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穗岁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但大家谁也没有吭声,既然王妃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就假装不知道。

  “今天怎么只有这点药材,我一个人就都搬进来了,你们大家赶紧回去歇着吧!”

  最先好起来的大哥一只手提起来一个麻包,“王妃,我觉得我的病都好了,用不着吃药了,要不,我今天就不吃药了吧!”

  “我也不吃了!”

  “我也好了!”

  看着大家,连穗岁的眼眶忍不住湿润,唉,他们真是纯朴,连演戏都不会。

  连穗岁摇摇头。

  “你们已经好起来了,再吃两天的药,就能痊愈,这个时候断药,万一情况恶化呢?不能冒险。”

  如果真到了要断药的紧要关头,必须放弃一些人,那就只能放弃那些新送进来的重症患者。

  尽管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必须做出抉择。

  大家心知肚明,但谁也无力抱怨。

  “王妃,知府大人派人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连穗岁折返回去,在门口看见了几个背着麻袋的大夫。

  “你们……”

  他们都是城里的大夫。

  这段时间,不是他们不肯冒险来别院救治灾民,而是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跟着官府下乡,到每一个村子里普及预防瘟疫的办法,教百姓们怎么处理动物和人的尸体。

  也就城里的大夫多一点,乡下大多都是赤脚医生,有的地方,十里八村都没一个药店。

  他们也是回城之后,才知道黄大夫没了。

  于是自告奋勇,从自家药店里带了些药材来,先应急。

  “我们来帮王妃娘娘!”

  大灾面前,总是能轻易地让人破防,连穗岁擦了擦眼角。

  “你们不用进来,里面有人帮忙,我还能应付,你们把药材留下就行!外面还得你们多照看着!”

  “王妃在阵前操劳,我们又岂敢置身事外……”

  “我既然接手了这些灾民,就会负责到底,城里百姓多,你们守好我们的底线,你们的差使不比我轻松!”

  不断地有灾民涌来,王鑫的压力也很大。

  粮草药材,他已经把能用的办法都用了,还是填不上缺口。

  城内不能没有大夫,百姓不能恐慌。

  黄大夫的离世固然让人伤心,但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需要他们!

  “王妃珍重!”

  大夫们向连穗岁拱手行礼,连穗岁颔首,目送他们回城。

  加上他们送来的药材,应该能撑三天,希望宁掌柜筹集到药材!

  几百里外的军中,主帐内,楚知弋还没睡。

  亲卫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

  “王爷,不好了,军中有人高热腹泻,军医怀疑是瘟疫!”

  瘟疫?

  楚知弋握笔的手抖了抖。

  “先把染病的将士隔离开,他们用过的东西住过的帐篷,撒上白石灰消毒!”

  前段时间连穗岁写信提醒他注意瘟疫,他已经下令,所有的兵将不准喝生水吃不干净的东西,并每日喝汤药预防。

  希望不是瘟疫。

  “是!”

  他起身走到帐篷外面看着满天的繁星。

  最近雨水多,道路难走,还时常遇上塌方和泥石流,双方都短暂消停了一阵,夏元正率军驻扎在距离他们三十里地外。

  他利用在夏家军中安插的眼线,挑拨支持夏元英的人跟夏元正对着干,借机损了他们三万兵马,挫了他们的锐气,但他也知道,三万兵马对于夏家来说不算什么,这段时间交手,双方损耗的人手是三万兵**好几倍。

  他计划着,等雨停,山路好走一些,要抓紧时间收拾了夏元正,一旦让他成长起来,会很难对付!

  “主子,您不是跟大公子谈成了合作?”

  疏影不明白,既然对面是夏元正领兵,他们可不可以再谈谈合作?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楚知弋从未真正信任过夏元正,夏元正也是一样,拿他做跳板,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他们就是敌人。

  “但属下听说,大公子是不支持对朝廷用兵的,他这里说不定能说通呢?”

  楚知弋笑道:“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夏家想反悔就能反悔了,夏元正左右不了夏津的想法,就只能往前走,退一步对夏家来说,都是万劫不复!”

  尽管夏元正不想跟朝廷开战,现在也不得不战,甚至他还不能输,一旦输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们耽误这几天,只怕他已经彻底掌控了兵权,以后再想用同一招对付他,没机会了……”

  夏元正借着这个机会在军中立威,杀鸡儆猴,先斩后奏,为了大局,夏津也只能配合他安抚被他斩杀的将领家属,安抚下属。

  “陪我去军中巡查,不是瘟疫最好,如果一旦发生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夏元正的主帐里。

  两个亲卫押送着一个将军模样的男人进来跪在地上。

  一身戎装的夏元正与夏津有八分相似,儒雅,却又狠厉。

  他甚至没开口责备便让人感受到了威压。

  “陈将军,我记得我让你把染上瘟疫的将士们的尸首处理了,你是怎么处理的?”

  山中蛇虫多,因战争失去性命的将士们尸体埋在土里,被雨水冲出来,再被野兽老鼠啃咬,不小心传至军中。

  为了不扰乱军心,夏元正命令陈泽,将染病丧命的将士们的尸首处理掉。

  陈泽硬着头皮。

  “回大公子,末将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将尸首都处理了!”

  头顶一声冷喝。

  “把我军将士的尸首投入对面大楚军队饮用的水源中,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

  “大公子都知道了?”

  陈泽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大公子,您心慈手软,但楚知弋不会,等天气好了,他们随时能杀过来,到时候,我们军中的将士们无力应对,岂不是任人宰割?”

  “末将擅自做主,只要瘟疫在他们军中也蔓延开来,他们就无力应对我们,也好给我们争取时间!”

  夏元正冷眼看着陈泽。

  “要是王爷领兵,一定会同意末将的做法!”

  “呵,如今在前线,领兵的是我,你不听命令擅自做主,罚五十军棍,立刻执行!”

  陈泽是跟着夏津多年的老人,也是夏元正的叔叔辈儿,在军中有头有脸,要是被执行军棍,岂不是打他的脸?

  “大公子,您毕竟年轻,有些时候优柔寡断,末将不怪您,您要讲究君子之行,但请不要拿着军中将士们的性命陪着您玩儿!”

  “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些事情您不屑于做,末将帮您做,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陈泽干脆也不跪了,直接站起来叫嚣。

  有他的支持,夏元正才能有跟二公子叫板的底气,他不信夏元正敢跟他过不去!

  夏元正看着他的眼睛漆黑,里面有他害怕的东西,有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夏津,心生惧意想要认怂,但是转念一想,如今军中都是他的嫡系,夏元正不敢把他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