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雀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那娇艳欲滴的红粉樱唇微嘟。

  不是因为陈青山那喝斥的语气和严厉的神态,而是……

  “你已经三年没有这么凶我了。”

  李青雀委委屈屈道。

  因为哥哥的关系,陈青山充斥了她的童年。

  李鸿鹄是慈兄,陈青山则是严父,她就是那个最受宠的小棉袄。

  李青雀以为他们会这样羁绊一辈子,但三年前,一个女生的出现,打破了铁三角。

  陈青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叫苏沐清的女生身上。

  所以,她李青雀打耳洞,染头发,在陈青山面前穿前卫的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衣服,渐渐成为别人眼中的问题少女。

  为的就是吸引陈青山的目光,哪怕他臭骂自己一顿也好,甚至把自己揍到下不来床都是可以。

  李青雀噙泪的一声呢喃,像一发攻城锤轰在陈青山的心门之上,直到此刻,他才堪堪抓住了一点李青雀前后转变如此之大的缘由。

  上辈子,自己因为苏沐清,究竟错过了多少人间美好。

  李鸿鹄也是一脸愕然,感觉今天的陈青山有点回到三年前的样子。

  你丫是龙场悟道了不成?

  李青雀没有二话,既然陈青山不许,那自己是半分没有忤逆陈青山的理由的。

  直接将脚下的滑板丢进了旁边的桶,没有半点留念。

  自己玩滑板本就是为了吸引陈青山注意,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何必在骑驴找驴,一叶障目。

  然后……

  李青雀就很自然而然地坐上了陈青山单车后座。

  青山哥,我都没有交通工具了,你也不忍心让我走回学校吧。

  那水蓝色的紧身窄脚裤将李青雀的高挑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修长笔直,双腿并立,不留一丝缝隙。

  李青雀那句“吾与苏沐清孰美”,不是一句玩笑话,她确实有跟苏沐清一较高下的资本。

  腿长且纤细的女生,身材往往不是那种吸人眼球的天赋异禀。

  这定律在李青雀身上同样适用。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盈盈而不堪一握。

  形容李青雀,不该用硕大无朋之类的狂悖言语,她仿若上帝以黄金比例亲手打造而成的一件艺术品。

  一个“俏”字,婉约而勾人以无限遐想。

  在李青雀坐上后座的一瞬间,陈青山明显感觉到车头有上抬的趋势,赶紧用自身重量往下压了压。

  看上去纤细薄柳的小妮子,还挺有分量的。

  至于自己的亲妹妹,为啥上的是陈青山的车,李鸿鹄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反正,从小到大,李青雀就喜欢黏她的青山哥,自己这个亲哥,在她眼里,不是。

