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旁观者清。

  她跟夫人说:“姆妈,您最关心的人是大哥。出了事,您心情最是不稳,郭家却把过错推到大哥头上。郭家在激怒您

  夫人表情收敛。

  她承认,听到郭太太那种暗示,她一瞬间气疯。

  夫人不是没情绪,只是很多时候她比较理智。

  西府的二夫人很少能刺激到她,因为二夫人用的靶子是督军;郭家用的,却是夫人的儿子。

  夫人的独子,心头上最软的肉。

  “……我差点上当!”夫人回味过来,后背一层薄汗。

  她是上了年纪,控制力变弱了吗?

  她的确是气炸,到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愤怒。

  颜心不提,夫人可能需要过几日冷静了、或者这件事彻底解决,才会反应过来。s.

  “你说得对!”夫人用力回握了颜心的手,“珠珠儿,你说得很对,郭家在激怒我

  她让自己平静下来,片刻后才理出一条思路,“郭家激怒我,让我丧失理智,是为了遮掩他们真正的目的!”

  接下来,不管郭家如何运作,都是遮掩,来掩示他们真正要做的事。

  颜心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夫人沉吟:“他们想做什么?”

  颜心摇摇头:“我真不知道了。在宴会上,我看到郭绮年裙子下面穿劲装,周君望提前知道消息,说明是筹划多时的

  又说,“之前还想,如果我没有提前放倒郭绮年,我和柔贞都可能会受伤,甚至死亡。

  再把这件事推到大哥头上,说是孙洪生的旧部报复,还连累郭家。不管是在军中还是百姓口中,舆论都会攻击大哥。

  如此一来,您和督军不仅仅伤心欲绝,也会焦头烂额。一忙乱,郭家真正想要做什么,就无人知晓了

  夫人后背窜上一股凉意。

  这股子凉意,直到天灵盖,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用力握紧了颜心的手,低声说:“幸亏你去了!”

  那天,幸好颜心去了。

  若张南姝和盛柔贞去,她们俩都会受伤。这件事也没颜心做第一目击者,夫人和督军云里雾里被误导了。

  “您和督军商量颜心说。

  夫人不再说什么,让司机赶紧回家。

  她一回去,派人请督军回内院,说起这件事。

  督军一向相信夫人的判断,没有半分质疑,只是也搞不懂郭袁想做什么。

  “……他不会叛变。他没这个实力,手里的兵马不足,地盘又在包围中,没办法占山为王督军说。

  夫人:“这话不假,他不是想叛变。那他想做什么?”

  督军沉思良久,还是很苦恼:“我一时竟也想不到。没有证据乱猜,真相会南辕北辙

  夫人也沉默着。

  她说:“督军,郭家接下来会放一个遮幕,这个也不是他的目标,只是误导咱们

  又说,“如果没有这个‘误导’,反而说明他清白

  督军点点头。

  他赞夫人睿智。

  夫人略愧:“我老了,不中用了。要不是珠珠儿提醒我,我也稀里糊涂被搅合进去了

  她就把颜心的话、她在郭家宴会上放倒郭绮年的事,告诉了督军。

  督军知道颜心惊才绝艳,越发满意。

  “这个郭小姐,应该不是主谋,而是帮凶督军说,“心思诡谲,不是个好东西。枉我之前还觉得她爽利大气,想把她配给阿钊

  督军之前见过郭绮年。

  郭绮年高挑身段儿,到督军面前说话丝毫不怯,落落大方。

  生得漂亮,又是从小习武,比娇滴滴的千金们都结实些,很是讨喜。

  督军一是看重她家世,愿意和郭袁结亲;二是欣赏她健康红润、开朗活泼。

  “……这些年轻女孩儿,个个中看不中用。十个加起来,也顶不上珠珠儿一个督军突然说。

  夫人:“……”

  督军觉得,窗户纸只一层还没戳破,反正夫人也愿意,话就说得更加直白了:“这些事交给珠珠儿去办,她绝对不会出纰漏

  夫人同意这话:“珠珠儿想事情比较长远、周全。她聪明

  “不止是聪明,还谨慎。她是胆大心细。这方面来讲,她和阿钊才是最像的督军道。

  夫人选择的盛柔贞,远远不如颜心;督军器重的郭绮年,也万万不及她。

  选来选去,只颜心最好。

  景元钊第一次说,他想娶颜心的时候,督军恨不能掐死这个逆子。

  不到两年时间,景元钊证明了他的眼光有多好。

  督军和夫人没深入去聊家务事,时机不对。

  又过了两日,有位儿子受了伤的旅长,跟督军说:“警备厅现在用的这个人,不太行。若不是他无能,歹徒也不可能偷偷潜入郭家

  又说,“督军,郭师座的儿子郭霆,十四岁在军中,如今三十了。他去年受伤后,养病了大半年。

  不如调他去警备厅,着令他查这个案子,务必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督军看了眼这人。

  烟雾弹来了。

  督军沉吟,居然说:“倒也可以。郭霆若不是被耽误了,如今也能胜任一官半职。既然他想出力,调他做警备厅次长

  他一口答应。

  那位说情的旅长,倒是很意外。

  事情定下来了。

  郭霆去警备厅做副手,主要查清楚这次的案子;善后的事,也由郭霆负责。

  军政府众人各种声音。

  大家都在说:“郭家故意买凶,为的是推郭霆上高位

  “为了郭霆,牺牲我们的孩子?郭袁何等歹毒!”

  “我不信郭家冤枉。他们家孩子活得好好的,我儿子死了!”

  郭袁的书房里,他狠狠掴了郭霆一耳光。

  郭霆跪下,打得牙齿发软,却一言也不敢狡辩。

  郭绮年心疼哥哥,低声说:“阿爸,这件事是我出的主意!”

  “若不是他纵容你,这件事也闹不到这个程度!”郭袁怒道,“你是女孩儿家,我不打你……”

  说着,又狠狠踹了郭霆一脚。

  郭霆被踹倒,自己爬起来跪好。

  郭袁脾气发完了,郭霆才说:“阿爸,不管怎么说,姓窦的女儿死了。哪怕景元钊从庆阳回来,也抓不到任何把柄。

  外头都说,咱们家是为了我的前途才策划了这么一出。越是这样,督军越不会对咱们起疑。哪怕景元钊这次平乱发现了什么,他也没办法空口指证您

  郭袁长长叹了口气。

  “往后有什么事,先同我商量。再敢擅作主张,我绝不轻饶!”郭袁道。

  郭霆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