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开端,挺热闹。

  万锦饭店的肴馔丰富,各色山珍海味,做法精巧,色香味俱全,十分动人。

  景佳彤小姐本人,之前在教会学校念书,认识一群女同学,有两三好友相伴。

  今日同学都来了,热热闹闹的,她也很开心。

  “……我朋友介绍一个变戏法的人,颇有点本事,想让他来助助兴景佳彤走到主桌,对夫人和二夫人说。

  二夫人:“你都不问过我,就擅自做这样的安排?”

  景佳彤有点尴尬,求助似的看向督军夫人。

  夫人解围,问景佳彤:“我见过好些变戏法的,这个有什么不同吗?”

  “他会变出东西,甚至活物景佳彤道。

  夫人问身边的几个高官夫人:“你们看过没有?”

  “没有,听着挺有趣s.

  “我只是见过变颜色的,没见过变活物

  二夫人见盛氏如此说,不甘落下风,就道:“既然安排了,请上来看看

  景佳彤道是,欢喜去了。

  很快,上来三个人,为首的男人约莫四十岁,穿着西洋式的燕尾服,做很时髦的装扮。

  他走到了餐厅中央的高台,开始给众人表演变戏法。

  他折了一张纸,放在自己随从拎着的箱子里。箱子展示给众人看过了,是空的。

  片刻后,从箱子里变出一只毛茸茸、黄澄澄的小鸭子。

  宾客震惊,全场欢声如雷。

  二夫人也惊住了:“这是什么戏法?”

  “这个有点意思夫人也说。

  这个戏法表演,完全不同于大家以前看过的,很是新颖有趣,故而众人看得目不转睛。

  气氛极好。

  盛柔贞看着这一幕,笑容格外甜美。

  这是她安排的。

  当然,她仍没有出面。

  她不是故意说给景佳彤听,而是“偶遇”景佳彤最好的朋友,假装无意间和自己女佣聊起新式的变戏法。

  “在国外,生日宴都会请这种人来表演,很有意思,又时髦盛柔贞说。

  那个朋友听了进去,当即走过来询问盛柔贞。

  盛柔贞那天穿一件黑色风氅,那是她平常几乎不穿的颜色;头上带着淑女帽,帽子有面网,遮住她半张脸。

  不熟悉她的人,认不出她。

  她简单和景佳彤的朋友聊了几句,推荐一个人。

  景佳彤和她朋友很快去找到了这个人。

  这个人是前不久从国外回来的,在船上表演西洋戏法赚钱。

  盛柔贞和他同一班邮轮。她去公共甲板看过几次他的表演,也知道他是宜城人。

  他回到家乡发展,目前事业停滞,几乎没有俱乐部愿意请他。

  他还没有名气,而俱乐部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这种表演,是带来生意还是砸场子,不敢冒险。

  不成想,督军府的小姐突然找到了他,让他表演几个。

  他的表演,景佳彤小姐喜欢得不得了,就擅自安排他到自己生日宴上去演。

  景佳彤的朋友告诉她,这是新式的时髦事。

  至于这种消息哪里来的,景佳彤和朋友也没深究。

  ——年轻人只想别出心裁,让自己的生日宴不同寻常。

  故而,就有了今天这出。

  一切都如同盛柔贞计划的那样。

  表演到了尾声,变戏法的男人找到了寿星翁,当众给她变出一朵花,当做生日礼物。

  男人跟景佳彤说了句什么。

  景佳彤带着他,到了主桌。

  “姆妈,这位先生说,想给您几位单独表演一个戏法景佳彤说。

  宾客们不少人围过来。

  盛柔贞特意挤过来。她这次没有挨着督军夫人,却是挨着二夫人的座椅,看了起来。

  男人又表演了几样,比如说把白开水变成桔子水、丝绢变成鲜花等,惹得二夫人也笑起来。

  突然,男人的助手,一个看似貌不惊人老实人,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

  他掏出一个什么,快步朝二夫人走过来。

  盛柔贞骤然失色,大叫一声:“小心!”

  她立马扑向二夫人,将她抱住。

  众人错愕。

  盛柔贞狠狠闭了闭眼。

  她要用一个苦肉计。

  她知道,苦肉计很好用,它比一般的计策都好。

  只是,预想中的疼,半晌没有出现。

  场面安静。

  众人都费解看着盛柔贞。

  盛柔贞意识到不对。

  被她抱着的二夫人已经很不高兴,狠狠推搡她,将她甩开:“这是做什么?”

  又问督军夫人,“姐姐,你这个养女,她在抽什么风?”

  督军夫人也有点诧异看向盛柔贞。

  助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紫檀木的,此刻他拿在手里,无措看着盛柔贞。

  变戏法的人也很意外。

  众人全部看向盛柔贞。

  盛柔贞一张脸,微微发白。

  夫人贞静面孔,也有了三分诧异,遮都遮不住。

  “我、我只是……刚刚不小心扭到脚,摔倒了盛柔贞看向那男人手里的小盒子,不像是凶器,立马改口。

  她很急智,瞬间知道把局面变成她“笨手笨脚”上。

  笨蛋美人儿,并不会损失什么,反而会让高官夫人们减轻对她的戒备,愿意结交她。

  二夫人冷哼:“你那样子,分明是故意,还叫着什么‘小心’!你是鬼上身了吗?”

  宾客们和寿星翁景佳彤小姐,都有点尴尬。

  二夫人看似快人快语、不受委屈,实则落下口实。

  这等场合下,她一个身份尊贵的长辈,和晚辈计较,还出言刻薄,简直跌了身份。

  “这个二夫人,太不堪了,怪不得她没资格住进督军府

  众人都如此想。

  变戏法的男人,打了圆场:“我只是想送夫人一个小礼

  他打开助手掌心的盒子,拉出绸缎的一角。

  助手衣摆挺宽,遮住另一只手。

  变戏法的男人拉扯,从掌心小小盒子里,拉出了一大团绸缎,惊呆了众人。

  这是怎么藏的?这么小的盒子,能藏如此多的绸缎?

  他把绸缎一抛,遮住众人视线,然后层层叠叠落下了。

  揭开绸缎,他手里捧了一只白玉观音像。

  他把观音像递给二夫人:“夫人,这是送给您的

  二夫人最信观音,逢庙必拜,见状转怒为喜:“真奇妙,你还能请来观音?”

  众人的注意力,也被这个转移,大为惊叹。

  盛柔贞就悄悄退到了人后。

  她死死攥紧了手,脸色有点白。

  她知道自己失误了。

  可怎么回事?她花了钱,又花了心思,今天这出戏怎么也不该这样演。

  她安排的杀手呢?

  她明明应该替二夫人挡一刀,被刺伤,从而成为西府的“恩人”。

  颜心不就是用“恩人”这个身份,进入督军府的吗?

  盛柔贞只是想借用颜心的手段,怎么就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