉嫩嫩的小脸担忧看着苏漾。

  苏漾心头一软,摸摸女儿的头,“妈咪已经好了,不疼了。”

  “那妈咪有没有忘记晚晚?”

  “没有。”

  “哥哥呢?忘记哥哥了吗?”

  纪桑榆立刻紧张地看着苏漾

  s:ЪiqikuΠet。

  苏漾笑着也摸了摸纪桑榆的头,“没有。”

  “你妈咪记得所有人,唯独忘记了爸爸。”纪承洲话是对晚晚说的,眼睛却看着苏漾,眼神委屈又幽怨。

  苏漾垂下眼帘,语气无奈,“抱歉,请给我一些时间,我应该会记起来的。”

  纪承洲眉心微蹙,他不喜欢苏漾这样和他说话,客气疏离,仿佛他们之间真的是陌生人。

  可对于目前这种状态他又无力改变,轻叹一声,“吃饭吧。”

  吃完饭,纪承洲陪孩子们玩游戏,没玩多久,手机响了,周毅打来的,他握着手机走到一旁接听。

  周毅说有一封紧急邮件需要他回复,他只好上楼去了书房。

  打开电脑处理好工作,他正准备下楼,见小筑推着纪智渊来到了书房门口,“大少爷,老爷让我推他来找你。”

  纪承洲点头,又在真皮座椅上坐下。

  小筑将纪智渊推到办公桌面前,然后转身出了书房。

  纪承洲面色淡淡开口:“有什么事?”

  纪智渊蠕了蠕唇,“对……不起……”

  纪承洲神色微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在我面前硬气了半辈子,怎么老了却成了软骨头?”

  纪智渊想到过往的种种,悔恨不已,眼中泪光闪烁,“我……该死……”

  “你确实该死。”纪承洲眸色清冷,嗓音寒凉无温,“外公和妈虽然是被沈清筠害死的,但如果不是你引狼入室,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或者说如果不是你贪恋宋家的权势,与宋家联姻,宋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从鬼门关闯了几次,纪智渊看透了很多人,也看淡了很多事。

  他以前一直掏心掏肺对待的心上人,却为了权势想要他的命。

  他一直看不上的儿媳妇,却在得知儿子已经死亡的情况下,对这个家不离不弃。

  是他瞎了眼,识人不清,活该他落到这样的下场,这都是他的报应。

  权势,地位,都是浮云。

  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幸事。

  可他之前却看不透,为了权势地位,伤害了身边的亲人,他确实该死。

  纪智渊呜咽着泪流满面。

  δ:Ъiqikunē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