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厉一惊,下意识想要上前,棠宁挥挥手示意杭厉没事,然后才望向陆钦。

  “陆二爷有事?”

  “宋棠宁,你今日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

  外面鞭炮声极大,棠宁歪着头面露不解:“陆二爷在说什么?”

  陆钦满脸阴沉:“你用不着装傻,你和萧厌故意让我父亲提前写好匾额,却又让陛下今日过来题字,你们分明就是想要羞辱我父亲和陆家。”

  棠宁皱眉:“原来陆二爷是在怨怪陛下抢了陆中书题字的机会?那你刚才怎么不说早,你若是早说,知道陆中书不愿意谦让,那我肯定就不求陛下赐字了。”

  “宋棠宁!你别顾左右而言其他!!”

  陆钦怒气更甚,上前半步寒声道:“我陆家不稀罕替你这书院题字,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众折辱我父亲,踩着陆家颜面。”

  “宋棠宁,陆家跟你恩怨早就已经了结,你却还这么咄咄逼人,和萧厌那阉人行这般下作之事,你简直就是个毒妇,难怪三郎当初看不上你!”

  棠宁听他这话顿时笑了:“陆执年看不上我,我谢天谢地,倒是你们陆家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女眷跟人私情,长子贪污卑劣,连你们陆家那些个子嗣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还谈什么脸面,至于阉人不阉人的,陆二爷声音可别太大,我阿兄之事人尽皆知,陆二爷若是叫人知晓不能人事,那可就真成天大的笑话了。”

  “宋棠宁!!!”

  陆钦脸色剧变,猛地上前就想去抓宋棠宁的胳膊。

  杭厉却是横身挡在她身前,直接用力一推,陆钦便踉跄着退后。

  棠宁看着目眦欲裂的陆钦,笑容温润:“陛下还在外面,陆二爷是想要在这里跟我护卫动手,还是想要外面所有人都知道,堂堂陆家二爷不能人道?”

  陆钦死死咬着牙:“宋棠宁,你不要脸!!”

  “我要不要脸,不劳陆二爷操心,倒是陆二爷好生想想,你还想不想要你这张脸。”棠宁似笑非笑:“堂堂陆家二爷,却如宫中太监,说不定哪一日陆二爷一觉睡醒,就名扬整个京城了。”

  “你……”

  陆钦气得浑身发抖,死死看着棠宁时,眼里满是阴狠怨毒。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藏在最深处的隐秘居然会被眼前女子知道,更没想到她会拿此要挟他,明明他已经将看诊的大夫处理了,明明他未曾告诉过任何人,他当初当众失禁已经丢尽了颜面,若再叫人知晓他不举……

  陆钦简直难以想象往日与他不睦那些人会如何嘲笑鄙夷,陆家族中那些人又会在他身后怎样指指点点,他往后还怎么在京中立足。

  棠宁全然没在意他脸上神色:“荣晟书院不欢迎陆家人,陆二爷往后可莫要擅入,免得脏了我这书院。”

  她拍了拍衣袖,转身就领着杭厉朝外走去。

  外间鞭炮声已然停歇,陆钦耳间却还轰鸣,他恶狠狠地看着棠宁背影,眼底杀气翻腾。

  ……

  书院立碑挂匾之后,众臣便陪着圣驾进入书院观看,安帝似乎来了兴致,不仅问了棠宁一些跟书院有关的事情,还与院中几位先生切磋了棋艺,后来更留在书院用了膳食。

  那些朝臣伴驾了一会儿,安帝便嫌他们碍眼让他们先行散了,陆家父子顶着所有人各色目光,拿着那废弃的“匾额”离开。

  崔林哪能放过幸灾乐祸的机会:“有些人呐,原以为是来得脸的,没成想成了丢人现眼,连区区一个书院都瞧不上陆中书墨宝……”

  他“啧”了一声,笑容刺眼。

  往日暴躁的陆钦这一次却没说话,倒是陆崇远冷冷看了崔林一眼,朝着陆钦道:“走!”

  见陆家父子走了,冯秋荔有些不赞同:“崔公,您何必火上浇油,陆崇远今日丢了大脸,怕会记恨您……”

  “该记恨他早就记恨了,你没听到他之前那些话,那账本的事情他怕是已经知情了。”说起这事,崔林脸上那笑就有些挂不住,沉着脸说道:“原以为那萧厌是个厉害的,可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他手里,他居然都没弄死了陆家,还叫陆崇远翻了身!”

