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频频作呕,又想起刚才来时在门外隐隐听到衣上云明明说到了什么孩子的事情,显然一切都毋庸置疑,轩辕翰只觉心中顿生愤怒,道:“你……你怎会是如此……”

  见他吞吞吐吐,衣上云忽开口夺了他的话头,抢先说道:“秦王殿下是想说我怎会是如此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女人,对么?”

  见自己这般难以启齿的一番话,此刻竟被衣上云说的如此掷地有声,仿佛所说之人不是她一般,轩辕翰直朝其瞪着眼睛惊呆了。

  见他已然怔住,衣上云竟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深吸了口气,道:“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并非秦王心里所想的好女子,那便请秦王以后莫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扰我清净了。如此……于我们……都好。”

  “本王对你一片真心,没想到如今倒竟是扰了你的清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轩辕翰说着,最后忽然变做冷冷地苦笑了起来。

  稍时,一收声,缓缓迈步上前朝其近身了过去。

  易三少及时伸出一只胳膊将其挡在了衣上云的面前。

  轩辕翰将易三少视若空气一般不管不顾,兀自直盯视着衣上云的眉眼,似是还想意图尝试着再一次向其确认:“本王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本王?”

  事已至此,衣上云只能继续故作镇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字字铿锵地道:“你我之间,从始至终,皆都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与你,我从来都未付出过半点儿真心!”

  俩人四目相对视了许久,轩辕翰眼睛直勾勾地盯了她半晌,见其目光始终坚定如一,无一丝改变。

  于是,渐渐退身回去,自嘲一般地说道:“本王的确没有想到,永宁公主竟是如此薄情之人。难怪这泱泱东宁国里男儿无数,东宁老国君却独独将大位最后传于永宁公主一介女子。看来公主的手段,果然不凡!昔日,当真是本王小瞧你了!”

  顿了顿,他握紧拳头狠心决绝地说道:“衣上云,从此以后,本王与你……再无瓜葛!但愿我们,从来都没有遇见过。”

  话一说完,便头再也不回地提步离开了屋子。

  看到轩辕翰落寞离去的背影,衣上云在心里默默地道:“殿下可知,云儿心里是多么地想要跟你走,一生一世永远如影随形跟随着你的脚步到天涯海角。可事到如今,你是西秦秦王,我为东宁公主,我们都有各自的责任与要守护的人,你我之间,注定再无可能了!”

  望眼欲穿地目送其终于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忽觉似是整个世界都瞬间崩塌了一般,身体亦随之摇摇欲坠了起来。

  意识到衣上云的不适,易三少忙将其扶住,关切地道:“丫头,你没事吧?”

  衣上云摇摇头,道:“我没事,夜深了,三少亦早些回去歇着吧!”

  “可是你……”易三少终归是对其一个人不放心。

  然未及其将话说完,衣上云似是早已有些迫不及待地便想要将其支开,兀自直朝着床边走了过去:“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些乏了而已,有什么话,三少明日再说吧。”

  “好吧,那你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一切便都就过去了。”易三少见此,不得已最后只能默默收了声。

  见衣上云已然不再说话,易三少叹了口气,无奈只得提步走了出去,替其将门轻轻掩上。

  窗外,夜空中不知何时,竟早已是乌云蔽月,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忽闻“轰隆隆”一声巨响,伴随着两道明晃晃耀眼的闪电,似是要将整片夜空俱都撕裂一般,衣上云失神地惊叫了一声:“殿下……”

  于是,便紧忙提起裙摆起身来疾步过去伸手拉开了门,朝着外面的一片漆黑中冲了出去……

  豆大的雨滴砸在她柔弱的脸上,身上,直教人感觉硬生生地疼,她却浑然不觉。

  只不过一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许是雨夜里的光线着实太暗,尚还没追出多远,终未再见轩辕翰的身影,自己反倒被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手上,胳膊上,膝盖处全都跌滑渗出了道道血迹来,却是刚一渗出,瞬间便被无情的大雨冲刷掉。

  雷声,雨水,闪电声俱都从未间断,只不过须臾的时间,周围的世界里便已大雨滂沱。

  她趴在地上,任凭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自己的脸,雨声彻底掩盖住她纵使用尽了全身力气依旧所发出的弱小的呐喊声:“殿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因为不放心,出门并未真正离去的易三少追了上来,将其扶住,与其一起淋着雨,心疼极了地道:“如此为难自己,你这又是何苦呢?”

