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母后还打算组建女子军,然后公开自己曾经在军中的身份和那些战功,但是兹事体大,得徐徐图之。

  否则一着不慎,会给霍家带来非议和诋毁。

  所以,经过权衡,母后便想等父皇那些抬高女子地位的新政愈发成熟,国情有所改变,然后等她再大点,立储的时候再以此事为她造势,让那些觉得女子不如男的人无话可说。

  可惜,没有那一日了。

  姜明熙是肯定要让她母后当年的夙愿达成的,所以,知道冯蓁竟然想要参军,她便愈发喜欢这小妹妹了,可惜要避嫌,不好接见,而且,也总不能为了没必要的事情费心安排一场。

  可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就值得支持一下。

  冯广霆道:“霍皇后乃女中豪杰,其骑射武功和兵法谋略是得了老公爷真传的,连臣的父亲都不及他,当年她便是力压父亲一头的,要不是她重梳红妆嫁给了先帝,有她在,臣的父亲怕是也无法成为西境霍家军的第一大将,小妹怎能和霍皇后相较?”

  姜明熙道:“你不给她机会,怎知她不行?或许,她会是第二个霍慕笙,甚至更厉害呢?就让她去吧,我以后要上位,自然所用之人也不拘男女,若能有个女将军也是好的,而且她的未来究竟如何,总得她自己去走去闯,而非你这个兄长的定义。”

  冯广霆闻言,静默片刻后,点头道:“臣会传消息去,让她如愿的。”

  姜明熙问:“你这次回来,是过了荥阳公主的及笄礼就离开么?”

  冯广霆看向姜明熙道:“臣不打算走了,如今西境并无战事,最多是一些小打小闹,臣在不在都一样,可公主这里,臣不放心,所以,想留在京城看着,会踏实一些。”

  其实,这不全是劝不得原因。

  他还是想多出现在她面前,好改变她对他的态度。

  没有了郑重华占据着她丈夫的位置,他不能再错失了,虽然现在有没有郑重华,他和她都是不可能的,不管她意愿如何,皇帝绝不会允许,但是,他还是想要近水楼台,先搞定她的心意。

  姜明熙道:“你要留下,姜臻和那边,总得有个理由。”

  冯广霆道:“既然定了婚事,总得和荥阳公主好好相处,其实只要西境无恙,臣有正当理由,陛下就不会执着于臣的去留。”

  他怕姜明熙误会,忙解释:“不过,臣只是以此为由留下,并不是真的要和荥阳公主培养感情,臣无心于她的。”

  姜明熙不甚在意,神色寡淡极了:“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个,我不关心你的这些心思,但是现在因为郑重华的死,我被姜臻和多番加重监视,日后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你莫要寻我,被发现了就麻烦了。”

  冯广霆有点失落于她的冷淡,但是她后面说的事情,他也知道事态严重不得大意,忙道:“……臣知道了。”

  姜明熙没在意冯广霆的那些心绪,道:“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你回了冯家,替我跟冯将军问声好。”

  “……是。”

  姜明熙这才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冯广霆目送她离开,满脸怅惘。

  冯广霆回府的途中,当街遇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是淮南王府的标志木牌。

  他骑着马,还这般直接遇上,便也不好当做没看到,而且前方马车那里,赶车的人转头跟马车里的人禀报了什么,马车帘子已经掀开了。、

  他只得夹紧马腹小跑上前,才犯下马背,对掀了帘子露脸的陆引拱手见礼:“见过陆世子。”

  陆引鼻子微动,审视了冯广霆须臾,随即扬眉噙笑道:“镇西侯?真巧了,竟然会遇上,不过镇西侯不是今日才回京?怎的今晚就在外面溜达?莫不是会佳人去了?”

  你可真相了。

  冯广霆一脸正色的否认:“陆世子说笑了,臣既然已经被赐婚与荥阳公主,除了荥阳公主,怎会与其他女子牵扯?臣只是出来见见老朋友,如今正要回去。”

  说着,莫名的不喜欢陆引,他忍不住反将一军问:“陆世子这样问,倒像是以己及人,陆世子也这个时候在外面,莫不是也会佳人去了?”

  陆引挑眉,倒是没想到这个冯广霆会这般计较。

  好吧,是他问错了。

  刚有了郑重华先前因为婚前瞎招惹辱及公主而受罚的例子在前,他这个时候这样问,确实也是不妥。

  若是真正计较的人,只怕会把他随口一问的话当成诅咒了。

  只是,真的不是么?

  陆引笑道:“不过随口一问,是本世子说错话了,冯侯见谅。”

  冯广霆也没揪着不放:“无妨,陆世子以后说话注意些就好。”

  陆引看着冯广霆,想到之前姜明熙想过拉拢冯广霆的事情。

  他琢磨着自己要是拉拢这个手握兵权的年轻侯爷,有没有可能?

  他以后想做的事情,最好能拉拢得到冯广霆,否则若是为敌,总归很麻烦。

  心思一转,陆引提议道:“我一直是想要好好认识一下冯侯的,只是先前冯侯在西境,年关回来时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既然当街遇上,当下也还不算很晚,不知本世子可否邀冯侯去小酌一杯?就当是为刚才的失言赔罪。”

  冯广霆心想着,陆引这个人虽然他不喜欢,但是其背后的淮南王府手握南境兵权,而陆引又是继承人,若是能搞好关系,以后或许能为公主省些事,免得到时候不好收服。

  冯广霆淡笑道:“既然陆世子有请,本侯便却之不恭了。”

  这样顺利,让陆引不由得笑了笑。

  半炷香后,二人就在相遇之地不远处的一家酒馆了。

  也不算随意找的地方,这家酒馆在京城颇有名头,酒馆的好几种酒都是名酒,很受那些大户人家的青睐,所以酒馆的规模挺大。

  雅间里,陆引和冯广霆对坐着,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刚送来的酒和一些吃酒的食物。

  窗口之外的楼下,正有艺伎在抚琴。

  像茶楼酒馆这些地方,大多都有艺伎在的,因为有些人讲究,喝茶饮酒时,喜欢这些所谓高雅的东西。

  只是当下对坐着的两个人,都是武人,虽然懂得这些,但是都不算讲究人。

  坐得近了些,陆引鼻子又耸动了几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冯广霆。

  陆引亲自给冯广霆倒了杯酒,笑道:“论起来,本世子与临安公主有婚约,如今冯侯也和荥阳公主被赐了婚,我们两个也算是连襟了。”

  冯广霆道:“到底还没成婚,论这种关系还尚早。”

  他并不太想承认这桩婚事,莫名的,尤其是在陆引面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陆引不置可否的笑笑,淡淡道:“陛下赐的婚,是绝无更改的,这关系论早论晚都是一样的,何必讲究这些?莫非冯侯其实并不喜欢陛下赐的婚事?”

  冯广霆当即变色,很是严肃道:“陆世子慎言,本侯既为人臣,陛下赐婚乃是荣幸,怎会不喜?”

  听说陆引很得皇帝信任喜爱,和太子也关系挺好,所以,他即便不喜欢这桩婚事,为了以免万一,也不能让陆引笃定了这件事。

  说来,他想要个陆引搞好关系,为以后姜明熙收服陆家做铺垫,只怕不易。

  好似这个陆引,不仅对皇帝太子忠诚,还对临安公主喜爱得很,若是如此,必定是一心向着那一家子的。

  陆引瞧着冯广霆这边急着辩解,倒显得心虚似的,便眯眼笑问:“哦?冯侯真的欢喜陛下赐的婚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