  陈青山脚下一蹬,一声铃响,三人两车,往白河一中驶去。

  道路两畔,一排香樟树开得枝繁叶茂。春日的阳光,透过樟叶缝隙打在水泥地面,晕出点点光斑。

  惊蛰雷鸣,万物始发。清明小雨,春暖花开。

  娇俏小娘,单车侧坐,双腿荡起,如采菱娘江水涤玉足。

  一双白玉柔荑抓在少年郎蓝白校服上,红唇微抿,海棠春色。

  轻哼开嗓,少年骑行时链条铰齿声是她的前奏。

  【谁在门外唱那首牡丹江

  我聆听感伤你声音悠扬

  风铃摇晃清脆响

  江边的小村庄午睡般安详】

  轻吟浅唱,无限柔肠。

  伴随着歌声,少女抓着少年腰间衣衫的小手,也大胆起来,改抓为挽,轻挽换箍,好似要将陈青山揉进她生命中一般。

  少年蓝白校服上那淡淡洗衣粉香气,是她的整个青春。

  陈青山感受到李青雀从前到后的动作变化,但也没往深处想。

  毕竟他与李青雀是好友死党,但更像是亲密无间的兄妹。

  妹妹跟哥哥动作亲昵一点,虽然不妥,但也没夸张到厉声喝止的地步。ъiqiku

  ……

  三人骑行到白河一中,高三学子陆陆续续返回校园。

  门口的保安大叔兢兢业业地检查入校学生的学生证。

  陈青山三人也在校门口下车,推车入校。

  李青雀比他们小了一届,作为高二学生,是拥有一个完整双休假期的,本可以不用这么早来学校。

  但李青雀每次都会放弃这半天假期,跟陈青山一同回校。

  起码,从紫云小区到白河一中这段路,陈青山是属于她李青雀的。

  进入校园后,三人停好单车,步行到食堂。

  星期天中午,白河一中的食堂是休息的,但却仍是开放的,为的就是给从家里带饭的同学提供一个就餐的位置。

  陈青山拿出了母亲给自己准备的白面馍馍和红烧肉。

  张彩霞为啥准备了八个馍馍和一大碗红烧肉,就是知道除了儿子还有李家俩兄妹。

  李青雀白面馍馍夹着满满红烧肉一口咬下,一脸的满足,嘴里还噎呜不清道。

  “唔!阿姨做的红烧肉真是天下无敌。好想吃一辈子。”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你想吃一辈子就一辈子呗!反正我妈把你当半个女儿一样看。”陈青山好像父亲看女儿一样,满满的宠溺。ъiqiku

  宠了李青雀半辈子,只要她这一世不玩翼装飞行这些奇奇怪怪的极限运动,自己再宠她一辈子又何妨。

  “好。以后我就住你家去,管阿姨叫妈。”

  陈青山并未察觉李青雀的话里有话,心头暗笑,上辈子你可不就是这样赖皮的。

  叫我叫的都甜腻。

  三人吃完午饭,李青雀自动承担了扫尾工作,肉眼可见,原本那平坦的小腹鼓出一个轮廓。

  陈青山和李鸿鹄一点便要上课,李青雀也顺势跟二人道别,独自回了自己寝室,室友都还没来,自己一个人先把饭盒刷了,随即又将寝室打扫了一遍。

  金枝玉叶的身子,却没半点娇生惯养的脾气。

  陈青山和李鸿鹄道别李青雀后,并肩往高三1班走去。

  白河一中甲白河,高三1班甲一中。

  白河一中每个年级的1班,便是理科尖子班,固定50人,打出去的名号是县长儿子也得靠全年级前50名的成绩进班。

  由每学期期中和期末成绩决定。

  虽然没有那些高考名校的清北班那么玄乎,但白河一中高三1班的学生基本也都是985,211的种子选手。

  当年陈青山考了个二本,可以说是拉低了整个1班的分数线,1班之耻。

  刚开始几年的同学会每次都要拉出来被同学们鞭尸。

  这情况,直到后来陈青山事业有成后,才缓和许多。

  那些曾经明嘲暗讽的同学们又显得那般的深情厚谊、热络大方。

  正应了黄渤那句话:有钱后,身边全是好人。

  两人走进教室,同学们也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偶有几个正在闲聊的,但更多的是伏身案牍,抓紧每分每秒刷着试题。

  能在高三末尾还留在一班的,哪个不是学疯子。

  班主任沐星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疯魔、不成活。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李鸿鹄两米的身高自然是班级的最后一排,作为他的死党,陈青山挑了他做同桌,也扎根在了这传闻中的班级人才济济区。

  昨天出校才整理的一尘不染的课桌,一晚上没见,新发的试卷铺满了整张桌子,白底黑字,颇有一种凌乱之美。

  两人拾掇了一下。沿中央线对折之后,差不多半本书的厚度。

  “哪有什么天才、学霸,也不过是卷子比别人做得多罢了。”李鸿鹄感慨了一句。

  引来周围人幽怨的目光,陈青山更是直接一拳轰在李鸿鹄那比他大腿还粗的铁臂之上。

  “滚!显着你了!”

