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待呼声渐渐褪去,拓跋泽方才缓缓踱步到那矮个儿的侍卫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问“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犹犹豫豫着,而一看到拓跋泽坚定不移的眼神,只道“属下**名,怕污了殿下尊耳……属下...李福贵。”

  拓跋泽于是含笑将密信交到他手里,郑重其事又意味深长地说“好,李…福贵,你一定前途无量,本皇子…等着你不辱使命,平安归来。”

  “谢殿下。”侍卫说完,便欲转头离去办差。

  然拓跋泽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等一等。”

  侍卫闻声急急回头,低声怯怯地问道“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拓跋泽随即踱步过去到自己的包袱边儿上,取出了自己新制的一套崭新的锦衣棉袍,再回到福贵的身边,注视着并抚了抚他衣裳上的大大小小的破洞,福贵被这突如其来的盯视看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拓跋泽开口关切道“把这套新衣换上,里面还有些碎银票,路上可以当盘缠用。”

  “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属下长这么大了,可从没穿过这样名贵的衣裳。不不不,别说穿,就连摸都未曾摸过的。”侍卫一边慌乱地伸手推辞着,一边极为震惊地道。M.

  “无妨,拿去吧。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今日,为我北烈国所做的一切,本皇子感激不尽。这只不过是区区一套衣裳和些散钱而已,又有何不可?”拓跋泽似是很真诚地感激说道。

  然侍卫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仍坚持拒绝着“殿下,您瞧属下这个头儿,也尚还不足五尺,您这七尺之躯的衣装,属下实在是无福消受,您就拿回去吧。”

  拓跋泽闻之,心中顿时一惊,随即又连忙取出衣裳里裹着的一叠银票,朝其再次推过去道“好吧,是本皇子疏忽大意了。既然如此,这衣裳本皇子就收回了,可这些银票你一定得带着,留着路上自己另外重新置办一套合适的换上。一个人出门在外,也总要留有些钱财傍身的。”

  福贵闻此,顾忌到自己每月都是按时将其微薄的所得,尽数寄给北烈家中的母亲和妹妹,确实身无分文。方才小心翼翼地将拓跋泽手里最上面的那张,崭新的一百两的银票颤颤巍巍地抽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拓跋泽一见,忙将手中剩余的所有同样面额的数张银票通通都塞入到其手中,不耐烦地道“莫再与本皇子推辞了,到了南安,你要见的可是那至高无上的南安国君。想必,定少不了要打点那些大神和小鬼之类的,少不了用银票的地方,只怕这些还远远不够呢。如果你实在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有什么不妥的话,要不……你就拿这瓶药来跟本皇子换吧,就当本皇子买了,这样总行了吧?!”

  拓跋泽说着,便从福贵身上摸出来了那个装着解毒药的白瓷瓶来,拿在手中饶有兴致地把玩起来。

  福贵看着药瓶,顿时惊慌不舍,心疼不已,可又胆小懦弱地不敢抢回,嘴巴更是不会说话,那不是别人,而是北烈皇族里最心狠手辣的大皇子殿下啊!

  于是,他只能默默地隐忍着,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视若珍宝的瓶子就这样落入拓跋泽之手。

  其实,拓跋泽早就看出了那侍卫对这只看起来似是极为普通的一只白色小瓷瓶甚是看重,怕是定对他有着什么特殊意义。于是,他便设计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一边,确实是给他盘缠,以便能顺利地完成任务。另一边,也是想留个能牵制住他的什么东西,怕他倒戈。拓跋泽,可一向都是个从来都不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的主儿。

  “好吧,那属下就当此瓶是暂时交于殿下之处抵押保管的。待属下不辱使命,顺利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还请殿下能将此瓶归还属下。因为这是属下的老母亲亲手为属下配置的解毒药,是属下用来赌物思人的唯一念想。”半晌后,福贵回过神来只得无奈地道。

  果然不出本皇子所料,这白色小瓷瓶对他确实意义非凡,拓跋泽笑道“当然,本皇子一定会把它像保护本皇子的性命一般,替你好好收着,视若珍宝的。”

  福贵依依不舍地凝视着拓跋泽手中的白色瓷瓶,最后深吸口气,似是气呼呼地转头急急过去牵了马,便再头也不回地沿着下山的路离去。M.

