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一袭大红罩纱裙下,双手紧紧绞着帕子。

  腰如细柳,脸若芙蓉,眉如弯月、眸若秋蝉,生得极美极令人心动。

  哪怕此时气怒当头,容色依然绚丽夺目。

  玉琳琅并无被炸开的碎瓷盏吓到,平静立在当前,与美妇人目光对视。

  不退,不让,淡定且从容。

  霍氏盯着这张与自己毫无相像之处的脸,心中尤为厌恶。

  见她无规无矩盯着自己打量,抬手又砸了个杯子,疾言厉色斥道,“跪下!你可知罪?”

  玉琳琅抬了抬眸,“不知夫人想治我何罪?”

  “府中十多年来安稳平静无一事端,结果你一回来便出人命。你果然是我们刺史府克星!瘟神入宅,家宅不宁。”

  九斤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

  这般恶毒指控,哪怕是路人都说不出口吧,这还是他们家姑**亲生母亲!

  姑娘前世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个这般可怕的母亲。

  玉琳琅却平静如初,声音也异常淡薄,“伱刺史府出了人命官司,第一问责的不该是夫人你自己么?夫人执掌中馈,治家却不严,导致出了一桩命案。你不自省,还企图推锅?你这算当得什么家,做的什么当家夫人。”

  满厅的姨娘小姐们俱都张大嘴巴,目光发直盯着这位其貌不扬的小姑娘。

  一室寂静、针落可闻。

  唯有霍氏被这女儿气的眼冒金星,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如同看仇人似的盯着她,“你说什么?你如此口无遮拦目无尊长?就不怕本夫人治你一个大不孝!”

  “母亲。”坐霍氏身侧,敛眉不曾言语的玉翩翩,连忙站起身来安抚,“母亲可别生气,身子最为重要。”

  她转头,盯着玉琳琅直蹙眉,“琳琅妹妹,你说话何必如此夹枪带棍,母亲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怎能对她这般无礼?”

  “还不跪下给母亲道歉,你真想让母亲治你一个大不孝么?本朝律法严明,若被判为大不孝,罪能当诛!”

  玉琳琅面无表情道,“夫人想给我头上按个大不孝罪名,尽可去衙门击鼓上告。你都不惧阖府上下颜面无存,我孤身一人又有何可惧?”

  “你们刺史府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夫人不怕我污了阖府上下所有未出阁姑**名声,就去告吧!大不孝而已,瘟神克星的名头我玉琳琅都能担着,又何惧再担一个大不孝??”

  “你!你!!”霍氏真没想到这姑娘能这么杠,瞪大眼一手捂住胸口,气得几乎喘不上气。

  “母亲,母亲。”玉翩翩也被吓着了,连忙给霍氏抚着胸口,连连催促身边丫头,“都愣着干吗?赶紧拿杯茶过来,给母亲润润喉缓缓气。”

  丫头们噤若寒蝉,一听二小姐吩咐,赶忙去取茶杯添水。

  门外,刺史大人一脸尴尬,偷偷看了眼沐世子与陆大人几位,讪讪笑道,“小女昨日刚刚归家,许是与她母亲姐姐们有些小误会。世子,陆大人,正厅请。”

  沐昭浅浅一笑,“瘟神克星,只怕是太过言重,本世子一个外人听着都……感觉不甚舒服,更何况她一个初初归家的小姑娘,被家人如此排挤,似乎不太好吧。”

  “当然,这是刺史大人的家事,本世子不该多管。”

  “但是玉大人也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且在治国之前。刺史大人连家宅都难安,何以有精力处理政务?何以让圣人相信,你可以处理好灾民安置一事呢?”

  一番话让玉守道大汗淋漓连连告罪。

  陆浅望了玉刺史一眼,敛眉垂眸并未多言。

  一行人走入正厅,待唤了死者丈夫进门传唤,气氛才逐渐正常。

  “死者是家中一名厨房帮工,两年前与其丈夫牛二吉一同入的府,签的是十年长契。”

  玉守道指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子,“此人便是牛二吉。”

  陆浅接过侍卫递来的一份薄册,翻开看了几行,又低头看向跪在地上发抖的男人,“牛二吉,根据我们调查,你夫妻二人昨晚大吵一场,你还曾扬言要剁了她?可有此事。”

  牛二吉吓得几乎瘫倒在地,浑身发着抖大叫,“大人,大人不是,人不是草民杀的,不是我啊!草民怎敢,怎敢杀自己媳妇啊大人!”

  陆浅一手将案册拍在桌上,冷声问道,“如今有好几人指认你有作案动机,昨**们因何吵架?吵完架你又独自去了哪里?”

  “大,大人,小民一直在屋里,没出过门啊!吵完架小民就睡,睡了。”

  “还敢撒谎!”沐风从旁跳起来叫,“我们早就调查清楚,还有人证可以证明,你跟你婆娘吵完架就出门了!”

  “你诸多隐瞒,该不会人就是你杀的吧?”沐风指着牛二吉恐吓,“说!为何你媳妇今早被反锁在厨房后院?她肚子是不是你剖的?是不是你在装神弄鬼,是你剖她肚子将心肝脾肺一并取出,你意欲何为?”

  牛二吉吓得屁滚尿流,瘫倒在地连连摆手,“大人,大人大人,不是我,我没杀人啊。我说,我说我说,昨日那婆娘得知草民在长乐赌坊输了两个月工钱,便同我大吵一架。”

  “吵架能有什么好话,大人啊,草民也只是信口开河胡咧咧说要剁了她,可她终究是我媳妇,怎可能剁她?之后,草民便气得离府,又,又去赌坊堵了几把,直到深夜才归。这点门房那边也能为我作证!”

  “你回房时你媳妇还在么?”

  牛二吉稀里糊涂摇摇头,“我,我当时喝的有点醉,回房就……倒头睡了,实在不知她还在不在。”

  “大人。”仵作老李头一瘸一拐进门,拱手行礼。

  “情况如何?”玉刺史先一步出声追问,“跟街头那具男尸有关系么?”

  老李头略一沉吟点了点头,“犯案手法一致,都是从外表看没什么伤痕,只腹部被破开,取走心肺肝脏等物。”

  “可能推断出死亡时间?”

  “通过一些尸表特征推断,死者应是子时为人所害。”

  (本章完)