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澄儿撞死人的事,在上流圈子影响比较大,颜心娘家药铺的事,就几乎没人提。此頁,面,爲盜,版.,原.创来,.自,於

  大家都默认,颜心从颜公馆嫁了出来,娘家事与她无关,不会讨论到她身上。

  她在这件事里隐身。

  颜心回了颜公馆。

  “大伯,我记得年前你放出狠话,说药铺烧了都不卖给我颜心站在他面前,淡淡说。

  她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洋洋得意,表情安安静静的,似一泓深潭水,冰凉刺骨。

  大伯恶狠狠盯着她。

  “……你看,人不能犯口谶,平时说话也要注意三分颜心说,“遭此大难,令人痛心

  “是不是你叫人烧的?”大伯怒喝。

  颜心:“你去警备厅告我,或者出去诉苦诋毁我。这样的猜疑,更叫我痛心

  大伯愤怒,更多的是彷徨与无措。s.

  这场变故,要击垮他。

  药铺毁了,真的被烧了。

  大伯没怀疑颜心。可能在他的心里,颜心这么个女人,没有杀人放火的胆子。

  他只是恨她来说这些话,落井下石。

  “你来做什么?”他厉声问,“没事给我滚

  “我来送钱颜心说。

  大伯微愣。

  他似难以置信:“送钱?”

  在怒火与悲伤中,他升腾起了一点兴奋与喜悦。

  “药铺是祖父心血,它烧了我更不舍。我想在它原来的地基上,重新盖新的铺子颜心道。

  “你要买那块地?”大伯问。

  颜心:“是

  “那你给一万大洋大伯说。

  颜心噗地笑了。

  她说:“更好位置、更大面积的地,价值不过一千八大洋。我是可怜娘家,才做这个冤大头。祖父死了、药铺烧了,那块地与我毫无意义。你既然如此无诚意,我走了

  她很干脆,说罢就往外走,脚步很快。

  大伯愣了下,当即追出来:“小六,你……哦你叫什么……小六,你等一下!”

  他还是没想起颜心叫什么。

  他追到了书房门口,又往前追了几步,颜心才停住脚步。

  她立在门口:“大伯,你想说什么?”

  “你回来,回来咱们慢慢谈大伯道。

  “你没有谈买卖的诚意颜心说。

  “咱们是亲人,怎么会没诚意?”大老爷说。

  颜心和他又进了书房。

  那块地,最后谈拢,大伯以两千大洋的价格卖给颜心。

  而颜心附带的条件,是把祖母接出去,到承山脚下休养。

  “可以,这当然可以。老太太健朗,我们做儿子的也省心大伯听到不需要他出钱,还能把老太太那院子腾出来,很高兴。

  他最近在筹划,打算把颜家分家,宅子卖掉,出去置办小公馆。

  小公馆小,一个佣人就能打扫,价格又便宜。

  可老太太没死,这个计划就行不通。

  如今颜心要把老太太接走,往后抚养老太太都归她了,大伯能省下一大笔钱,他高兴都来不及。

  有钱的时候,自然处处都好;没钱了,多养一个人,多一分花销,很愁人。

  颜心先把老太太接到了松香院角门外的宅子安置,叫人去买承山脚下的院子。此頁,面,爲盜,版.,原.创来,.自,於

  两天就买到了一处适合的。

  它位于承山山脚下小镇子的中间,后面临山,翠竹茂密。五间上房,左右各四间耳房;正房后面还有个倒座,三间房舍,可以给总管事一家住。

  后面还有小小院子,篱笆墙,能种些菜蔬。

  宅子不过五六个年头,院墙屋瓦都新,主人家着急卖了下南洋。家具全送、价格也低。

  这么一套宅子,颜心花了一千二百大洋就买下了。

  什么都是现成的,当即替祖母搬家,又把祖母身边的孙妈接过来,外面再雇个二十来岁的女佣,还把朱世昌总管事一家都安排进去。

  前前后后八天时间,颜心把两件心头大事都落定了。

  祖母搬出来了、药铺的地基买到了,她心情很不错。

  “白霜,罗澄儿怎样了?”她问。

  她这时候才能抽出闲心,去关心下算计她的罗澄儿。

  她真应该感谢罗澄儿。

  若不是罗澄儿放火,颜心也不能如愿,还得和娘家纠缠一段日子,她也心烦。

  “她还在医院白霜说,“她磕到了脑袋

  “这么严重?”颜心微讶。

  按说,马车撞到了骡子车,对方故意撞的,才会把车子撞翻,否则根本没什么大事。

  撞死人更难。

  罗澄儿却在医院住了八九日。

  “可能是她精贵白霜道。

  颜心:“有可能

  其实,她们俩猜错了,并非罗澄儿精贵不肯出院,而是她的情况很不好。

  罗澄儿昏昏沉沉躺着。

  她知道洋人医生、护士和她父母,甚至家里的四姨太都来看过她,可她没办法让自己清醒些,跟他们说句话。此頁,面,爲盜,版.,原.创来,.自,於

  她躺在那里,脑子里稀里糊涂想着她的计划。

  她派人买通附近镇子上一个中年男人。得知他家女儿快要病死了,治不好,她派人告诉那男人,孩子最好拖几天,死在正月初四。

  哪怕提前死了,也要保好那小女孩的尸体。

  她再派人去颜家药铺放火。

  不是罗澄儿不想烧颜心的温良百草堂,而是那个百草堂过年都有大夫当值、问诊。

  相反,万源街的颜氏百草堂就关门歇业。

  她叫人翻进去,先往屋子里倒了火油。

  她在年前结识了一个性格孤傲、颇有才华的报纸记者。这个记者讨厌中医、又仇恨权贵,她是罗澄儿的另一支枪。

  一切安排妥当,到了正月初五,一大清早,粪车在罗公馆和万源街中间必经街道炸了。

  街上的人洗青石板路,一定要把地面弄得潮潮的,湿漉漉的。

  ——这给撞车做了铺垫。不管信不信,这个湿漉漉的地面,的确会让车马行驶受影响。

  颜心的汽车,又被绞断刹车线,再提前安排好时机,叫那个中年男人掐点,看到奢华的汽车就冲过来。

  汽车撞上去,车里有个死掉的孩子,罗澄儿在带着主笔宋悠悠稍后一步赶到,马车里准备好了相机。

  宋悠悠拍到证据,一定会写。

  “颜心撞死人”头版文章的报纸,会大卖。

  如果颜心的汽车更失控,直接把她撞死。她不仅仅自己死了,身后也要背后撞死人的恶名。

  罗澄儿的计划很好。

  唯一没想到的是,现在她躺在这里,脑子里一片混沌。

  医生又来给她打针了。

  每次打完针,她的意识就更加昏沉。

  罗澄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挣扎,想要推开医生,却发现病房里站了一个女人。

  罗太太立在旁边,静静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