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富临侯府的动静就传开了,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姜明熙这里。

  富临侯世子夫人程氏,在富临侯的寿宴上中毒,当场毒发。

  大夫查了之后,发现世子夫人是在寿宴上食用了掺了慢性毒药的糕点,而她近来一直在喝药滋养身体,打算再要个孩子,两者之中有药物相冲,以至于促进了毒发。

  当场吐血。

  幸而救治及时,人倒是没性命危险,但是在寿宴上当场毒发,虽是小宴,却也宾客不少,此事自然压不下来。

  杜家也立刻追查了此事。

  也没怎么查,就查出了下毒之人,钟家的钟婉婉。

  那个糕点是京城有名的酒楼珍馐阁送来的,而珍馐阁是钟家的产业,顺着追查下去,查到了令人在程氏最爱的糕点上动手脚的,正是钟婉婉的婢女。

  而那块糕点,也是钟婉婉撺掇杜家嫡女杜柔拿给世子夫人的。

  事到此处,足够明摆着了。

  可是钟婉婉不承认,一再喊冤。

  审问了她的婢女,婢女却什么都招了,是钟婉婉觊觎富临侯世子,想要取代程氏成为世子夫人,便给世子夫人下了慢性毒药,好等世子夫人死了,自己可以做续弦。

  那个毒药,可以让世子夫人血亏衰竭,一旦中毒,半年之内便会无声无息的被毒药侵蚀,最终呈现油尽灯枯之脉而亡。

  不管钟婉婉再怎么喊冤否认,此事板上钉钉,杜家怒极,世子夫人的娘家安勤伯府程家也大怒,不管钟家如何言说,都将钟婉婉扭送了京兆府。

  之后,便是程家和杜家对钟家算账,看看怎么处置钟婉婉了,郑家夹在几家之间,怕也是有的为难了。

  姜明熙玩弄着手里的梅花枝,轻轻笑着,意味难测:“还以为她算计这一场,会让程氏死,倒是没想到,她还是不够狠啊。”

  轻容小心询问:“公主是对乐阳县主的手下留情不满了?”

  杜淼作为信华长公主的义女,受封县主,封号便是乐阳。

  姜明熙笑笑:“说不上满不满的,她虽心怀怨恨想要报复,却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能下狠手说明她够狠,你知道我喜欢狠人,若下不了狠手,也说明她做事有底线,都挺好。”

  轻容点头,又问:“那富临侯世子夫人不死,可坏您的事?”

  姜明熙睨了一眼去,不甚在意道:“能坏什么事?她于我所谋之事,不过蝼蚁一个,死活与我何干?”

  她扯着梅花枝的花苞,漫不经心道:“她死了,影响不了郑氏一党多少,活着也一样,如今中了毒,她能发挥的价值也就是让钟婉婉给杜淼让路,挑起程杜两家对钟家的不满,再让郑家夹在中间难做,以至郑氏一党内耗,便是她死了,效果也就这样,既如此,她死活都不重要。”

  也是因为知道程氏死活不重要,能发挥的效用,中毒便够了,云霜帮着杜淼行事的时候,才由着杜淼手下留情的。

  不然,便是杜淼想留手,只怕云霜也不会让程氏活着。

  轻容点头,了然了。

  姜明熙颇有些期待的笑着:“只是如今钟家麻烦了,大概钟家会让杜淼出面帮忙周旋此事,这次她的所作所为,关乎以后她接掌钟家的难易,总归是她自己选了这个法子来排除钟婉婉,我倒想看她打算怎么收场。”

  此事的走向,也如她所料。

  此事郑家夹在中间难做,到底关乎的三家都是郑家的姻亲或是门下之人,郑家帮不了,只能先不插手此事,但是明摆着是偏向杜家和程家的,因为钟婉婉下毒一事就摆在那里,钟家理亏。

  钟家虽家财万贯,可到底只是白身,杜家和程家都是有爵有权的人家,钟家除去姻亲郑家,能有身份地位应对此事的,只有做了信阳长公主义女,已经尊为县主的杜淼。

  此事的要点,在于程家和程氏想要什么样的结果,程家和程氏都明言想要钟婉婉的命,杜家总不能不顾儿媳和亲家,便也只得和他们一个态度。

  尽管程氏被救了,但是钟婉婉一开始是冲着她的命去的,她能活着不是钟婉婉良心发现,是她命大,不然以后不明不白的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程家和程氏这般坚定的要钟婉婉的命,可是在钟家看来,程氏到底没死,钟婉婉罪不至死。

  如此,只能让杜淼从中周旋了。

  此事就这么僵持了两日,也在京中闹了起来。

  两日后,由杜淼出面和程家以及程氏一番利弊得失的相谈过后,终于有了结果。

  钟婉婉在京兆府关了两日,被杖责二十放回了钟家,待伤愈后,遣嫁外地,此生不得回来。

  钟家赔程氏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虽然不少,但是,对于钟家来说远远伤不到筋骨,能平息此事,保住钟婉婉的命,也是值得的。

  杜淼也因此,再次被钟家另眼相待,也让杜家生了几分警惕。

  以前钟家还因为杜家的暗示对杜淼不好,也就杜淼当上县主后才转缓,如今钟家对杜家在此事上的不肯容情心生不满,便对杜淼愈发善待了。

  当然,也对冷眼旁观不肯相帮的郑家,生了嫌隙不满。

  姜明熙笑道:“这倒是个意外收获,钟家是郑家的钱袋子,如今钱袋子生了异心,正好可以让杜淼发发力,撺掇一下钟家背离郑家。”

  云霜道:“怕是不易,那钟家主虽精明,但是也极为懂得趋利避害,不然钟家也不会有今日这般财势,如今郑家如日中天,之前的事情并未真正伤到郑家的根基,想让钟家背弃郑家,可不是那么轻易的,”

  云霜微微笑道:“主子不如多点耐心,等年后除了钟家父子,扶杜淼掌权,钟家终究也是您的掌中物。”

  姜明熙道:“我不是急这个,我是想让钟家投向太子,再让郑家和太子之间,多一道嫌隙罢了。”

  云霜挑眉,笑了:“主子所言倒也不是不行,钟家父子没多久可以活了,倒是可以让他们再发挥点作用。”

  姜明熙勾唇道:“若是郑家和杜家知道,钟家越过他们去靠拢太子,那么,会派人除掉钟家父子,扶旁支上位继续控制钟家为他们所用,也是合理的,免得我们再另寻由头了。”

  原本也正是打算将钟家父子遇刺被害的事情,想办法栽给郑家杜家和钟家旁支的,只是尚且还没计划好。

  如今杜淼这一场算计,倒是歪打正着了。

  她叮嘱道:“这样,腊月初严雪会在东宫举办赏梅宴,到时候杜淼总是要去的,让杜淼和严雪做个戏走得近些,让郑家和杜家的人都瞧着她们关系亲近。”

  只要杜淼莫名其妙和太子妃关系好了,落在郑家和杜家眼里,就是钟家有意让杜淼跟东宫示好投诚。

  云霜颔首:“好,属下会去和杜淼说的,严雪时常来主子这里,她那边,主子亲自和她说吧。”

  “嗯。”

  云霜想到什么,稍作思量,对姜明熙道:“对了主子,听说皇帝派人传了谕令去西境,让镇西侯年关之前回京述职,冯广霆应该要回来了。”

  姜明熙闻言一愣,抬眸看去,眸色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