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从早起就闷热,黑云压得很低,小黑在院子里跑两圈就累得吐舌头。

  颜心稍微动了动,一身汗。

  直到半下午,狂风骤起,闷雷滚滚,落下了暴雨,打得庭院虬枝瑟瑟;雨滴在地上,掀起一层水幕。

  暴雨下足了一个钟头,终于停住。

  雨后空气清新,阳光露出头,一段虹挂在不远处的树梢。庭院积水被日头衬着,波光粼粼。

  “明天他过生日,不回来吗?”颜心立在窗前,看着佣人们收拾被暴雨打的一团糟的庭院。

  这个夜里,她没怎么睡好,怕景元钊又突然而至。

  他却没来。

  心里有事,总记挂着,坐卧不安。

  到了景元钊生日这天,雨后初晴。空气里有淡淡花香,初夏温暖湿润又不燥热。

  颜心吃早饭的时候,还发了一会儿呆。s.

  “小姐,今天要去书局吗?”冯妈问她。

  颜心:“什么?”

  “您没听我说话?昨日不是说,要去书局看看印刷,打算把老太爷的医案付梓成册吗?”冯妈重复。

  颜心:“对……”

  “您在想什么?是因今日大少帅过生日?”冯妈笑问。

  颜心的脸色,微微有了几分不自然:“是在想这事

  程嫂接话:“我也在想这事。大少帅到底来不来?我要给他准备长寿面吗?”

  又抱怨,“往常跑得勤快,到了关键日子又不来,真是急死人

  颜心:“……”

  松香院众人都记挂这事,颜心的心态就轻松了不少。

  她吃了一碗小米粥,两个鸡蛋小点心,就差不多饱了,预备去书局。

  电话响起。

  白霜去接,握住话筒对颜心说:“大小姐,少帅的电话

  颜心在电话铃声响起时,就有预感,走了过去。

  电话里杂音重,他的声音仿佛不像他了。

  “……出城来玩他说,“我今天恐怕回不去,驻地还有事,我只能抽出四个小时,来回全在路上了

  颜心:“等你下次回来,鞋子我做好了。公务要紧

  “你出来景元钊笑道,“珠珠儿,礼物有什么要紧?我想你,你来见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的声音,似有一根丝线,勾住了颜心的耳朵,牵连着她的心口。

  一句“想你”,勒得她心口又酸又软的,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好,我现在出门。怎么走?”她问。

  景元钊:“你把电话给白霜,我告诉她,她知道路

  颜心喊了门口的白霜进来。

  景元钊那边说着什么,白霜一一记下。

  挂了电话,白霜对颜心说,她知道怎么走,让她放心。

  “……远吗?”颜心问。

  白霜:“两个小时的车程。路不好走,恐怕极颠簸,您要吃点苦头了

  “那开慢些,三个小时到也无妨颜心道。

  她准备好了礼物,把那双鞋用包袱裹了,更衣出门。

  她今日穿了件银色素面薄风氅,里面是藕荷色百蝶穿花的旗袍,露出她半截小腿。

  她穿了玻璃丝袜和高跟皮鞋,戴着淑女帽,遮住大半张脸。

  景元钊约了她在驻地附近的一个庄子上见面。

  这个庄子,属于他的暗哨。

  颜心中午赶到的时候,白霜将车子在一处院落前停稳,敲开了红砖院门。

  农家大院,里面只铺了一条小径,四间大瓦房,左右各四间小耳房,简陋中有点宽敞。

  颜心和白霜进去坐,她闻到了阵阵栀子花香,就问白霜:“你闻到没有?”

  白霜:“有,我找找

  东边房间的后院窗下,种了一株栀子花树,足有两米高,树冠如盖,一夜雨后开满了花。

  “真好闻颜心说。

  白霜侧耳一听,外头有了汽车的声响。

  她退了出去。

  急促脚步声传来,颜心还没走出房间,就被人牢牢抱住。

  她嗅到了淡淡药草的清冽,以及皂角与阳光的气味。

  景元钊像是临出发前狠狠洗涤了一通,除了皂角气息再无异味。头发还是半干的,有一缕落在他眉骨上端。

  他不由分说开始吻她。

  颜心:“你……”

  话音被吞没。

  ——好歹先说句话。总这样急色,好像除了这事就没旁的想头,真是令人恼火。

  颜心这么想着,他的手已经沿着她旗袍的下摆钻了进去,将她衣裳往上推。

  她站不稳,便攀附着他肩膀。

  景元钊知她不肯,也没试图逼迫她,只是将她推搡在床上。

  东屋床上的被褥,有种新棉絮的味道,软软的。

  颜心落在其中。

  旗袍的白玉盘扣做得那般精致,细小扣子上,雕刻的花纹繁复,很是考验匠人的手工。

  此刻,这些漂亮得不像话的纽扣,被粗糙扯断,绷得四分五裂。

  景元钊勾住她的唇,用力吻着她,恨不能将她吞噬入腹。

  颜心浑浑噩噩的,只感觉从昨晚期盼见面的自己,有点犯贱。

  为什么要想见这么个男人?

  他逞足了,褪了她的遮挡,又去吻她。

  颜心死死绷紧脚背,手用力捏紧了棉絮的一角。

  被絮太软了,她无处着力般,像是被人抛在浪头。

  白如闪电在她脑海中炸开,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怪不得旁人说她媚。

  她的声音,的确是太娇软了些,太像女人了。

  一个钟后,她衣衫随意笼着,被他抱在怀里。

  他时不时吻她面颊,又吻她头发。

  “你开心吗?”他还问她。

  颜心从头发到脚指甲,都是酥软的。

  她看了眼他,媚态如丝,眼波横掠处有潋滟,满面春潮。

  景元钊笑:“你太好收拾了,珠珠儿。软软的,一碰你就……”

  颜心捂住他的嘴:“你再胡说,下次别想见我了

  “你送上门的,我偏要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又讨赏,“我伺候得好不好?”

  颜心尴尬得脚趾发麻:“求你了大哥,别问了

  景元钊哪里肯住口?

  他拉过被子,蒙住两个人的头,在暗处又勾她,说些叫人面红耳热的话,还非要逼着她认可他。

  他赞美她的味道,又夸她的肌肤与身段,几乎每一样都要拿出来讲一遍。

  颜心觉得,连她自己都看不上的自己,在他眼里竟是这样美好。

  在他这里,她哪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