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布衣徐牧姜采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国姓侯袁陶

小说:一品布衣徐牧姜采薇 作者:李破山 更新时间:2024-01-29 07:07:54 源网站:乐文小说网
  长阳城的晌午,并无任何不同,繁华的街市依然热闹,来往的人群依然络绎不绝。

  站在富贵酒楼之上,徐牧直至看得眼睛乏累,才收回了目光。

  按着周福的说法,今天会有人来富贵酒楼,找他谈坊船和花魁的事情。

  徐牧有些不明白,讲道理的话,应该是他这位外来客,亲自去登门拜访才对。

  “徐东家!徐东家!”一个走堂小厮,从楼下急急跑上来。

  “徐东家,那人来了的,便在甲字内厢候着。”

  徐牧顿了顿,理了理身上衣服,跟在小厮后面,往不远处的甲字内厢走去。

  未进门,便听得见周福诚惶诚恐的声音。几个护卫,各自按着长剑,冷冷立在门外。

  “徐、徐兄,且入。”老伙计周福,连声音都颤了。

  错开几个护卫,徐牧抬起头,发现一个白衣公子,背着身,儒雅地坐在位置上,坐姿端端正正。

  “徐兄,且、且来见礼。”周福抹了一把虚汗。

  徐牧微微皱眉,猜得出来,今天来的这人,估摸着是超出了周福的预想。

  甲字内厢的门,被外头的护卫,沉沉地带上。

  那白衣公子终于回头,冲着徐牧笑了两声,却让徐牧一时顿在当场。

  这人,分明就是昨日在内厢外偷听的。

  “徐兄,见、见个礼吧。”

  周福推了好两下,徐牧才抱起了拳,声音凝重。

  “某家徐牧,见过公子。”

  “小东家有礼,比你虚长几岁,若是不嫌,喊我一声袁兄即可。”

  袁姓?

  “国、国姓侯。”周福苦着脸,声音又嘶又低。

  “周掌柜,若无事的话,便去取两壶酒,如何。”

  这一句,让周福犹豫了好一会,看了徐牧两眼,才迈开腿走了出去。

  “小东家,入座。”

  徐牧面色沉沉,从旁取了一席,稳稳坐下。心底里,远不知这位大纪朝的国姓侯,来寻他做什么。真要谈坊船花魁的生意?这不是闲的么。

  单单在长阳三两日,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位国姓侯的名头了。据说是良将之子,父兄五人尽皆战死沙场之后,先帝垂怜收为义子,赐下国姓。

  袁姓,单字陶。十五岁便随军出征,立下赫赫战功,一度封侯,拟为大纪北道的柱国大将。但后来先帝殡天,幼帝登基,被迫卷入了朝堂争斗,免了职务,回了长阳做个安乐侯爷。

  “小东家在想什么。”袁陶露出笑容,替徐牧斟了一杯茶。

  “这偌大的内城,能让我袁陶亲自斟茶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听着,徐牧脸色古怪,这话儿,常四郎总喜欢挂在嘴边。

  “侯爷,今日没记错的话,是谈坊船和花魁的事情。”接了茶,徐牧平手扶起,遥遥相敬。

  “这事情,昨日就替你办好了。若有空闲,直接去小运河那边,多问两句便成。”

  徐牧心底,越发不是滋味。若是要花银子,多给点也无所谓,当场结清,离柜概不负责。

  但听着袁陶的语气,分明是想着讨人情了。

  “侯爷,这是五百两,先行谢过。”

  徐牧凝着声音,从怀里摸了一袋金饼,小心放在台上。

  “小东家是聪明人,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袁陶叹了口气,只取了一枚金饼,“一枚即可,我不过是传了句话,余下的且收回去。”

  “你怕欠着人情,我都明白。”

  这一番话,让徐牧不由得心底放松。常四郎那边就吊了一个,再吊一个国姓侯,会玩火自焚的。

  “稍坐吧,且当聊天。”

  “不胜荣幸。”

  袁陶端起茶盏,淡淡饮了一口,抬起的目光,不断在徐牧身上打量。

  “敢问小东家,内城的景色,比起望州边关来说,如何?”

