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榕一愣,抬头望往上了他那双犹如古井般的眸子。

  九云法师只是温和的望着她。

  另一个世界?难道说的就是现代?

  纪晚榕胸膛一震,心脏随之狂跳起来:“九云法师?您是什么意思?您是在说我的母亲吗?”

  九云法师含着笑摇头:“是你所想的一切,清辉县主,你是一个有福之人,一切都是羁绊,都是命中注定的。”

  纪晚榕听见他这话,又是有些茫然了。

  九云法师能知天下事,能为天下人解惑,也能看清因果。

  因此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纪晚榕不知道九云法师话里的意思。

  她所想的一切?

  她如今想着的,就是她的母亲而已。

  九云法师看着她迷惘的眼神,最后还是淡淡的提醒了一句:“想不通的事情便无需再想,等时候到了,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纪晚榕点了点头,一想到自己经历的一切,犹豫的一会儿,还是向九云法师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九云法师,我还有一个问题。”

  九云法师垂眸看她,眼神柔和:“清辉县主请说。”

  “您当时为什么要帮我?在陛下面前承认,我是您的徒弟,承认我的医术是您教的?其实您都知道了,我的身份、我的由来,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她们当时说的是正确的。”

  纪云瑶当时说她是鬼上身了。

  她可不就是鬼上身,借尸还魂才来的北厉吗?

  她们虽然是胡诌,可事实真给她们猜中了。

  “不,清辉,一切在冥冥之中就有定数,你就是属于这里的。”

  纪晚榕皱了皱眉。

  九云法师的哑谜,她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的了,于是纪晚榕想了想,又问了一个很具体的问题。

  也是一直困惑她的问题。

  “那您知道,谁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吗?或者说,比如说宫宴那日的刺杀,到底是谁的阴谋?”

  九云法师微微一愣,却是没有想到纪晚榕将问题问的这样具体。

  他不禁有些失笑:“我并不是神算子,不过是略微懂得点因果罢了,并非无事不知无事不晓。”

  纪晚榕小小的哦了一声,也知道是自己太着急了。

  可九云法师垂眸,又不着痕迹的说了一声:“很多事情,或许可以换一个角度想。”

  “清辉县主一直在思索,刺杀的受害者是谁,却毫无头绪。可若是当你思索,刺杀的受益者是谁,至少是你看到的受益者……”

  “是否突然觉得,一切都拨云见日了呢?”

  纪晚榕听着,瞪圆了双眼。

  九云法师说的有理。

  这刺客从前刺杀的是墨桀城,紧接着又刺杀了她,随后竟在大殿上刺杀皇帝,这让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要刺杀的人实在是态度了,对北厉和寒王府,甚至是整个皇宫的了解程度,都是数一数二的。

  甚至是知道许多京城高门大户的秘辛。

  敌国的奸细不可能将手伸得这样长,埋得这样深。

  可若是按照九云法师的思路。

  就针对皇宫内这一场刺杀,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在华贵妃举办的欢迎蒙古贵族的中秋家宴上,皇帝遇刺,却没有受伤。

  而大殿中伤亡的,都是一切身份低微、无关紧要的宫嫔、侍卫和太监。

  这些刺客的功夫可远不止于此,从前是甚至害的墨桀城都命悬一线,怎么只对付低微的嫔妃?

  而宴会是华贵妃举办的,宴请的是蒙古国的王子。

  出事之后,华贵妃被削去了协理六宫之权,蒙古王子带来的心腹,也死伤大半,被迫躺在床榻上,没有多生事端。

  而墨钧枫莫名其妙的开始接手皇帝的部分权力,开始卷入京城的旋涡中心,处理此次案件。

  这可是墨桀城用了大半辈子的军功,还有嫡长子的头衔,端王用了外祖家的势力,甚至有皇帝和朝中大臣的有意平衡,才形成的两方对立的局面。

  可却这样容易,就被打破了,还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纪晚榕的心中有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此次事件的完全受益者是皇后,或者说是墨钧枫。

  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皇后并不是完全受益。

  因为她的另一个儿子,一个极有可能变成太子的儿子,墨桀城,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指责办事不力,失去圣心,甚至是动摇了地位。

  若皇后是这件事的主谋,可她为何要舍近求远,舍弃嫡长子成为太子的可能,去选择一个毫无根基的、整日游山玩水的墨钧枫呢?

  纪晚榕突然想起了宫宴那日,她提出和离后,皇后陡然失控的情绪。

  那时候的她,几乎是哭成了一个泪人。

  还有刺客数次对墨桀城,以及她的刺杀;若是皇后主使,她的目的在哪里?

  用苦肉计让皇帝心软吗?

  以及,刺客身上奇怪的刺青符号。

  这些都是因为什么呢?

  瞧着纪晚榕变幻莫测的神情,九云法师就知道她心里有了想法。

  该完成,已经尽了。

  九云法师告辞的时候,脸上仍旧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看出了纪晚榕没说出来的不舍,脚步微微一顿,原本摇晃的青衫宽袖,也在此刻顿住了。

  “我们还会再见的,清辉县主。”

  他将眸光望向纪晚榕,随后又往纪晚榕的身后望去,就像是透过纪晚榕,看见了另一个人。

  “等她能站起来,是否能与你一样高了。”

  纪晚榕听闻,一个愣神,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九云法师的瘦削的身影,微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袖管。

  看起来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那句话极轻,还未等纪晚榕回答,便消失在了冬日的寒风里,仿佛从未说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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