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抿了抿唇:“对了,太后今日还与我提起太皇太后。”

  曹德江神色一凛,一旁萧厌也是眼底生出寒霜。

  萧厌状若随口问道:“她问太皇太后什么?”

  “就是些以前的事情,太后说她早年进宫时,曾得太皇太后照拂,还说许久未见太皇太后,想要命人去接她回宫安养。”

  傅老夫人说着有些皱眉:“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并不和睦,我觉着有些不对,出宫时跟寿安宫的人打听,隐约听说前些天太后打死了个御膳房的人,好像跟太皇太后有些关系。”

  “寿安宫的人嘴巴很紧,我也不好问得太过仔细,所以没打探的太清楚。”

  曹德江看了萧厌一眼。

  萧厌眼神微冷。

  御膳房?

  当初他在宫中身份不变时,曾借着御膳房的人照拂太皇太后的身子,是太后无意察觉了什么?

  傅老夫人不知道萧厌身份,自然也不明白自己随口一言的话让他心思纷杂,她提了一句之后就想起了别的,抬头说道:“对了,还没问定国公今日怎么跟着大哥一起过来了?”

  萧厌收敛心神,面上没露痕迹:“我今日冒昧叨扰,是有事想寻老夫人帮忙。”

  傅老夫人疑惑:“寻我帮忙?”

  萧厌说道:“老夫人应该知道我与棠宁的事情,宫中赐婚已有数日,我也寻钦天监的人占好了吉期,但是三书六礼、提亲下聘之事上面我不想委屈了棠宁。”

  “我父母早亡,府中也没有合适的女性长辈,所以想要寻老夫人做我与棠宁的仪宾,提亲之日帮我替棠宁插簪。”

  时下女子议亲,若是双满满意愿将亲事定下,男方便会寻府中女性长辈或是其他身份尊贵的女性长者,在提亲那一日一起前往女子府中替其戴花插簪,以示男方对这桩婚事的满意和看重。

  而替女方插簪的人身份越尊贵,女子颜面也就越盛。

  傅老夫人万没想到萧厌会找她,她迟疑了下:“可是我并非吉利人……”

  她夫君死的早,儿子不争气,傅家虽然不算落魄,但在京中也并非鼎盛之家。

  傅老夫人心里一直都很清楚,旁人对傅家的那些看重里面,有三分是因为她那个摆在太庙里功勋卓著的早死夫君,可更多的却是全源自于曹家,因为她有一个护短又有能力,掌管御史台更是朝中辅臣极有实权的兄长。

  傅老夫人说道:“你和棠宁婚事,可以找个更周全的礼人,我不合适。”

  萧厌却道:“您便是最周全的。”

  他神色认真,脸上也都是真诚:

  “当初棠宁落难之时京中人人践踏,惟有您与她无亲无故却愿照拂几分,您帮过棠宁许多次,对她一直留有善意,更不曾因我曾经身份便对我心生鄙夷,京中身份尊贵之人虽然比比,但愿意真心祝福我们的,无人能胜过您。”

  “您不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这世间最不吉利的事情我都经历过,棠宁也曾淌过最浑浊的泥潭,我们不会在意这些。”

  萧厌认真说道:“我想请您帮我,还请老夫人不要拒绝。”

  傅老夫人见他起身郑重其事的行礼,连忙也跟着起身扶着他胳膊。

  她本就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对棠宁也是真心喜欢,若能成全这对有情人,她自然愿意尽一份心力。

  “好了,你快起来,这事老身应了就是。”

  萧厌顿笑:“多谢老夫人。”

  ……

  傅老夫人还操心着许家女娘那事,应允了替棠宁插簪的事后,与萧厌商议好了日子,萧厌就没再多留。

  他走时曹德江未曾一起,应是有事要跟傅老夫人他们商议,萧厌也没多嘴询问,在傅家下人的引领下朝着傅家外间走去,刚绕过横廊就瞧见不远处有朝着这边走来的女子。

  “柔娘子。”

  傅家下人有些惊讶:“您怎么过来了?”

  “我是专程来跟定国公道谢的。”

  傅槿柔声音缓缓,走上前身姿袅袅福身一行礼。

  “多谢国公爷替槿柔延请太医,只是槿柔身份卑微,实在配不上这般厚待,太医署的人也非槿柔能叨扰的。”

  “兄长他一时关心则乱忘了分寸,还请国公爷见谅。”

  傅槿柔的容貌是虽算不上顶尖,却独有南地女子似水温柔,她身段极好,眉眼也与京中女子的张扬富贵不同,带着一股天然的温柔小意,此时福身行礼时衣裙掩不住腰肢纤细,眼中也带着丝娇怯。

  萧厌看着她这番作态,原本想要直接离开的心思断了,反倒开口:“傅娘子不必客气,不过是太医署而已,本就是替人看病问诊,又何分贵贱。”

  傅槿柔起身时语气轻柔:“可我毕竟身份不够,也非能让太医问诊的贵女,我怕国公爷替我出面会叫人议论……”

  萧厌淡然:“议论几句又能如何,没人敢舞到我面前,若真有那不识趣的,拔了舌头就是。”

  傅槿柔听着眼前之人云淡风轻的说着张扬至极的话,眼底泛起涟漪。

  身前男人身姿颀长,骨相高挺深邃,眼眸漆黑透着清寒,一眼望去是她从未见过的好颜色。

  当初宫宴之上,他未曾恢复身份还是太监时,傅槿柔就嫉妒极了他对宋棠宁的那份偏爱和独宠。

  如今的他更非残缺,又权倾朝野张扬肆意。

  实在是……

  让人心动。

  她原本还怕萧厌对人冷淡,可此时见他虽然未曾露出笑容,却也还算耐心愿意与她解释,傅槿柔脸色越发温柔几分。

  “我知道国公爷不在意,可是槿柔怎能麻烦您,而且你我无亲无故,槿柔实在不能受国公爷好意,还请国公爷收回成命……”

  她说话时脸上浮出恰到好处的焦急,似是想要劝说更靠近几分,正想作势踩着裙摆朝前倒去制造几分暧昧。

  却不想方才还神色温和的萧厌突然后退半步,冷淡而又直白:“我帮的不是你,傅娘子不用多想。”

  傅槿柔脸色一僵。

  萧厌淡漠道:“我家棠宁曾受过傅老夫人几分恩惠,且宫中有意让许家女娘入宫,有傅、曹两家在后,许小娘子要么会成为陛下宠妃,最差也是嫁给太子为侧妃,等太子登基之后成为后宫贵人。”

  “你勉强算得上傅家女娘,又跟许小娘子关系还算不错,我寻个太医照拂几分不过是提前与将来的贵人送份人情,傅娘子用不着觉得负担,这人情自然有人替你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