  衣上云将一只冰凉至极的手紧紧揪在心口处,颤抖着身子道:“三少,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这次,我是真的失去他了……真的失去他了!”

  易三少心疼地看着她,似是整颗心都快要碎了,遂将她一把紧紧揽入到怀中,劝道:“丫头你听我说,我知道你难过,可若是再这样继续哭下去,你腹中的孩子定是保不住了啊!”

  “孩子,我的孩子,孩子不能有事,他千万不能有事,求求你帮我,三少,帮我,帮帮我……”话音未落,衣上云便彻底再也支撑不住地闭起眼睛失去了意识。

  见此,易三少顿时惊声大叫着,将其身子晃了晃,道:“丫头,醒醒,快醒醒,不能睡,你不能睡,若是睡过去,孩子便就……”

  见衣上云已然再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易三少急忙将其一把横抱了起来,朝庙里疾步回去。

  漫漫长夜过去,一道光射下,天终于亮了。

  雨后的清晨,山里的空气显得格外新鲜,夹杂着阵阵翻新的淡淡泥土与花的清香味扑面而来。

  “有没有看到丫头?”

  “有没有见到丫头的人?”

  “有见过丫头的人吗?”

  “见过丫头吗?”

  “今天有没有见过丫头?”

  ……

  一大早,整个寺庙里到处便响起易三少焦急万分的声音来。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左右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在一旁看到后问:“大哥哥,你是在找那个漂亮的医女姐姐吗?”

  易三少顿时扬起满脸希冀地朝其疾奔过去,蹲身而下,两手扶着她的小小肩膀道:“是啊,你是不是看到医女姐姐了?她人呢?她在哪?”

  小女孩回头指着身后院落角上的一间屋子:“天还没亮,医女姐姐便在那里研究药方了,送去的早饭也还没吃。阿娘让我过去催了好几次,她才勉强喝了一小口粥。姐姐说,这次她一定有办法能救活我们龙虎城所有人的。”

  “丫头,你难道不知自己本就胎气尚还不稳,加之昨夜又淋了雨,竟还如此操劳,你这是不要命了吗?”易三少听了,一时间心里又急又气。ωωw.

  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易三少片刻,又问:“大哥哥,你说,医女姐姐真的能救活我们所有人吗?”

  “能,她能!她一定能守护她心中想要守护的所有人。”

  闻声,易三少忽地回过神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对小女孩信誓旦旦地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直朝那屋子方向疾步过去。

  屋内,衣上云正起身站着,手执一本册子,上面所记录的满满都是自从来到龙虎城后,针对此次疫情中不同人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所写下的各种药方。

  这会儿,大家正在讨论多日以来各自所负责的那一类病患对药方的实际验证。

  “麻黄,杏仁,炙甘草,石膏……用水七升,煮麻黄,去上沫,纳诸药,煮取四升,去滓,温服一升。辛凉宣泄,清肺平喘。”

  “麻黄,射干,生姜,细辛、紫菀、款冬花,五味子,大枣,半夏……以水一斗二升,先煎麻黄二沸,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温肺化饮,下气祛痰。”

  “柴胡、半夏、人参、甘草、黄芩、生姜、大枣……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和解少阳。”

  “猪苓、茯苓、白术、泽泻、桂枝……捣为散,以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多饮暖水,汗出愈,如法将息。利水渗湿,温阳化气。”

  ……

  大家各自汇报完以后,看起来表情皆都依然很凝重。

  这时,之前为衣上云挡下病患家属手里的刺刀的医者一脸忧郁地说:“如今,尽管我们都已经绞尽脑汁,可病患的死亡率始终都只增不减。迄今为止,根本尚无一人痊愈,若是再继续这样拖下去,怕是……”

  就在这时,一位遮着白色面巾的医女脚步匆匆地进来朝衣上云恭敬地行礼后,开口禀报道:“启禀公主,公主您是对的,那位患者如今已然痊愈,想您的方子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