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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江兀自烟雨迷蒙。

  三层之上,青衫书生眼中的奇光终于缓缓敛去。

  他轻轻提起酒杯:“泼天之奇,冠盖之才,世间竟是出了此等人物,在下感慨万千,让几位见笑了。”

  知事郎云九微微一笑:“逍遥王纵然与我太白居有四十九日缘分,但我等所知依然不多,有些也不便相告,还请见谅。”

  青衫书生温和一笑:“在下知足,此等人物,怎可如此容易便一窥全豹,探寻起来,更有奇趣。”

  三人饮下杯中酒,告辞离去。

  青衫书生叫来酒楼侍奉:“烦请笔墨,待在下付了饭资。”

  年轻的侍奉笑道:“公子何不带些银两,如今已经在楼中留下九十九式剑招了,不觉可惜?”

  书生挠挠头:“太沉。”

  将剑式手稿交给酒楼侍奉,书生缓步下楼,站在基座高台之上,远眺烟雨龙江,唇角勾出一丝清澈的笑意:“好个……天下渔郎……”

  ……

  一辆宽大的马车中,高冠老者和一名白衣少年正在对弈。

  少年举着一枚黑子,皱着眉头,似在冥思苦想。

  老者呵呵笑道:“王爷视天下如棋,布局神妙无双。但这棋艺……”

  他摇头无语。

  “太臭了!太臭了是不是?”

  少年随手扔下棋子:“我就知道我是个臭棋篓子。”

  这二人正是魏国国师司马如和江凡江公子。

  司马如看着棋盘,深以为然:“臭不可闻。”

  江凡不爽,一把拂乱了棋盘:“不下了,不下了。哪如喝酒来的痛快。”

  老者微微一笑:“王爷虽搅乱棋局,胜负却已然定下。”

  “棋局已乱,胜负谁还能看见?”江凡抄过酒葫芦对嘴灌了两口,打个饱嗝,舒服的靠在车厢上,一副惫懒相。

  司马如目光微微一动:“王爷此言有深意。”

  江凡瞥了他一眼:“人老成精,看啥都有深意,我就是真心不想下了而已。”

  司马如笑而不语。

  “要说,国师还真会享受,这马车宽敞舒适,很合本公子胃口。”江凡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这辆豪华又舒适的马车很合他的心思。

  “呵呵,老夫年纪大了,不想那么劳苦,该享受一些便享受一些,否则岂不枉来世上一遭。”

  “有理。”江凡挑了挑大拇指:“这点上,咱俩很像。”

  “像,也不像。”司马如道:“王爷风华正茂,少年英才冠盖当世,不似老夫垂垂老矣,风烛残年。”

  江凡懒洋洋的看看他:“所以我就纳闷,您老这么大岁数,为啥还不安享晚年,非要奔波操劳,安享田园,采菊东篱不是很惬意?”

  司马如叹口气:“你怎知老夫不愿品品茶,钓钓鱼?人生在世,哪能一切随心。”

  江凡把酒葫芦放在肚皮上,头枕着双手,两眼望着棚顶:“唉……说的也是。都是身不由己。”

  司马如却道:“老夫如此,王爷可未必如此。”

  江凡歪头看他一眼:“何解?”

  “王爷……本可做一逍遥打渔郎,却为何入了大秦?”

  “你说这个啊……”江凡扭回头,“这个你不懂,人活一世,步步前行,每人都知道身之所归,却很难有人知道心之所属。我不同……我一直知道要去哪儿……”

  司马如目有深意的看着他:“王爷感悟颇深,只是王爷年纪轻轻,这样不太好,年轻人有时候就应更朝气一些。”

  “像外面那个?”江凡努了努嘴巴。

  “啊?公子,你叫我?”

  嬴无名撩起帘子,探进来一张金灿灿的大脸。

  呵!江凡翻个白眼,你还真是灵醒。

  “没有,就是说说看到英鹿怎么给你约架。”

  嬴无名直接钻进来,虽然坐着,但这宽大的车厢对他来说居然还显得有点低。

  “都快赶上高荣的身高了。”江凡不由道:“这种身材,在我老家妥妥的篮球健将。”

  “蓝球?”嬴无名迷惑道:“那是什么球?蓝色的球?”

  江凡笑笑:“不是蓝色的球,是一种运动。对抗类的。”

  “我喜欢对抗,”嬴无名道:“这次我一定要好好领教下英鹿的铁戟。”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江凡扫了他一眼说道:“英鹿的铁戟可是天山寒铁所铸,锋利无比,你那宝体未必能抗住。”

  嬴无名深以为然:“放心,我不会大意,不过我迟早把身体练的比他那铁戟还强。”

  江凡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司马如看着嬴无名赞道:“少年英杰,豪情万丈,当如是。”

  江凡道:“不过,我们在郢都折了楚国的面子,朝风兄这场架可不好打。”

  司马如呵呵一笑:“英鹿虽然擅战,但为人却阴沉狠辣,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这位小兄弟是该小心些。虽然出不了什么大事,就怕他说什么比武失手之类。”

  嬴无名却道:“没事,要打就要狠狠打,不然找他做什么,我还怕他不想打死我呢。”

  江凡:……

  “你放心,我特么一定想办法让他往死里揍你。”

  “引荐二位之后,老夫便不再停留,直接北上。”司马如道。

  “你是着急魏国战事?”

  司马如缓缓摇头:“晋国如今在寻求和谈,老夫何必着急,倒是王爷所说之事,老夫倒有些着急。”

  江凡淡淡道:“国师不是急性子的人。”

  司马如轻轻抚髯:“也许王爷不太了解老夫。”

  江凡很随意的说道:“也许国师不想让人太了解。”

  怎么说着说着自己的事儿又开始打哑谜了?嬴无名听得云山雾绕,不知所谓。

  江凡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扭头看着司马如:“国师,再提醒你一次,你走后,一定要保密我的行踪啊。”

  司马如愣了下:“在楚国王爷便如此,可有因由?”

  江凡摇摇头,却没有回应。

  司马如见他不语,道:“楚国之事,只有楚王、大都督和老夫知晓王爷身份,老夫自可放心,但他人,却未必……”

  江凡道:“我知道,他们知道我是谁没问题,只要别摸着我的行踪便好。”

  “莫不是有人在追踪王爷?”司马如略有好奇。

  江凡笑了笑:“只是个游戏,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