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完美无瑕的白月光应该是死在十八岁记忆里的那一袭白裙。

  而不是眼前这位穿着一条包臀小妈裙,妆厚得像抹了一层腻子,手里牵着个半大孩子,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的苏沐清。s:ЪiqikuΠet

  “青山。你给咱爸妈成立的那个基金,受益人把我和咱们儿子也加进去呗。”

  苏沐清的声音依旧那般的甜美娇腻,如白羽拂耳,令人耳根酥麻。

  陈青山面容平静道:“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们的儿子。”

  那淡淡的嗓音,一如十八岁那年,苏沐清回应陈青山表白时那般云淡风轻。

  “陈青山。我们现在年纪还小,感情的事先放一放好吗?”

  苏沐清表情一僵,嘴唇几度蠕动,却又欲言又止。

  此时的陈青山早已不是十八年前那个任由自己搓扁捏圆,玩弄于手掌心的纯情男高了。

  “我头有点痛,你先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会。”

  陈青山拧着眉朝苏沐清挥了挥手。

  后者知趣地离开了这偌大书房。

  随着门锁落下,陈青山从衣袋中掏出一封书信。

  展开信笺,那淡淡的沉香味,让陈青山迷醉,是云姨的味道。

  开头的一句“小青山”,不免让陈青山嘴角挂起一抹弧度。

  这世上,只有云姨才会叫自己小青山这个昵称。

  信的内容很短,短短二十字,却让陈青山整个人如坠冰窖。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落款:林梦云绝笔

  漆黑笔墨绘就猩红血字,陈青山惊出一后背冷汗,只觉得心脏一揪,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十二岁的年龄差很大吗?

  跟没有血缘关系的云姨在一起就是大逆不道吗?

  哪怕父母反对,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次?

  陈青山颤抖着手拨打了林梦云的电话。

  关机。

  立马又拨打了自己母亲的电话,接通后,陈青山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云姨呢?我云姨去哪了?”

  电话那头一阵抽泣声,哽咽道:“青山。梦云她走了。”

  “她给我和你爸留了一封信。她说祝你新婚快乐,但她不想亲眼看你结婚。”

  “她走了,她说想葬在家乡的青山上,她喜欢青山这个名字,跟她心上人同名。”

  “青山。爸妈知道错了。爸妈不该拦着你和梦云,爸妈不该拦着梦云喜欢你。爸妈不该……”

  砰!一声手机砸地声。

  陈青山只觉得心房一阵剧痛,跟着手机一起狠狠砸落在地毯上。

  在生命弥留之际,陈青山只看到苏沐清跪倒在他身前,手足无措地给他做着心肺复苏,口中喊着他的名字,是那般的撕心裂肺。

  苏沐清爱自己吗?大概是不爱的,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爱情,只有利益得失。

  自己爱苏沐清吗?只有陈青山自己知道。

  其实自己苦苦追求六年,所谓的白月光——苏沐清,也不过是三分眉眼像姨罢了。

  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卿生我未生,我生卿姣好。卿埋青山头,我葬长江尾。

  如果能重活一世,我想……

  ——————————————

  趴在书桌上的陈青山猛地从梦中惊醒。

  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湿满身。

  “这是?”

  “我不是死了吗?”

  陈青山茫然地环顾左右,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跟他记忆中十八年的老家卧室画面渐渐重叠一处。

  右手边放着一本日历。

  2012年4月7号。

  日历上最醒目的一栏却不是日期,而是一个高考倒计时。

  距离2012年高考还有60天。

  此刻的陈青山脑子犹在混沌状态,下意识地揪了把大腿。

  嘶……那真实的痛感。

  “我重生了?”

  五星上将说过:抛开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合理,也是真相。

  可还没等陈青山完全接受这个真相。

  书桌上htc手机嗡嗡嗡一阵震动,许三高的《庐州月》同步响起。

  【庐州月光梨花雨凉

  如今的你又在谁的身旁】

  看了眼来电人,赫然是白月光苏沐清。

  两世为人,陈青山脑海里的记忆极为紊乱冗杂,实在想不起苏沐清这通电话跟自己说了什么。

  “喂!”

  “陈青山。”

  苏沐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比起十八年后的她,多了三分稚嫩与绵蜜,用未来的名词应该称之为少萝音。

  “怎么了?”

  陈青山皱着眉回了一句。

  那与平时温润而泽天差地别的清冷语气让苏沐清不禁微微错愕。

  只是短短三个字就让苏沐清感受到了陈青山对她的疏离。

  “可能是他刚睡醒,带着点起床气吧。”

  苏沐清不自觉为陈青山找了一个理由。

  要苏沐清相信陈青山不再爱她了,不如相信她苏沐清真的爱上了陈青山。

  “陈青山,你是不是一直喜欢我?”

  十八岁少女的清澈嗓音,哪怕是简单的呢喃,亦是一种别具一格的风情。

  只是陈青山的回答稍显不知情趣。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不是!扼杀了少女接下去所有的言语。

  诡异!苏沐清不自觉将贴耳的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了一眼电话号码。

  没拨错啊!

