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束心狠手辣,但治理会宁县,确实用心,也舍得。

  若一直这般保持,他将会是最出色的帝王。

  放下车幔,崔听雨瞧着手里的瓷瓶,扬起抹苦笑,她似乎,一直都未随心所欲过,总有人在后面扯着。

  每一步,都得按他们的意思。

  真想摆脱干净。

  可惜,她不能,业国最尊贵的嫡长公主,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她就由不得自己。

  受百姓供养,就得还于民。

  她既要护冶儿,也要让百姓免于战乱,安居乐业。

  天下分久必合,这是趋势,崔听雨不在意谁得天下,但这个人,必须有怜悯万民之心。

  冶儿纯良,倒是符合,但他的手段不如杨束,能力也不足。

  若给他时间,或许可以成长起来。

  摇了摇头,崔听雨闭上眼,各国都在试探,哪有给冶儿成长的时间。

  马车出了城,一点点远去。

  时间飞逝,转眼就是一月。

  杨束踏着雪,走进浣荷院。

  “媳妇,热乎的栗子糕。”杨束从怀里掏出纸袋。

  陆韫抬手拍去他衣裳上的雪,“喝杯热茶暖暖。”

  杨束在椅子上坐下,陆韫将桌上的册子收了收,杨束近期的重心在练兵上,学堂、河道间的事,都是陆韫在处理。

  “今日出了点状况,小贩将一书生打了,起因是书生笑他读音不准,不配握圣贤书。”陆韫缓缓启唇。

  杨束拿了块栗子糕,咬了口,“不是第一起了吧?”

  陆韫点头,接过杨束递来的栗子糕。

  “这两日格外频繁。”

  杨束微眯眼,“我让牌九查查。”

  “只怕有些人,涌入秦州了。”

  “世家大族那边,想来也急了。”杨束语气里有嘲讽。

  陆韫低咳一声,端起茶水抿了口。

  杨束注意力当即转移,手探上陆韫的额头,“早上就见你咳了,偏你说只是嗓子干,墨梅,去请孙大夫来。”

  “不打紧。”陆韫还要说什么,看杨束脸色沉了,她朝他靠了靠,语气轻软,“你这样,我害怕。”

  杨束叹气,扯出笑,让自己显得温和。

  “风寒不是小事,你本就体虚,咱们又不是请不起大夫,你夫君我有钱。”杨束把钱袋解下来。

  陆韫一笑,“在武威侯府,确实吃的不好,但养了这么久,身体强健了许多,夫君,我不想喝药。”陆韫带着些撒娇开口。

  杨束心立马荡漾,但很快,他就稳了心神,“你说了不算,我听大夫的。”

  在杨束的坚持下,孙大夫来了,把脉后,他瞧着杨束,欲言又止,“王上,我觉得我还是给你看看吧。”

  “啥?”杨束一脸懵。

  “王后没病,但王上你就难说了。”

  “啥意思?你啥意思?”

  杨束扫视孙大夫,他这是说他有病?

  “王上,从你的面色看,怕是亏了气血,具体的,我得诊诊脉才知道。”

  “放……”杨束的屁字没能出来,陆韫先他一步出声,“有劳孙大夫。”

  在陆韫的眼神下,杨束乖乖伸手。

  “王上,你身体本就疲劳,未恢复,就进行激烈运动,前几日应是磕碰了,有些许内伤。”

  “我开副方子,王上早晚喝,必须休养半月。”孙大夫说着,去了一旁写方子。

  “媳妇,他肯定夸大了。”杨束和陆韫的角色调换了,他凑近陆韫,怕孙大夫听见反驳,杨束特意压了声。

  陆韫没理他,去看孙大夫开药方。

  都内伤了,他愣是一个字都没提。

  “媳妇。”杨束追了过去,见陆韫冷着脸,知道她是真恼了。

  “王上,切不可再强来了。”开完药方,孙大夫拉着杨束叮嘱。

  “我一定好好休养,墨梅,送孙大夫。”太没眼力见了,再让他说下去,别说床了,门都进不去。

  “媳妇,你听我狡辩。”孙大夫一走,杨束拉着陆韫的手,可怜兮兮的开口,“我以为就小伤,真没啥感觉啊。”

  “我早上还骑了马呢。”话一出口,杨束捂了脸。

  他这不是狡辩,是嫌火不够大啊。

  陆韫抽出手,也不说话,只静静抹眼泪。

  “韫儿,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强撑。”杨束这下是真想给自己来几巴掌。

  “坐着吧,我去煎药。”陆韫不让杨束抱,径直出了屋,她清楚杨束的性格,你要轻易原谅,他下次依旧会瞒着,能扛就扛。

  “韫儿。”杨束捂着胸口,闷哼一声。

  陆韫急忙过去,“哪里疼了,都让你别乱动。”

  看陆韫眼泪涌了出来,杨束把人抱住,“韫儿,我真的知道错了,往后,我一定不马虎,但凡有不适,我就找孙大夫。”

  杨束擦去陆韫脸上的眼泪,“好媳妇,别哭了,这比从马上摔下来难受多了。”

  “你马术不差,怎么摔的?”陆韫抬起哭红的眼。

  杨束摸了摸鼻子,“我带的队伍赢了,得意之下,我就想秀一秀技巧……”

  “哪知道马鞍不防滑……”杨束声音越来越低。

  “夫君要顾惜自己的身体。”陆韫没有过多说教,杨束不是小孩子,知道他的身体,关乎的不只是个人。

  “小姐,药抓好了。”墨梅进屋道。

  因着养谢戌,宅子里面置了药房,药材比外头的药铺都全。

  杨束抓着陆韫的手,不让她走。

  媳妇一直好哄,但今日明显不一样,不缠着点,真上不了床。

  “按孙大夫说的煎。”陆韫叮嘱墨梅。

  留是留了下来,但陆韫没给杨束笑脸。

  “媳妇,涌入秦州的人不少,从里头揪出奸细,不是易事,你可有法子?”

  杨束转了话题,不让陆韫的关注点在自己身上,免得说啥错啥。

  “正是积攒民心的时候,各地的百姓都在看着,不可大肆盘查,引得人心惶惶,需稳着来。”

  “我也是这个想法,暗地里拔刺,等秦州稳定下来,再全面筛查。”杨束靠陆韫近了近。

  “小姐,药来了。”墨梅笑着进屋,将黑乎乎的药放上桌。

  “姑爷,趁热。”墨梅目光灼灼看着杨束。

  这让杨束心里直跳,扫了眼冒热气的药碗,他看向墨梅,太殷勤了,药肯定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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