  简直废物!

  冯秋荔说道:“这事也不上是萧厌的问题,二皇子曾说,萧厌那边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四皇子出面,关氏的事论理牵连下来陆家绝对逃不过,可偏偏陛下高拿轻放。”

  崔林皱眉:“你是说,陆崇远捏着陛下的把柄?”

  冯秋荔点点头:“否则我实在想不出,陛下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放过陆家,而且您刚才也看到了,那萧厌分明是故意当众羞辱陆崇远,他怕也是因为先前费尽周折却功亏一篑,才会这么恼羞成怒。”

  崔林:“这倒是。”

  他是知道萧厌跟陆家那些事情,也知道他为了拿下陆肇以及挑拨四皇子和陆家,废了多少心力,明明眼看着事成在即,拿下陆家也是随时的事,可事情却突然急转直下,任谁怕都会忍不下来。

  只不过……

  陆崇远到底握着安帝什么把柄?

  ……

  安帝在书院待到天色渐暗时才意犹未尽地离开,起身朝外走时,还颇有兴致地朝着棠宁说道:“你这书院不错,那几位先生也都颇有才名,你能将他们请来倒是费了些心思,往后好好操办书院,别坠了朕的名头。”

  棠宁恭敬道:“臣女遵旨。”

  萧厌走在安帝身边,把玩着腰间挂着的香囊,拨弄之间,隐约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身遭。

  “书院招生可弄好了?”

  “已有不少学子想要入学,明日书院就会开始五日考核,录取合格之人入院。”

  安帝听着棠宁的话倒没觉得奇怪,今日聚集在书院外的学子众多,可荣晟书院自然不可能什么人都收,以考核录取倒也正常,否则谁都能入这书院怕也装不下这么多人。

  天色昏暗下来,周围人提着灯笼小心护送,等快要到书院前的台阶时,萧厌扶了安帝一把。

  安帝正想朝下走去时,却突觉身体里泛起熟悉的痒意,下一瞬剧烈头疼铺天盖地的袭来。

  “陛下?”

  萧厌察觉不对,连忙用力搀着安帝,朝后看了眼,黑甲卫顿时将后面那些人隔绝在外。

  安帝头疼愈烈,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萧厌沉声道:“立刻回宫!!”

  书院中一众人眼见着那些禁卫骚动,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众人都是不敢上前,棠宁快步跟了过去,禁卫碍着萧厌的原因倒没阻拦。

  棠宁瞧着安帝脸色低声问:“阿兄,陛下怎么了?”

  “陛下旧疾发作,得立刻回宫。”

  棠宁像是吓着了,连忙跟随在旁疾步送着安帝出去,可是还没等到书院门前,安帝已经几乎快要疼晕过去。

  她低声道:“阿兄,陛下好似极为难受,这般能坚持得了回宫吗?这里离积云巷近,不如先请陛下去你府中,秦娘子昨夜入府替阿茹看诊还在府里。”

  “这……”

  萧厌有些迟疑。

  安帝却是疼的脑子混沌,他只听到“秦娘子”三个字,他不知道自己头疼是因何而起,只记得上次他头疼症发作时便是秦娘子施针,闻言用力抓着萧厌嘶声道:“去找秦娘子。”

  一旁冯内侍急声说道:“万万不可,陛下这般过去难免引起骚动,先前陛下头疾发作已有不少人揣测,还言及陛下龙体有恙,朝中更是不安宁,不如去请秦娘子过来……”

  安帝金尊玉贵,怎能忍得住那刺骨的疼,若去请人一来一去怕是要疼疯过去,可他哪怕脑子混沌,也知道冯内侍说的有道理,要是这么多人蜂拥去了积云巷,怕是不出明日他身子不行恐有大碍的消息就能传遍朝野。

  “萧厌护着朕去。”

  “可陛下安危……”

  “不如陛下换辆马车,乘坐臣女的马车回去,就算有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臣女回府,禁军就先留在书院这边,等陛下稍微好转,再与他们一起带着秦娘子回宫,这样也不会有人多想。”

  安帝头疼的厉害,只想尽快安宁下来,那搅动的剧疼让他无心多想,想也没想就嘶声道:“照她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