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正是炎炎夏日。

  可王都的气氛,却有些阴沉。

  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雾霾掩盖,让人透不过气来。

  楚青云的心中,也莫名有些沉闷和压抑。

  他透过窗户仰望天空,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金光。

  然后,他就看到王都的上空,有一层遮天蔽日的屏障。

  那道朦胧、模糊的屏障,横跨百里之遥,宛若一座巨大的天幕,笼罩了整座王都。

  这一幕,让他心中一震,隐约明白了什么。

  随后,乾若兰放下了马车的窗帘。

  两人都沉默不语,听着车轮转动的声音,逐渐接近皇宫。

  把守宫门的羽林卫,依然是忠于秦王的那些人。

  哪怕明知乾若兰就坐在马车里,他们也没有太多恭敬之意。

  打着秉公办事的旗号,将马车内外彻底搜查了一遍。

  甚至,连车内的几口箱子,都被打开检查过。

  楚青云也趁机看清楚了,小箱子里装的都是珍珠、玛瑙、翡翠和黄金等饰物。

  两口大箱子里,装的都是玉如意、珊瑚树、千年灵芝等宝物。

  乾若兰离开皇宫十年,这是第一次回来探望母后。

  准备这些贵重的礼物,也是理所应当的。

  守在皇宫门口的羽林卫放行后,马车缓缓驶入宫中,沿着御道徐徐前进。

  但同样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马车才走出没多远,后方便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轰隆隆……”

  只见,一位身穿华丽铠甲,身披紫色战袍的青年将军,骑着一匹通体银白的战马,正快如疾风地追过来。

  他身后跟着两名身穿金甲的羽林卫统领,还有四十个披甲执剑的羽林卫。

  那个外形招摇的青年将军,正是乾阳。

  “站住!”

  乾阳怒喝一声,很快就拦下了马车。

  四十名羽林卫们,也纷纷拔出刀剑,将马车团团围住。

  场中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但乾若兰端坐在马车里,既没有丝毫畏惧,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乾阳,光天化日之下,你带领羽林卫拦住本宫的车驾,是想公然造反吗?”

  乾若兰语气冰冷地喝问道。

  高贵威严的气息,立刻扩散开来。

  两名羽林卫统领和四十名羽林卫,都有些心虚和惧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毕竟,他们此刻的所作所为,若是真追究起来,完全可以当场处死。

  只有乾阳不为所动,眼神阴沉地盯着马车,冷笑道:“乾若兰,你少给我扣帽子,我不吃你那一套!

  最近皇宫出现了刺客,严重威胁到陛下和后宫妃嫔的安全。

  所以,羽林卫对所有进出皇宫的人和车马,都要严格盘查!

  我怀疑你的车上有刺客,现在要进行搜查!”

  乾若兰冷笑着反问道:“你一个骠骑将军,何时管到羽林卫的头上了?”

  乾阳扬了扬马鞭,微微俯身,露出满脸戏谑的冷笑。

  “不好意思,三天之前,我已兼任羽林卫副督统一职!”

  乾若兰面色一变,心中暗骂一声该死。

  “秦王这条老狗,为了争夺权力、培植乾阳这个败类,竟然连祖制都改了!”

  羽林卫只有一个督统,但秦王硬生生地弄出个副督统来。

  压下心中的怒意后,乾若兰又寒声道:“乾阳,难道你怀疑本宫是刺客?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乾阳咧了咧嘴,笑眯眯地道:“我说的不是你,而是你身边那个少年。

  此人来历不明,行踪鬼祟,我们要抓他回去好好审讯!”

  说完,他眼神阴毒地笑道:“放心,只要我查清楚他不是刺客,自会放他离开。”

  这种鬼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楚青云和乾若兰更是心知肚明,乾阳就是故意针对楚青云。

  “放肆!”乾若兰顿时怒喝一声,语气威严地道:“乾阳,你可知道他是谁?竟敢在此信口雌黄?”

  乾阳满脸轻蔑地反问道:“不就是书院的真传弟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既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朝廷重臣,更没有得到羽林卫的允许,有什么资格进入皇宫?

  我看他就是图谋不轨,极其可疑!

  来人,把楚青云给我抓起来!”

  随着乾阳一声令下,六名羽林卫立刻掀开窗帘和门帘,便要冲进马车里,捉拿楚青云。

  但楚青云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十指轻弹,打出几道剑光,杀向那几名羽林卫。

  “嗤嗤嗤……”

  一阵轻响声传出,六名羽林卫都是眉心和脖颈飙血,当场被秒杀了。

  六具尸体直挺挺地倒下了,脸上都布满了惊骇和不甘。

  他们想不明白,楚青云怎敢如此大胆,在皇宫中击杀他们?

