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昌侯府。

  宋晓岚从温家回来被温氏罚去跪祠堂。

  夜里很冷,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祠堂里只有两盏昏黄的灯光陪伴着她。

  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曳着,宋晓岚身上已经冷得失去知觉,但是额头却滚烫,她知道自己生病发烧了,但是嫡母这一次不管她,父亲似乎也对她失望了。

  身体失去支撑趴在地上,她平静地看着祖宗的牌位,寿昌侯府的祠堂很大,每一个牌位用的木料都是用金丝镶嵌的金丝楠木。

  她出生在这样的人家,让她如何不争呢?

  她是比不上宋吉月,有温家做靠山,但她也是宋家的人啊,为什么所有的苦都要她来吃?

  嫡母对身边的丫鬟都比对她好,她喊她一声母亲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宋晓岚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母亲,我知道错了……”

  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下人发现她浑身滚烫,怕出了意外,急急忙忙去禀报主母,温氏打发身边的丫鬟去给她请大夫,她这一场病的凶险,大夫先帮她扎针退烧,又开了调理的药。

  “先喝两副药试试吧,要是能醒过来,命就保住了,要是醒不过来……就准备后事吧!”

  不过是病了一个晚上,就病得这么厉害吗?

  温氏本来想对她小惩大戒,等出了正月,将她送回乡下,等宋吉月成亲之后,再准备一份嫁妆,给她说一门亲事嫁出去。她留在京城就是个祸害,最好远嫁,嫁到外面,一辈子别回来了!

  下人将此事禀报给温氏,温氏愣了一下,她就算再恨宋晓岚,也没想过要她的命。

  “再请个大夫来吧。”

  她顿了顿,“别告诉老爷。”

  宋文康是个心软的性子,若是让他知道了,不管宋晓岚干出什么错事儿,他都想不起来,夫妻两个成亲多年,如果为了一个庶女决裂,不值当。

  下人齐声应是。

  宋晓岚烧了两天,反反复复,最厉害的时候药都灌不进去,伺候她的下人都以为她要不行了,灌一碗药能洒出去大半,下人们都放弃了,能喂就喂一些,喂不进去,就算了。

  温氏派身边的下人来看过两回,心里想着她要是真不行了,该怎么跟宋文康说。

  却没想到晚上,宋晓岚院子里的下人来回禀,说宋晓岚醒了。

  温氏愣了半晌,叹道:“还真是祸害遗千年……明天再去请个大夫瞧瞧,她如果不再闹腾,就先在府上养着吧。”

  下人应了声是。

  年后各家都忙着走亲戚应酬,自然没人关注养病的宋晓岚。

  宋吉月主动约了楚景安,两人约好在径山寺礼佛。

  山上积雪未化,但是游人却不少,越是前路难走,便越显得心诚,求佛祖保佑的事情才越灵验。

  楚景安到的时候,宋吉月已经在大殿里上了一炷香了。

  他别别扭扭地在她旁边的蒲团上坐下,托腮看着她。

  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一样乖巧,楚景安心里的气突然就没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宋晓岚的事情,她是不是还不会主动约自己?

  想到这里,楚景安又开始别扭。

  宋吉月睁开眼睛看向大殿内的佛祖,虔诚叩拜。

  “你是没看见我,还是不想理我?”

  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她旁边,她应该是不想理他。

  “我刚才求佛祖保佑你,一辈子平安喜乐,怕佛祖觉得不诚心,所以要专心一点。”

  宋吉月起身看他,楚景安心里高兴。

  “那你给自己求了什么?”

  宋吉月笑笑不说话,挪步出了大殿,两人站在山上往山下俯瞰,宋吉月才开口说道:“我不需要求什么,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我没有遗憾。”

  “包括你,也是我的,不会被任何人抢走。”

  楚景安心里的别扭烟消云散,他咧开嘴笑得像个。

  “吉月,那你不是生我的气?我发誓,真的是你那个庶妹自己衣服往我身上扑,我对她没有任何心思,我只喜欢你一个!”

  他醉酒后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生他的气了?

  “我知道,我信你。”

  楚景安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安全感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什么都没解释,她也不闹,还晾了他好几天,如果她像郭宁芸一样撒个泼,他心里还踏实点儿,她这样,换成谁都不会有安全感这种东西。

  楚景安手指在雪上戳了一下,点在她脸上。

  宋吉月冷得瞪他,

  “你干嘛?”

  楚景安嘿笑着。

  “这才对嘛,你活泼一点,更加可爱!”

  幼稚!

  宋吉月脸颊微红,趁着他不注意,抓起一把白雪塞进他脖子里。

  “你喜欢这样的是吧!”

  楚景安惊喜地点头。

  “对对对,我们打雪仗吧!”

  山上的雪比山下厚些,径山寺门前的雪被沙弥打扫干净了,护栏上还残留着昨夜新落下的雪没来得及清扫。

  宋吉月脚下一滑,楚景安急忙揽上她的腰。

  “小心点!”

  “算了,打雪仗太危险了,咱们下山去吧。”

  山上是真的冷,说话哈出白雾,冻得嘴巴发僵。

  宋吉月没提宋晓岚,楚景安就已经不气了。

  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昨晚又醉了酒,今天早上起得晚,没有跟宋吉月一起出城,眼下和好了,可以一起回京。

  官道上的积雪化成雪水把泥土冻得很僵,车子上放了重物,走在上面打滑。

  前面长长的一支队伍挡住去路,楚景安下车查看。

  为首的是个姑娘家,正在发脾气。

  “因为下雪已经耽误了这么久,我们年前都没有赶到京城,现在马车又坏在路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们想冻死我是不是!”

  “前面距离京城还有多久?今天晚上我们要宿在野外吗?”

  那姑娘身上穿着一身雪白的裘衣,个头不高,长得娇小玲珑,五官灵动,说话声音软软糯糯,一看就是南方人,就算发脾气也不会给人蛮横的感觉,反倒像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娇小姐。

  楚景安好心道:“这里距离京城不远,往前再走三十里地就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个村子,可以找人来修车。”

  这条路上很多商旅,因为年前的一场雪,很多人都被耽搁在路上了,前面的村子虽然只是个山村,但是酒楼客栈应有尽有。

  “村子很近,大概有五里路。”

  商队的管事上前对楚景安道谢。

  “多谢这位公子,我们先把路让开,您先过去!”sxbiquge/read/72/727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