  1班谁都能说这句话,唯独你李鸿鹄真不配喊。

  李鸿鹄这身体条件,不用说,就是练体育的好苗子。

  高一入学就练标枪,高二就拿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文化课只要能够上一本线,稳进清北。

  偏偏这厮除了身体外,脑子还特别好使,他这1班是靠文化课成绩考进来的。

  而且排名不低,除了苏沐清这个万年榜首,1班其他人谁也不敢说文化课成绩能稳压李鸿鹄。

  最关键,李鸿鹄这成绩,还是他半练体育半学习考的。

  甚至高二过了标枪国家一级运动员后,李鸿鹄本可以一心扑在学习上,但这厮宁可进校队打篮球都不高兴来上课。

  陈青山怀疑,李鸿鹄正儿八经学,把苏沐清斩落马下不是没可能。

  教室内都是唰唰唰的刷题声,眼见离上课还有段时间,两人也不太好意思打扰周围同学刷卷的雅兴,便来到教室外的过道上。

  透透气,看一看明媚的校园。

  都多少年没回母校了,母校还越来越新了。

  都说故地重逢,物是人非。我陈青山何等幸运,能重活一世,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两人靠在栏杆上,李鸿鹄看着身旁朝气满满的陈青山,不自觉也跟着笑了。

  他总觉得自己的兄弟变了,好像重回三年前。

  那时他兄弟还没遇见苏沐清。

  阳光开朗,追风少年。

  “喏!给你。”

  李鸿鹄一句话将陈青山欣赏校园春光的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

  嗯?陈青山面露疑惑,看着李鸿鹄从裤兜里拿出一封书信,粉色的信纸,还折成了爱心状。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李鸿鹄递上的都是一封情书。

  “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开塞露?”

  “李鸿鹄,你还是个人?”

  陈青山那瞠目结舌表情配合他退避三舍的动作,让李鸿鹄差点没当场请他吃一记大门五郎的【出云投】连【天地返】再接一手【岚之山】。

  直接将那封情书甩在陈青山脸上,骂道:“滚犊子。这情书不是你写给苏沐清的,你说苏沐清喜欢瘦金体,特地叫我手抄一遍,你再去献宝。”

  陈青山嘬了口牙花子,啧!还真是这么个事。

  同样跟云姨练习书法两年半。

  自己的字虽然谈不上丑,但也只能用马马虎虎来形容。

  至于李鸿鹄这狗篮子,云姨倒是颇为认可,特别是那一手瘦金体,云姨红批“有徽宗三分风韵”。

  陈青山看了眼李鸿鹄那如蒲扇一般巨大的手掌,一拳能把他脑浆子都给砸出来,这手握湖笔小毫,跟武状元使绣花针似的,偏偏落笔极稳,笔触极柔。

  你丫是不是背着我偷练葵花宝典?

  陈青山展开折成爱心状的情书,折了个纸飞机。

  在李鸿鹄惊愕心骇的注视下。

  “走你!”

  纸飞机直冲云霄,在空中拉出一个漂亮的回旋,然后极速坠机。

  直到此刻,李鸿鹄还不敢相信陈青山会如此的决绝,带着疑惑的口吻问道:“放下了?”Ъiqikunět

  陈青山并没有关注直线坠落的纸飞机,而是将视线投向远方天际。

  风波不惊道:“此心若拖泥带水,便是人生最苦处。”

  看样子是真放下了,李鸿鹄原本紧张的神色也舒缓开来。

  有点想喝酒了!想敬一杯兄弟,敬他终于走出了画地为牢。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楼底下,却兀然响起一声尖锐爆鸣。

  “谁丢的?”

  二人抓着栏杆,探出脑袋往下瞅了一眼。

  只见刚刚坠机的纸飞机正巧插在楼下花圃里清理杂物的保洁阿姨头发上,好似一枚纸发簪。

  “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真把学校当自己家了?把阿姨当你妈了?别让我抓到,抓到扣你们班3分德育分。”

  保洁阿姨一把抓下脑袋上的纸飞机,那如鹰隼的锐利目光向上望来,扫视着眼前教学楼过道上的每一个学生。

  罪魁祸首陈青山和李鸿鹄哪里还敢露头,立马缩回了脑袋,做贼心虚直接将身子都蹲了下去。

  半蹲着的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点羞愧,但忍不住笑出声来。

  往楼下飞纸飞机算什么,小时候他们三往南瓜里拉屎都拉过,而且只要把切下来的南瓜块再塞回去,那南瓜还能继续长。

  两人的偷笑声吸引了一名女生的注意。

  或者说,从女生踏入这条走廊时,一眼便看到了穿着蓝白校服的陈青山。sxbiquge/read/72/723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