  乾阳也愣了一下,只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马上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得逞的冷笑,大吼道:“楚青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击杀羽林卫!

  你果然图谋不轨,我怀疑你就是刺客!

  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在乾阳看来,楚青云如此冲动,实在是愚蠢。

  这不是主动把罪证和把柄,送到他手中吗?

  所以,这次他直接让两名羽林卫统领出手。

  两名统领拔出佩刀,便要亲手捉拿楚青云。

  就在这时,乾若兰冷喝一声:“谁敢动驸马一根汗毛,本宫便诛他九族!”

  “什么?”

  “驸马?”

  两名羽林卫统领顿时身躯一僵,露出了惊诧之色。

  乾阳也狠狠皱起眉头,沉声喝问道:“乾若兰,你刚才说什么?什么驸马?”

  乾若兰语气平静地道:“楚青云便是本宫的道侣,也即将成为乾国的大驸马。

  那六个羽林卫,竟敢对驸马出手,死有余辜!”

  听得此言,两名统领和三十多个羽林卫都傻眼了。

  “这……怎么会这样?”

  “难怪楚青云跟长公主形影不离,原来他们真的有一腿……”

  “可恶!若他真的是驸马,我们那六个兄弟就白死了!”

  “是啊!这也太冤枉了!”

  乾阳的脸色更加阴沉,眼底闪烁着怒火。

  “乾若兰,你想用如此拙劣的谎言,保住楚青云的命,未免太天真了!”

  乾若兰语气淡然地道:“信不信是你的事。

  本宫和驸马今天入宫,之所以带着礼物,就是去拜见母后,向母后禀明此事,商定婚期的。

  你最好给本宫让开,若是耽误了本宫的婚姻大事,本宫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乾阳当然知道,马车里的几口箱子,都装着珍贵的礼物。

  所以,乾若兰的话不像是撒谎。

  可他不甘心,让楚青云就此逃脱,又面目狰狞地道:“你说他是驸马?可我看你们一点也不像!”

  乾若兰也不解释,直接起身坐到楚青云的怀里,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脖子。

  然后,她强忍着满腔羞意,在楚青云的脸上亲了一口。

  “乾阳,你还想说什么?

  再敢胡搅蛮缠,别怪本宫不客气!”

  亲眼看到乾若兰对楚青云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乾阳瞳孔紧缩,脸色阴沉如水。

  他很了解乾若兰,知道乾若兰最注重礼仪和名节,绝不会拿自己的清白来撒谎。

  这就证明,她和楚青云真的是道侣!

  乾阳拿楚青云毫无办法,只能眼神怨毒地瞪他一眼,然后退到一旁。

  两名统领和三十多个羽林卫们,也默默退让到两侧,不敢再拦截。

  “唰!”

  马车的门帘和窗帘放下,又缓缓转动车轮,驶向皇宫深处。

  直到马车行至御道的尽头,看不见乾阳等人时,乾若兰才俏脸微红的提醒道。

  “小师弟,可以了,放开吧。”

  “哦……”楚青云应了一声,连忙收回不知何时搂住乾若兰腰肢的双手。

  乾若兰起身回到对面落座,佯装整理衣裙和长发,掩饰心中的羞赧和尴尬。

  楚青云坐在原地没动,也在暗自平复激动的心情。

  见他如此紧张,肢体动作也有些僵硬,乾若兰忍不住想笑。

  她小声提醒道:“小师弟,那乾阳是个草包,看不出端倪。

  但母后的心思细腻,你若是表现的不够自然,很容易被她看出破绽。

  还有秦王和满朝文武,都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好,我尽量。”楚青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过多久,马车便驶入后宫,抵达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外。

  虽然宫殿内外都很奢华,但仆从和宫女的人数较少,也没人出入和走动,显得十分冷清。

  马车停稳后,自有几名宫女连忙迎上来行礼。

  楚青云率先下车,然后搀扶着乾若兰下车。

  两人手挽着手,姿态亲密地进入宫殿中。

  几名宫女抱起那些装着贵重礼物的箱子,跟在他们的后面。

  片刻后,楚青云和乾若兰见到了皇太后。

  这是个约莫四十多岁,气质端庄优雅,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

  她衣饰华丽,保养的极好,面相和皮肤状态,跟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也没区别。

  当楚青云和乾若兰行礼拜见时,她姿态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

  一名太监站在旁边摇扇,一名宫女跪在榻前,帮她修剪和描绘指甲。

  见到十年未归的女儿,她虽心情高兴,却还不至于激动。

  或许是性情早就被磨到静如止水了,她不仅动作轻柔缓慢,连声音都十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