  但如果你陈青山一直这么不知好歹,我这里的游戏可就玩不下去了。

  苏沐清周围围着一圈人,看着她和陈青山打电话,看着校花是如何戏弄陈青山这条舔狗的。

  殊不知,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苏校花已经在陈青山嘴上吃了两回瘪。

  苏沐清神色不变,一声娇笑掩盖了自己所有的尴尬,依旧按照原有的剧本往下说道:“陈青山。我现在在钱柜ktv。你过来,如果你今天有勇气向我表白。我就答应你。”

  当听到“钱柜”二字,陈青山脑海如同百川归流,无数的记忆碎片开始拼接串联。

  他终于想起苏沐清这个电话究竟所为何意。

  也想起了前世因为这个电话带来的一连串蝴蝶效应。

  当年的自己在听完苏沐清这句话后,差点没兴奋到脑溢血,马不停蹄,连滚带爬赶到钱柜ktv。

  甚至还在半路上买了11朵红玫瑰,所有的浪漫都需要仪式感。

  只是在冲进包房的那一刻。

  所有人笑得都像疯子,唯有自己憨得像个。

  “他来了,他真来了。他冲进来的样子,真的好像条狗诶!”

  “笑死我了。他还买了玫瑰花,他不是真以为苏沐清会看上他吧?”

  “癞想吃天鹅肉,陈青山,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你配得上苏校花吗?”

  无数的污言秽语朝他涌来,当时的陈青山窘迫地直想挖条地缝钻进去。ъiqiku

  然而,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苏沐清,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嘲笑陈青山。

  而是站起身来,走到陈青山身边,那绝世脱俗的清丽脸庞满是愧色。

  白皙如雪的柔荑捧住了陈青山的脸,眼中满是心疼。

  自己到现在还记得苏沐清说的话。

  她如是说:“陈青山。对不起。我跟他们玩游戏输了,如果不叫你过来表白,我就要喝一整杯啤酒。所以,我喝酒,你也会心疼吧?”

  三十六岁的陈青山恨不得把苏沐清溺毙在酒缸里。

  但十八岁的陈青山只想一辈子守护眼前这抹白月光。

  这就是苏沐清能让陈青山死心塌地追求她六年的手段,如果只是单方面付出,陈青山早就放弃了。

  但苏沐清时不时就会给他一点正向反馈,就像拉磨毛驴眼前的那棵胡萝卜,永远让陈青山以为,再往前迈一步,就能把这鲜嫩可口的胡萝卜咬进嘴里。

  自己当小丑本没什么,但就是这场钱柜ktv的闹剧,导致后来的连锁效应,最后连累自己的死党李鸿鹄身死狱中……

  陈青山本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唯一信仰——科学真神。

  但上辈子发迹之后,陈青山亲眼见识了一些玄之又玄的事物和人物。

  对玄门经道、风水命爻,多了一丝敬畏之心。

  她苏沐清可能就是他命里的克星、瘟神,每次跟她染上因果,就开始走背字人生。

  对于这个人,陈青山只想她彻底消失在自己这辈子的人生轨迹中。

  电话那头,苏沐清久久没得到陈青山的回应。

  “难道是乐傻了?连话都不会讲了?”

  不由再次叫唤了一声,“陈青山~”

  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不满,一般陈青山接收到这个信号,便会想方设法屈躬卑膝来哄她开心。

  只是这次,苏沐清彻底失算了。

  陈青山在愣神之后,迅速恢复了心神,对着苏校花说道:“苏沐清,不好意思。这三年时间,打扰你了。我想通了,我们现在年纪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

  当初你送我的话,我原封不动送还与你。

  脸上永远挂着亲和微笑,永远都那么温柔可人的苏沐清,第一次收敛起了笑容,两条新月弯眉渐渐凝蹙。

  从刚接通陈青山电话时,便产生的那一丝担忧,此刻好像正在慢慢成为现实。

  连拿手机的手都不免用力了几分,指节处微微发白。

  语气再不似刚才那般柔蜜甜美。

  “陈青山,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别赌气,你也知道,在所有追求我的男生里,我跟你说的话是最多的。

  而且我不光连手机号码都告诉你了,连我的企鹅号好友列表里也有你。

  你还不懂我对你的特殊吗?

  你还要贪心吗?”

  陈青山不自觉笑了。

  能成为苏校花尊贵的qq好友,还真是我陈青山莫大的荣幸呢!δ:Ъiqikunēt

  陈青山不止嗤笑苏沐清那普信女的下头言语。

  更笑当年的自己还真因为加上了苏沐清的企鹅号,而开心了一整天。

  那晚,陈青山连两人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这就是十八岁的爱情吗?真是清澈的愚蠢啊!

  陈青山不想再跟苏沐清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他要的是跟苏沐清彻底断开链接。

  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再次郑重其事道:“苏沐清,你听好。咱们就当从来就没认识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陈青山!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包厢内响起一道尖锐爆鸣音。

  众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校花苏沐清如此失态,状若泼妇。让他们心肝儿一颤,不由好奇电话那头的陈青山究竟说了什么,能引得素来温婉素雅的苏沐清勃然大怒。

  回答苏沐清的只有机械冰冷的盲音声。

  陈青山在挂断电话后,立马将她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喔!对了。还有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qq好友。

  滚出我的世界!苏沐清。

  了断与苏沐清的关系后。

  陈青山起身走出卧室,看到家中这十来年没变的布局,恍若隔世。

  “爸!妈!”

  无人应声。

  这才想起母亲张彩霞刚才就已经出门去上夜班了,临走前还叮嘱陈青山好好在家复习功课。

  母亲是一位纺织厂员工,早七晚七的两班倒,这一周是夜班。平日里也没个休息天。

  辛苦,但老家厂里的工作都这么辛苦。

  父亲陈卫国原先是国企工人,后来大下岗之后,换过好几份工作,最后在建筑工地上稳定了下来。

  一般都是晚上六点下班,但今天加班在工地打灰,可能凌晨回来都够呛。

  很普通的龙国三口之家。

  父母既然不在,陈青山也没了听二老唠叨的念头,快步出门,直奔对门而来。

  怀着惴惴不安,期盼忐忑的心情,按响了门铃。sxbiquge/read/72/723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