  其实,他知道拓跋泽要这个瓶子想干什么。他只是气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福贵一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北烈国,而且父亲死的时候他还小,并不能得知父亲究竟是被哪国将士所杀,他还什么都不懂。

  因此,除了北烈,他认为其他国家都是他的杀父仇人。为了自己能够活着,他可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杀他们,可也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小的时候,他恨北烈,可能是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强行抓他父亲去参军。

  可长大了,看到自己的同胞国吃不饱穿不暖,饱受战争的硝烟所带来的苦痛,于是,他渐渐意识到了保家卫国的重要性。

  可即使如此,他依旧不能任性地冲锋陷阵在前。因为,他的家里还有个年迈的老母亲和病弱的妹妹。如果他为了逞一时之勇,战死或者伤残了,那无疑便是给这个本就飘摇不定的家中更是雪上加霜,无疑那俩个一老一小的女人的天,要塌了。

  于是,即使他并不平凡,也不得不选择明哲保身,遮掩锋芒。

  可眼下,看来这次,他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全力以赴,或许还会锋芒毕露,来完成这个使命了。只希望在外的这一切,拓跋泽永远都不会察觉。

  想着想着,他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山脚下,轩辕翰坐在这个自己久违了的地方,回忆起那段痛苦的记忆,情不自禁的紧皱起眉头,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喃喃重复着那,只是萍水相逢却以牺牲其母子俩人的性命而换取了自己性命的那名妇人,临终前留给自己,亦是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后,一定要守护好西秦…以后,一定要守护好西秦…以后,一定要守护好西秦……”

  半晌后,似是有些伤心难过地已喘不过气来,随即深吸口气,一声叹息后,又道“你到底是谁,当年为何要以自己和那尚未出生的孩子的性命来救本王?你可知道,这些年,本王每每想到那日所发生的事,便难过自责不已么?本王甚至都连你姓甚名谁都尚且不知,此情深义重,教本王如何报答?”

  当年在宫外发生此憾事之后,轩辕翰曾恳求其父皇命人在全国张榜寻人,希望能寻到那妇人在世的其他亲人,以厚待其家属。

  可偏偏最后所寻的结果确是,那妇人就如同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来无影,去无踪,没有寻得任何蛛丝马迹。

  “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人有心,而天无意’,这一生,一定要本王亏欠着你,无法弥补么?”

  想着想着,忽然,轩辕翰似是渐渐回过神来,又自言自语道“难道…莫非那妇人不是我西秦子民?那她又会是谁呢,东宁?南安?北烈?还是她来自遥远的灵空大陆以外的其它大陆?”

  就在他心里突然又有了新的方向,继而又转入另一个苦思冥想之际。他身边的侍卫忽一抬头,看到程良正带着人策马从方才他们来的方向追了上来,便高兴地想要开口禀报。

  然程良一上前近身来,看到轩辕翰一副心事重重的入神模样,便一边翻身下马,一边急急伸手将那侍卫阻止,侍卫便立刻意会着止住了声,随即接过程良手里牵着的马匹退了下去。

  程良悄悄地亦在轩辕翰的身边席地而坐了下来,又在身边拔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随即开始目视起周围这一片枯枝萧条,荒凉凄冷之景象。M.

  半晌后轩辕翰似是已停止了思索,又似终于还是被程良打扰到了。于是缓缓转头看了程良一眼,又将视线收了回去,与程良一道看着眼前的残景,问道“易君浩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一不小心跑了一个拓跋泽的近身侍卫?”程良言语里有些沮丧。

  可即刻又提起了精神道“不过殿下放心,他一定逃不掉的。属下将他刺伤了,他在流血,属下就是寻着血迹才找到这里来的。起初,刚一开始属下看到地上的血迹方向,还误以为他是一路向北直奔着与拓跋泽回国的队伍前来汇合了。谁知中途竟发现他还去过柳树林不远处东面的一座瀑布边上,估计是对那易三少所说的什么‘冰美人蛊’仍旧不肯死心和放弃吧?”

  ‘冰美人蛊’那是什么?轩辕翰疑惑地问。

  “喔,殿下有所不知,那些南安毒蛊师所制之毒,果然极其阴毒,这次若不是殿下慎重,等那易三少回来说服其加入方才行动,我们恐怕还真的对付不了那个老鸨,更别说摧毁整个万娇阁了。”程良对其主子细心的深思熟虑又一次膜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