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在外敌入侵的时候,顾真和顾汉也坚守底线保住了气节,顾真更是嫁给了抗敌军官,两个人都成了正面人士。

  两个弟妹的优秀,衬托得原身像是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肮脏不堪。

  而当原身遭遇这些流言蜚语攻击的时候,她的母亲和弟妹从来没有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明明他们曾经说过不会嫌弃她、会好好照顾她的,现在却都对她避如蛇蝎,她就连呼吸,都成了错。

  甚至原身还听到母亲私下叹息。

  “真真和汉儿前途无量,以后是可以干干净净做人,给咱们顾家争光的,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真真和汉儿有个那样不干不净的姐姐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啊?小陌啊小陌,你要是在外面死了也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连累你弟妹呢……”

  原身心里最后一丝支撑她活下去的微光也彻底的熄灭了。

  她在大雨磅礴的夜晚,安安静静离开了顾家,从锦城大桥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顾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原身的一生如同昙花一现。

  她用最美丽的十年青春换来了家人的平安健康,却把自己推向了绝路。

  她死后,母亲和弟弟妹妹也没怎么难过。

  因为内战的爆发,顾真的丈夫身份有些敏感,他们一家离开了内陆去了台岛,一家子从此快快乐乐的。

  他们也没有告诉后代,他们其实还有一个姐姐,为了他们十五岁就去了歌舞厅,为了替他们顶罪最后又被抓去当慰an妇的姐姐。

  原身大概是在死的时候才明白,从她选择去百乐门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付出都是不值一提的。

  母亲骨子里就是在嫌弃她的不安分。

  从她住的那间屋子就知道了。

  虽然他们住的这套房子是租来的,但是面积很大,三室一厅,在锦城算得上是等富裕人家才住得起的房子了。

  母亲和弟弟妹妹分别住着三间卧室,而她……

  只能住在勉强能放下一张小床的杂物间,而且杂物间在房子的最边角,离那三间卧室都远远的。

  母亲的理由是她也没有经常住在家里,就先暂时委屈住在这里。

  她那时候没有多想,提议她可以和妹妹一起住,毕竟是两姐妹。

  但母亲说妹妹平时要学习,两个人一起住,会打扰到她看书。

  最后,她为了不打扰妹妹,只能住在杂物间里。

  租房子的钱,原本都是她辛苦赚来的,但是这个家所有人都自动把她的付出当不存在,把她当个外人。

  甚至他们也从来不跟她同桌吃饭,母亲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教育弟弟妹妹,要跟她保持距离。

  她那时候无意听到了,以为是母亲心疼自己。

  死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是母亲怕自己身上会沾染上奇奇怪怪的病,传染给弟弟妹妹。

  甚至于母亲怕左右邻居知道她有个做舞女的女儿,都是天不亮在邻居们起来上工前就把她赶出去,还叮嘱她,要深更半夜,各家各户都睡下了,再回来。

  她自父亲去世后,就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却几乎都没有在家里吃上过一顿热乎的饭菜,没有喝到过一口热水,没有得到过一句心疼的关心。

  仿佛她就应该为这个家付出一切。

  而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死前,母亲说的那话,其实都是说给她听的。

  只是想要她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的,不要再连累弟弟妹妹而已。

  她是了,可到底死的不甘心啊。

  为什么她孝顺、她为弟妹付出,到头来却反而成了最不堪的那个人呢?

  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伤她负她,可她为之牺牲的母亲和弟妹,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呢?

  所以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重来一世,让自己活得干干净净堂堂正正,让自己只为自己而活。

  至于母亲和弟妹,她已经为他们牺牲了一辈子,还欠他们什么?

  要欠,也是他们欠她的。

  可她不稀罕他们的报答,也不稀罕他们的忏悔,她曾在最亲的人身上经历过绝望和痛苦,无论他们给她再多的歉疚,也无法弥补她的千疮百孔。

  ……

  顾陌这边刚把原身的记忆梳理完,还没消散心里的那股悲凉感,就听到了顾母的声音。

  “小陌,你还疼不疼?难不难受?”

  顾陌睁开眼睛。

  顾母脸上顿时带了笑容,“菩萨保佑,终于听到了心声,让你醒过来了。”

  看着她慈爱的面庞,要不是知道她那些所作所为,只怕顾陌还真的就要相信她很疼爱自己大女儿了。

  比起顾真和顾汉的忘恩负义,顾陌更加不齿这个女人。

  抚养儿女本来是她的义务,她却全丢给了原身,每天都把负能量丢给原身,从来没有想过才十五岁的女儿又能有什么办法?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把这样的压力转移到女儿身上。

  然而原身承担她本该承担的压力,将弟妹养大了,养出息了,却又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头一个嫌弃原身。

  女儿没钱买药,儿子没钱读书,家里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她告诉原身外面的女孩子都在学新思想。

  当家里生活富裕了,她又用旧社会的传统谴责原身不该丢掉底线去做舞女。

  但是当原身真的不肯去做舞女了,又是她拿着投江威胁原身。

  作为一个母亲,她对自己大女儿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自私和冷血,真是令人作呕。

  而顾母并不知道顾陌心里在想什么,她见顾陌表情呆呆的,心疼的伸手去摸顾陌的伤口。

  顾陌顿时躲开,看着她的眼神怯生生的,充满了警惕。

  然后来了一句,“你是谁啊?”

  顾母呆住了,她这个女儿在舞厅工作了快十年,早就已经不可能会有这种单纯干净的眼神,也不可能连自己亲娘都不认识的。

  她小心翼翼的问,“小陌啊,我是你娘啊。”

  “娘?”,顾陌歪着头,“那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是想要个干净不给你丢人现眼又有出息的女儿吗?很快你就会发现我不仅干净传统我还出息上天了。

  “小陌,你别跟娘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