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患病之后就一直留在寿康宫里安养,之前几次宫宴都未曾露面不说,就连外面许多命妇入宫也甚少召见。

  除了宣家那几人外,也就是傅家老夫人来了两次。

  桓王妃有意说趣逗乐,太后果然被她的话逗得轻笑了起来。

  “你这张嘴惯是个会胡说八道的,那宫外什么样的戏班子没有,你还贪哀家的?”

  “那怎么能一样。”

  桓王妃故作不满:“您别不是真的舍不得,回头不让我们看?”

  “你呀你!”

  太后伸着手虚点了点桓王妃,脸上笑容越发盛了几分。

  或是因着桓王妃的逗乐,太后心情舒坦起来时,连带着原本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丝血色。

  “哀家这病也有许久了,不过是人老年迈都会有这么一遭,原不该让你们进宫,可没想到皇帝却是听了那星相之言,还累得你们跑这一趟,被人知道了怕又得说哀家劳师动众了。”

  众人都是连声称道不敢。

  曹夫人她们更是开口。

  “太后娘娘别这么说,陛下对您那是孝心,外间就算知道了也只会称颂。”

  “是啊,您身子有恙,陛下心里着急,为着让你康健自然是什么法子都想着试试。”

  “太后娘娘虽是小恙,但陛下在意您再小的病痛也恨不能以身代之,就算没有星相之言,我等也是愿意伺候太后娘娘的。”

  “正是。”

  “替太后娘娘侍疾是臣妇们的本分。”

  众人夸赞皇帝孝顺,对于太后病体也是多有宽慰。

  哪怕在场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太后身子的确是不大好了,连说话时都显得极为虚弱,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不长眼的说出来,只一副盼着太后能够早日康复的模样。

  太后脸上露出些笑,抬眼扫过人群之中,片刻落在荣玥身上:“荣二丫头,你过来。”

  荣玥恍惚了下才反应过来太后是在叫她,实在很久没有人这般称呼过她:“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她:“你靠近些。”

  荣玥连忙上前了几步走到病床前,纪王侧妃早就识趣的退开,倒是原本守在太后身旁逗乐的桓王妃冷着脸有些不情不愿的退了两步。

  太后似是没留意到桓王妃的脸色,只拉着荣玥的手。

  “你这孩子,当初还在铖王府时倒还经常进宫探望哀家,不时来陪哀家说说话,可离开王府之后就不肯进宫了。”

  “哀家好几次都想着让你进宫问问你近况,可你总以你身子不好拒绝,后来哀家病了也就耽误了下来,这么长时间都不来见哀家,你是和离了连哀家和皇室其他人也怨上了?”

  荣玥闻言连忙说道:“荣玥不敢。”

  “太后娘娘对妾身庇护颇深,妾身也一直记得太后娘娘的好,只是妾身毕竟是与人和离之身,先前铖王府里又闹出那么多丑事,难免会招人闲话,妾身怎敢打扰太后娘娘。”

  “胡说什么。”

  太后轻斥:“铖王是铖王,你是你,他是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你也是被他哄骗何错之有?”

  “你们两个和离的事情是皇帝亲自允了的,连宗室那边都无人敢说话,哀家倒要看看外头谁敢说你的不是。”

  她说完像是动了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旁边一直守着的嬷嬷连忙上前替她顺气:“娘娘,太医说了您不能动气。”

  荣玥也是被太后突如其来的怒气惊着,见她咳的身形佝偻也是有些着急地扶着人:“太后娘娘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妾身那点儿事不值得您上心,您快消消气。”

  太后被二人接连劝慰,又有人扶着顺气,过了一会儿嘴里那咳嗽才停了下来。

  荣玥连忙接过一旁冉嬷嬷递过来的温水,小心伺候着太后用了些后,这才扶着人重新坐好。

  太后靠在枕头上轻喘着气:“可是有人拿铖王的事为难过你?”

  荣玥连忙说道:“没有的,陛下赐我诰封,又特意恩赏,没有人敢为难妾身的,至于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妾身关起门来过日子,也万幸当初能安然脱身,自不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

  太后闻言神色这才放松下来:“也是,你当初在闺中时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自不会让你自己受了委屈,倒是你姊姊性子比你安静内敛得多。”

  她轻叹了口气:

  “只可惜她也入了虎狼窝,落得个那般下场,好在你顺利摆脱了铖王那逆贼,荣大娘子留下的那孩子也得了安然,听闻她还与贺家当年留下的那血脉定了亲事,如今是定国公了吧……”

  太后这般随口感慨了一句,坐在床边的荣玥有莫名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太后提起棠宁,她自然不能不接话,只能顺着太后的话道:“的确是定国公了,是陛下亲自册封的,说是为了弥补当初贺家三爷为国战死。”

  她没说贺文琢是枉死,只说是战死,给足了安帝脸面。

  等说完,荣玥才朝着人群里:“棠宁,过来拜见太后。”

  棠宁应声上前,盈盈一拜:“棠宁见过太后娘娘,太后长乐无极。”

  “快起来!”

  太后瞧见棠宁之后就眼前一亮,忙让她起身之后就开口赞道:“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孩子,这模样倒有几分像是她母亲,都是一样的标志。”

  棠宁抿嘴露出抹羞涩笑意。

  荣玥在旁笑着说道:“您过誉了,棠宁跟阿姊可不大相同。”

  “阿姊那性子是个雷打不动万事隐忍的,就连父亲当年都说她跟个小弥勒佛似的,遇着什么事都能笑一笑就过去。”

  “这丫头倒是更像她父亲,一样的急脾气也容不得事,也就是与萧厌说了婚事之后才好些了,回头她要是惹了你眼让你知道她性子不如你夸赞,太后娘娘可别怪她。”

  太后脸上笑意一顿。

  纪王侧妃也是忍不住看了荣玥一眼。

  荣玥这话看似像在自谦棠宁当不起太后盛赞,可实则却像是在告诉太后。

  棠宁不是个忍得住气的,性子也不如当年的荣大娘子隐忍周全,再加上身后还有个脾气更为古怪的萧厌。

  这要是遇着什么了事了,您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