  “更要美上几分。”徐牧冷静回答。

  他还摸不清,面前的这位国姓侯,想要他做什么。

  “依我来说,内城比起边关,要丑得多了。”袁陶语气寥寥,“在边关那头,尚且有筒字营这般的吊卵好汉。但你在内城,见得最多的,不过是趋炎附势的书生。”

  捧着茶盏,袁陶突然笑起来。

  “他们会说,我大纪朝国泰民安,兵威无双,自有万国朝贺。末了,还要作几篇酸掉牙齿的颂诗,巴不得入朝本奏,天下皆知。”

  “前些日,我见过几个想赚名头的书生,自诩弓马娴熟,可惜,上个马怕摔了,都要护卫又举又抱。”

  袁陶说着说着,眼睛里有了悲哀。

  “先帝那会,再不济也有十万纪卒奔边关。但现在,我如瞎子一般,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听得清耳边,不时有魑魅之音,痛了人耳。”

  徐牧沉下了头,一时不知该如何附声。

  “这帮人啊,只想吃甜果子,却不曾知道,这根都要烂了。哪怕果子再甜,还能吃几秋?”

  “当务之急,便是要想办法,先把树扶稳,再根茎里的蛀虫还有害病,都尽数治了。”

  听着,徐牧心头越发古怪。

  常四郎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位常公子的脾气,是说直接把树拔了,再种一株新的。

  而面前的国姓侯,却要扶树,再想办法根治。

  一个教他造反……另一个,要教他救国。

  这算哪门子的倒灶事情。

  徐牧有点想离开了,再听下去,指不定还要灌迷魂汤。

  “小东家的事情,我听过一二。”

  袁陶恢复了常色,起了身,又给徐牧斟了一杯茶。

  “小东家当听说了,河州告急。七万北狄人开始围城,若是情势大好,我估计在后头,会有越来越多的狄人援军。”

  “侯爷,我不懂这些。”徐牧凝声道。

  袁陶仿若未闻,继续缓缓道来,“我在边关里,尚且留有一支老军,皆是忠肝义胆之士。”

  徐牧心底一个咯噔。

  果然,面前的袁陶,已经把头郑重抬了起来。

  “想请小东家,替我去一轮边关,执掌这三千老军。”

  “侯爷,我何德何能。”

  “凭你,敢带着庄人打退狄人围庄。凭你,敢设伏杀尽二百骑。凭你所创的骑行之术。再凭你,同样是个吊卵的纪人!”

  “侯爷为何不亲自去?”徐牧喘着气,心头闷得厉害。

  “我去不得,长阳里,多的是要盯着我的人。按着他们的意思,是怕我这个捡来的螟蛉子,会倚仗军功,谋朝篡位。”

  “三千人,北狄可有七万大军,侯爷是让我送死。”徐牧沉着声音。

  即便真去了边关,徐牧也不会指望,那些边关将士,包括赵青云,会听他的话。

  面前的落魄国姓侯,估摸着权利都被榨干了。

  “确是在为难你。”袁陶郑重开口,“但偌大的内城,我找不到其他的人选。”

  “你的作用,是当一支奇兵,出奇制胜。若是真的事不可为……可遣散三千老军,自行回内城。”

  徐牧沉默静坐,不知该如何接话。

  “先不急,你还有时间考虑。这一轮的援军刚去,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还妄想着打一场胜仗再议和。”

  “等再大败一场,至少会有十余万大军再去驰援,那时候,才是你出奇兵的机会。”

  “若是不答应,侯爷会为难我么。”徐牧抬起头。

  “不会。”袁陶站起了身,眼色里流露出失望,“你依然可以留在内城,捣鼓你的私酒生意,做个平安喜乐的小东家。”

  “但我知道,筒字营赴死守城的时候,你也尚在城里。”

  “忆我大纪河山,曾边关牢固,长城不倒。七百万大纪儿郎,操戟披甲,气吞万里如凶虎。”

  “莫要忘,你也是个纪人。”

  徐牧并未回话,隐隐之中,面前又浮现出望州城头,狼烟和箭雨的交织。

  “莫急,先好好想想。”

  袁陶一个作揖,抬了手,将先前的金饼,压在了宴桌上。

  “这一顿,算我相请。只愿不是离别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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